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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泽衍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叶酒云，“王爷可否陪老夫走走？” 叶酒云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了城主府，一路走到了城外的竹林中。 竹林中的空气很清新，空气中微微带着竹子的香味。 穿过竹林，程泽衍带着叶酒云站在了一处山丘上，遥望着北云的城池。 “我国的山河巍峨壮阔，南耀的山河娟秀清美。微臣曾和皇上闲聊过，皇上一开始就有争夺皇位之意，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程泽衍对叶宴书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这信任就来自于他和叶宴书的一次对话，“只是皇上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被千万人供着，也被千万人束着，盯着。” “身在这至高之位，便要担负天下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容出错，否则死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千千万万人......”程泽衍转过身看着叶酒云，“皇上说他一定会打赢每一场仗，并且活着回来。” “皇上说他一定能登上这至尊之位，他登上了......只是没想到是先帝送他的江山......”微风吹过程泽衍的发须，颇具文人的儒雅之姿。 “皇上还说过......王爷有一天会性情大变，不再顽劣；说京城会来一位新的夫子，博览群书，知天文晓地理......”程泽衍微微低头，心中有无限感慨，“这些都一一应验了......” 叶酒云却是心中大为震撼，没想到叶宴书竟然使用了推演之术，而自己的到来也在叶宴书的预料之中。 “皇上说他今生有一劫，最大的劫就是王爷，其次就是怡妃......”程泽衍有些苦口婆心，似乎想引导叶酒云去做什么。 叶酒云心下微微一动。 推演天命，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更何况还叶宴书还告诉了其他人。 整个北云国的气运可以说都掌握在了叶宴书一人的手中。 “但微臣不知为何，皇上并没有寻找破解之法，而是选择了归顺天命。” 当黑夜再次降临的时候，微风吹动草木，传来“莎莎”的声音，就好像是人的脚步踩在干枯的树叶上...... 让夜里值班的守卫，脑子里都绷紧了一根弦。 叶宴书坐在主帐中，粗粝的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应该快了......” “皇上，晚饭准备好了。”帐篷外传来一道细腻的女声。 帐帘被人从外面撩开，一个穿着婢女衣服的女子低着头，捧着餐盒走了进来。 叶宴书撑着脸，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婢女身上，带着些许打量。 婢女将餐盒放下，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叶宴书。 刚好对上他那一双深沉的眼眸中，心下不由一紧。 难道被发现了？ “放下了，就出去吧......”叶宴书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随后坐直了身体，就要打开食盒。 婢女瞅准时机，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向叶宴书的脖子刺去。 叶宴书目光一凛，手疾眼快的操、起食盒中的筷子，毫不犹豫的插入了婢女的脖颈。 一时间鲜血如泉眼一般向外汩汩的流动着...... 婢女倒在血泊中，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宴书掏出一方丝帕，随意的盖在了婢女的脸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厮杀，脸上表情依旧如常。 他推演数十次，只成功了数次，寥寥无几的讯息..... 还有那不可能变更的结局...... 勒冥爵对他说过，天命不可违，万物皆在命盘之中。 只有顺应天命，方能促成叶酒云的生机和天下人的生机...... 他的心里并没有天下，但他愿意为叶酒云博得一线生机。 “阿云......”叶宴书撩开帐帘，看着外面已经厮杀一片的护卫，微微皱了皱眉。 赵阳煦的私兵来的的确够快，只是没有陈将军的士兵精锐。 此时陈将军的人已经向叶宴书围了上来。 他并没有打算以一对多，转身就向林子深处跑去了。 虽然他和赵阳煦、卓不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计划。 但是他相信赵阳煦、卓不凡二人，一定会来救他。 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在这片陌生的林子了，叶宴书也只是慌不择路罢了。 一不小心就崴了一脚，他忍着痛继续向前跑着...... 却被后面的追兵射了一箭。 来不及多想，叶宴书一把拔掉腿上的箭，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跑着。 只是速度慢了很多。 “驾！驾！”忽然耳边传来轻喝的声音，还有“哒哒”的马蹄声。 叶宴书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伸手抓住马的缰绳，一个翻身就上了马。 马上的人明显惊了一下，但急于逃命，也就没有过多的顾忌。 不知骑出了多远，感觉后面再无人去追，驾马的人才拉住了缰绳，“吁——”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停在了原地。 叶宴书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不由抬眼看了一眼，竟发现是怡妃。 “叶宴书？”借着清冷的月色，怡妃看见了后边那人的眉眼，看见是叶宴书，微微有些诧异。 叶宴书翻身下马，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棵树下，顺着树滑坐在地上，微微勾了勾唇，有些意味不明，“陈将军莫非也派人刺杀你了？” “刺杀我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臣妾还以为，是皇上的人呢！”怡妃站在原地牵着马，没有走进叶宴书一步。 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的人生，二人的心弦都不由得一紧。 只是叶宴书腿脚不便，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怡妃一把拉了起来，“快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第四十一章 这次……你赢了…… 叶宴书被怡妃拉上了马，怡妃拽着缰绳，轻喝了一声，“驾！” 马儿在策动下向前奔着，叶宴书听着耳边怡妃的呼吸声，心中忽然有些迟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 只是忽然觉得如若当年他遇见的是怡妃，他会不会爱上的人就是怡妃？ 这一刻他忽然在想自己对叶酒云的爱，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执念。 怡妃驾马骑了很久，才在一处密林中停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伸手去扶叶宴书。 叶宴书望着向自己伸出的手，迟疑了一瞬。 这双手或许曾经握过刀剑，只是入宫之后就再没有碰过兵刃。 甚至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逐渐变得娇嫩。 但在这一刻，叶宴书忽然觉得这双手应该很有力量。 可以在危难时刻带他离开，可以在他腿脚不便的时候，让他稳步向前...... 鬼使神差间，叶宴书伸出了自己的手，搭在了怡妃的手上。 怡妃说到底也是女子，在叶宴书下马的时候身形微微有些不稳，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揽在了叶宴书的腰上。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两人均是双双一愣，随后都仿若触了电一样松开远离彼此。 叶宴书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棵树下，顺着树滑坐在地上，远远的望着怡妃，“此刻朕竟有些希望陈将军能赢了。” 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不必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和情感中煎熬。 看着叶酒云和顾南倾卿卿我我，而他除了以宗法礼制的名义，再也没有任何资格去置喙。 但叶酒云偏偏就是不顾及宗法礼制的人。 他做事一向遵从本心，从不畏惧。 哪怕千人唾骂，只要他觉得对，只要他觉得心中安宁，就一定会去做。 “为什么？”怡妃闻言，心中不知为何蓦然一紧，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宴书的手段，她如何不清楚。 最是无情帝王家，放在叶宴书身上合适至极。 “这次......你赢了......”叶宴书微微一笑，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怡妃站在原地看了叶宴书半晌，心酸一笑，“我一介弱女子，被一群人追杀，丢下你跑又能有多大生还的可能。你虽然瘸了，可战场上从无败绩.......带上你，只是觉得能活而已......” 叶宴书沉默。 心中有些苦涩。 “皇上！陛下！” “皇上！” 远方传来星星火光，在夜里极为扎眼，伴着一声声的呼唤。 叶宴书知道是赵阳煦和卓不凡来找他了。 而陈将军的计划，显然是落了空的。 叶宴书和怡妃四目相对，一个沉稳平静，宛如计谋得逞的猎人。 一个惊慌失措，仿若落入陷阱的猎物。 “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怡妃知道叶宴书心思深沉，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种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感觉。 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更直观的感受到失败者的挫败感。 叶宴书就坐在那里，神色平静，“朕这一生对你和丹妃做了许多错事，最近心中深感愧疚......当初朕不应该为了拉拢势力，稳固朝堂而将你们纳入后宫。”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朕还会这么做......如果朝堂不稳，天下就会不稳，百姓就会不稳......”叶宴书真心觉得愧对怡妃和丹妃，但他没什么能补偿的。 这是什么都补偿不了的。 怡妃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望着叶宴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的人不是对朕忠心，而是对这个国家忠心，他们之所以愿意陪朕和陈将军演一场戏，是因为朕治理这个国家，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叶宴书扶着后面的树，略显艰难的站了起来，走到怡妃身前，为她紧了紧衣襟，“今日朕放你离去，算是偿还你......” “如果可以不要渴望得到别人的爱，要靠自己的实力得到世人的认可。” “因为爱是会转移的......当那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叶宴书为怡妃牵来了马，将缰绳交到怡妃的手中，“但如果你自己有实力，甚至足够强大，不管有没有那个人的爱，你都还是你自己......” 怡妃咬着嘴唇，不解的看着叶宴书，心底又有一丝不甘，哽咽道，“所以，在你的眼里，我......是谁？” 叶宴书沉默。 “所以，哪怕时至今日，你对我都没有一点点的爱吗？哪怕一点点.....喜欢？”怡妃眼看着叶宴书沉默的转身，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她更希望叶宴书可以亲口说出来，这样就可以让她徘徊不定的心彻底放弃爱叶宴书。 叶宴书是她唯一的男人，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 他们俩甚至有了孩子......虽然没保住，但是叶宴书在她的生命里依旧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哪怕她说不爱了，哪怕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曾经，可还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对她有一丝的温情。 “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吗？”怡妃望着叶宴书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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