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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件事，打算和你商量。”秦澈依然绷着脸，连语气都冷了下来——准确地说, 他的语气在不自觉的紧绷间带上了几分僵硬。 “算是我不太理解的事。” 一个小时前，在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够自如控制‘天赋’后, 秦澈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去找自己信任的人。等秦澈回过神来时, 他已经站在了这间图书室的门口。 秦澈完全无法理解, 自己为什么会在不自觉间跑到这来。 但既然靳魇如此坦率地对自己表达信任……那他相信靳魇, 也是可以的吧？ 毕竟靳魇刚刚都像小森林翻出毛绒肚皮一样不设防了。 “你看。”秦澈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 “我现在要扔这本书。” “但它不会马上掉到地上……” “我能暂停它的下落。” *** 十分钟后。 靳魇依旧以舒展的姿态靠着椅背, 深色的眼底却完全不死方才似的放松，而是带上了几分严肃。 “要我再演示一遍吗？”秦澈将手中那有着厚重封皮的书向上一抛, “看好了——” “不用。”靳魇打断他，“刚才看得很清楚。” “嗯？那就好。”秦澈心念微动，即将发动的‘天赋’蓦地收回，那隐隐流淌的能量也在刹那间随之消散。 ‘咚——’本应被‘时间之神’暂停在半空的答案之书干脆利落地在重力的作用下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抱歉。”秦澈俯身将书捡起，“砸你书了。” 靳魇的眼神缓缓移动，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后淡声道：“没事。” 尽管答案之书正在装死，拼尽全力地将自己 伪装成一本没有生命的“死书”，但靳魇仍是感受到了它的激动。 没错，答案之书此刻非常激动。 「答案之书现在正被小主人拿在手里，答案之书现在正被小主人拿在手里……啊啊啊啊啊！」答案之书紧闭的书页内‘唰——’地铺满了字迹，「答案之书被小主人拿在手里手里了！！」 它真是一本成功的书！！！ 答案之书彻底沉浸在秦澈的怀抱之中，自顾自地荡漾起了浪漫的泡泡，沉醉得连靳魇那一瞥里的无语都没有察觉。 真是没有出息。 “我记得之前你需要外界的刺激与辅助才能使用‘天赋’。”靳魇不动声色地问道，“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从只能偶然激发到控制自如，这是很大的提升。” “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就是重点。”秦澈皱起鼻子，不满又困惑：“我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换做是奥森学院里的大部分新生，在发现自己的‘天赋’取得重大提升后的第一反应会是高兴。即便过后冷静了几分，也不会在意这部分逻辑的缺失。 ‘天赋’的成长是所有天赋者的追求，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但在伊兰麦尔，这类反常却会刺激到伊兰麦尔人最敏/感的神经，另他们高度警惕。明明与自身息息相关，却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情况下脱离了掌控……这种感觉，让成长与伊兰麦尔的秦澈本能地感应到了危险。 “是我做了什么吗？还是有人对我做了什么？”秦澈说着自己的想法，“可无论我怎样回忆，都无法从这些天的日常生活中找到任何相关的痕迹。” “我肯定是忘了什么。”秦澈的眼底蓦地染上几分郑重，“绝对有什么事发生过了。” 靳魇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 已经发生了的事，却被强行扭转，被改变、被隐藏。 这正是‘时空回溯’。 “你很聪明，也很敏锐。”靳魇与秦澈视线相接，缓缓道：“奥森学院是特别的学园，独立于联邦的体系，又被联邦牢牢掌控。” “在这种被重重保护的环境里，每天都有着温暖的阳光和平静快乐的校园生活。这种情况下，不是所有人都能作出这种假设。” 这里可是奥森学院，卡涅阿德斯璀璨的珍珠，强大的天赋者聚集之地。 在这里面生活着的学生，怎么会认为有人能越过院长与诸位教授，对平静的校园动手？就算有什么征兆，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任怀疑一闪而过，不会放在心上。 “恐怕不是吧。”秦澈有些随意地说道，“那些出身家族的学生，明显就不一样。” 从佩教授召开的那场关于W区的集会就能看出来，家族出身的学生所掌握的信息多得多，并且只在内部流通。 这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必然。”靳魇直言道，“‘天赋’家族的学生和普通学生，以及享有特权的学生会。奥森学院里存在着的阶层差异，本来就是刻意为之。” 现在秦澈和亚尔斯还是一年级新生，接触到的差异还不明显。随着他们在奥森度过的年月积累，这些差异会几何倍增长。 势力、竞争、挤压，这是奥森所执行的，也是联邦想要的。 “在等你的时候，我回想了几遍这几天发生的事。虽然找不到和我‘天赋’的反常情况相关的痕迹，但这次W区的不同寻常却明显得不行。”秦澈抬眼看向靳魇，“每回想一次上午的会议，那些反常就更加明显。” “也只有一年级的普通学生被隔在雾外，茫无头绪。”靳魇说道，“从二年级开始，无论是家族出身还是普通学生，应该都开始准备了。” “尽管亚尔斯特地向阿瑞斯询问，阿瑞斯也没给他任何有意义的情报。”秦澈抱臂，“亚尔斯是阿瑞斯的弟弟，却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信息，这和有价值的情报在‘天赋’家族内部流通不符。” “如果说阿瑞斯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他是学生会的成员。学生会总是在工作，这也是学生会工作的一部分？”秦澈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烁起试探与兴奋。“拥有特权的学生会，这次变成资源了吗？” “阿瑞斯还是泄露了消息。”靳魇淡淡道，“和超出常人的身体强度相比，他的思维太简单了。” 如果靳魇没猜错，阿瑞斯估计正洋洋得意于在弟弟面前反复强调W区是个“好地方”，任可爱的弟弟如何撒娇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阿瑞斯确实没说什么。”秦澈微微抬起下巴，“是我敏锐。” 【“没错，真是撞大运了。”阿瑞斯当时打着响指说道，“W区实训这个生存制的‘期末考’被提前到一年级上半学年，考虑到一年级学生所获得的成长时间不足，特别允许其他年级加入，和一年级组队共同进入W区。”】 “‘特别’允许其他年级加入，和一年级组队，共同进入W区。”秦澈说道，“阿瑞斯估计没意识到，他随口说出了‘特别’这个词。” 允许其他年级加入没什么特别的，跨年级合作是奥森开展实训的基本模式之一。从一年级开始，奥森的学生就要接触团队……准确地说，是“进入势力”。 紧急的任务，危险的环境，领导与服从，排挤与合作，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态生存下去——为了让所有背景出身的学生都能体验这点，没什么比实力差距大的跨年级合作更直接的了。 “我看过其他实训活动的资料，大部分跨年级合作都是智能光脑自动分组，不允许自主组队。”图书馆一楼就摆着这些资料，在最随手易得的位置，又最容易被学生们忽视。 顺带一提，秦澈在上午佩教授召开的W区实训会议结束后就一直和亚尔斯呆在一起，接着去找了个角落测试‘天赋’，然后就直接来了图书室找靳魇。他并非是在得知W区实训后才去看的资料，而是早在听说一年级要进行生存制考核时，就做了准备。 “很优秀。”靳魇从时间差上察觉到了这一点，“如果佩教授在这里，他会给你加分。” 在大部分跨年级实训中，智能光脑会把出身不同、‘天赋’属性与强度各异的学生们扔到一起，粗暴又直接地让有着阶级差异的团队成型。 但这次不同。 “所有W区实训里，只有提前开展实训的年份，智能光脑才会在组队这件事上下岗，换成学生自己来。”秦澈微扬着下巴说道，“除了纵容‘天赋’强大和家族出身的学生享受选择队员的权力外，就是学生会成员会加入哪个队伍了。” 记录里，无论是学生会成员还是学院首席，都不会成为队长。 他们是被选择的。 “在大部分时间里拥有特权的学生会，在这种时候却成了等待被选择的一方。”看着秦澈在分析结束后眼底流露出的自信，靳魇不觉轻笑：“如果你要说我们变成了资源，也可以。” “但即使是资源，我们也是所有队伍争抢的、最珍惜的资源。换句话说，我们才是选择队伍的那一方。”靳魇双手抵在桌上，“你要用什么来争取我？” “争取？无所谓吧。”秦澈倏地恢复了面无表情，“你既然能对我翻肚皮，为什么不跟我一组。” 靳魇愣了一瞬：“翻肚皮？” 这是什么？ 他什么时候做过？ “……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秦澈缓慢地眨了眨眼。 糟糕。 靳魇刚才直白地对他表示信任，说着“不用防备”……那副柔软的模样，就像小森林摊开四肢翻出毛绒肚皮一样无害。 不小心，把脑海内的联想说出来了。 “你听错了。”秦澈语气生硬地试图覆盖靳魇的记忆，说道：“我是说，你既然信任我，为什么不跟我一组。” “争取？有必要吗。” “我对你表达了自己的感受，你却用此来让我加入你的队伍。”靳魇轻轻叹气，“你在利用我的情感。” “为了生存，你应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秦澈理所当然，“在伊兰麦尔，只要是会说话的孩子就知道这个道理。” 靳魇是奥森的学院首席，拥有强势又神秘的‘天赋’。无论是哪个队伍，都想拥有这样强大的成员，秦澈当然也是如此。 但比起实力，秦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算算时间，我下个发/情/期会在W区实训里。”秦澈语气平静地说道，“上次发/情/期，你打断了我绑/架那个Alpha来帮忙的计划，最后我是用你的信息素浓缩液度过的。” “很好用，我打算再用用。”
第68章 靳魇安静地站在窗旁望向下方。与落在窗畔的辉光一同映在他眼底的, 是秦澈离开主楼的背影。 黑发少年学院袍的衣角随风扬起，翻滚起潇洒的弧度。他离开的步伐带着轻巧与随性，仿佛没有任何烦恼。 也没意识到, 刚才的那番话语, 会给在场的另一个人带来多大的冲击。 秦澈的身影渐渐走远，最终隐没进奥森校园内随处可见的小树林之中。学院首席的身侧，答案之书悠悠地飘过。它翻开的书页，在空白的纸张上冒出字迹：「喂, 就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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