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 李雁生怕他把自己的以前干过的老底全都抖出来,急忙放了小金,要来捂邓通的嘴。 小金急忙遛了,李雁对上邓通笑意盈盈的眼睛,才知道自己居然中了这最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哼唧了一下,坐到石桌上,翻起了账本。 若说这些习武之人有钱吧,他们还要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若说没钱吧,这背尸体挣得银子还挺多。 背到城外,就五两。 当然不限于人背,用马驮用车拉,只要拉回来就是。 就这样人家还要千恩万谢。 李雁合上账本:“你这营生再来个七八回,今年的亏空就补上了。” “呸呸呸,这话亏你也能说出口。”邓通说,“哪那么多人给你死去。” 挣死人的钱,你亏心吗? 李雁一点儿也不亏心。 他正大光明挣钱,有什么亏心的。 “谁放出的消息,谁被猪油蒙了心,谁亏,反正我不亏。”李雁合上账本,非常满意,就差没当场表扬小金“干得不错”。 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也没谁了。 羽林卫们面面相觑,敏锐感受到院子里气氛不对劲。 有点像是要吵架的节奏。 几个人来回一看:“我们告辞了。” 邓通还坐在院子里,也被几人拽走了。 看着那几个小子的背影。 李雁碰地一下关上门:“我可警告你啊,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 小金斜眼:“你说他们不三不四的时候,他们知道吗?” 李雁摸摸自己的鼻子,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的事儿,确实不太好:“反正你不能跟他们在一起玩。” “为什么?”小金不服气,“他可讲义气了,还跟我说下次去九重天就去找他们。” “小兔崽子还居然惦记去九重天。”李雁一听就来气了,“我跟你说,想都别想!” “你就忍心一辈子把我圈在这么个小地方?”小金气鼓鼓地说,“我也想要出人头地。” 李雁看着眼前气得直蹦的小鬼,恍惚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当年,他也是这么同师傅嚷的。 人生就是一场轮回。 背负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命运,就别想着能飞到最高的地方。 这是对天下少年郎最残忍的事。 李雁不忍心告诉他,总想着,有些秘密,还是晚一点说为好。 虽然他也只是对那些秘密一知半解。 “你是不是觉得,三重天太小了,怎么样都不够你施展?”李雁冷下一张脸。 他很少这么生气。 小金知道自己不该接着说下去,可是就是忍不住:“没见过这世界多大,我怎么知道我能飞多高?” 李雁无话可说。 他说不出口。 难道他要说,小金你再跟这群人混下去,就剩一个“死”字?你的这群哥们朋友,总有一天会把屠刀挥到你头上? “你要去,就别认我这个师傅。”李雁一甩袖子,转身回房。 “你这个暴君!”小金指控。 “饭可以少吃,话可不能说错。”李雁斜眼,“谁都敢称君?这还得了?” 难不成还想登基称皇帝不成? “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挖尸首去。”小金赌气说。 他师傅都回来了,那北邙山上的事情应该告一段落,现在应该很安全。 “你站住!”李雁立刻制止,“捡也就算了,挖什么挖,我看你是真想讨打!人家都入土为安了,你还把他们翻出来?” 那么紧急,有人都把他们埋起来。 那埋的是尸首吗? 那埋的分明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小子要卷进去,我到底是捞你还是不捞你?李雁想,当年怎么捡回来这么个麻烦,早知道不管他得了! “我们这次都挖了好几波了。”小金说。 李雁:!! 一阵窒息弥漫在整个院子里,李雁立刻瞪着小甲:你看你干的好事! 小孩子都被你带的坏得透透的了! “小金,说好,这是我们的秘密。”小甲说,“现在你说出来了,麻烦你回房间反省去。” 小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转头老老实实回去闭门思过。 院子里其他众人,也赶紧溜,各自忙活去了。 李少爷平日里嘻嘻哈哈,发火起来,那是后门的河水都浇不灭的! 小甲直视着他:“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李雁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从未想过,小甲居然也能有如此气势。 “放心,那大刀门,我是一个都没挖出来。”小甲在他耳边说。 李雁:你都看到了? 他急忙拉住小甲的手:“小金看到了?” “小金没看到,小乙把他哄走了。”小甲说。 不过以小金的聪明,很难不猜到什么。 李雁心头一紧。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早该从你给他造的梦里醒过来了。”小甲说,“你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 李雁一震。 小甲说的对。 万一哪天,我死了,小金还得活下去。 “你知道小金的身世?”李雁低声问。 他的心中,动了杀意。 第一次对自己人。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蒋子文。 一个人的杀气,实在太容易被勾起来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迫不得已的理由。
第85章 真相为假 小甲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不过他毫不在意。 反正李雁又不会真的杀他。 “不知道, 不过大概能猜得到。那些年,世道乱,从九重天上掉下来什么人都不奇怪。”小甲说, “这世上,有秘密的人多了去了,好容易过两年太平日子,我不想再翻出花来。” 李雁看着他的若无其事, 微微一笑:“最好这样, 小甲,我还记得刚见到你的样子。” 小甲也算他捡回来的, 那夜瓢泼大雨, 外面来了个要饭的,李雁一眼就认出来, 此人身手不凡。 他不问他来路, 只要能在这留下就行。 小甲也微微一笑:“李菩萨,你不必这样防着我。” 李雁哼了一声, 转身要进屋。 小甲突然说:“小乙从四重天回来, 说是给你带回了点东西。” 小乙? 这个人是天正教的外门弟子, 跟着自己到了三重天, 李雁也摸不透他到底是那边的人, 平日里看起来还算精明,也不多事。 但李雁总有种疏离感。 “什么事?”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 什么都没说。”小甲回道。 “我知道了。”李雁说, “你让他到我房里找我。” 李雁回到房间, 刚坐定, 就见得小乙推门而入。 李雁从桌边抬起头, 看着小乙:“听说你带了东西?” 小乙左右看看,外面没人是,慎重地关上门,凑到李雁身边。 李雁极度不习惯,悄悄挪了一拳。 小乙逼近:“有很重要的事,只是……” 看着他吞吞吐吐,故作神秘。 李雁忍住心中的不快,微笑道:“直说无妨。” “您得信我,才能说。”小乙道。 “你是我多年的兄弟,自然信你。”李雁说。 小乙知道,他说的不过是客气话,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告诉您,您可别告诉其他人。” “那是自然。”李雁道。 小乙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布:“这是路远师傅交给我的。” 路远是李雁师傅的号,他名字,已经不可考了,所有认识的人,都称呼他为路远。 李雁瞳孔一阵,一把夺过这封信—— 棕褐色的布上,织着飞云纹路,上面用红到发黑的字留了数行。 这笔记他认识,正是他师傅的! 他匆匆看了眼,一脸怀疑地看着小乙。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动了杀心! 小乙顶着他的杀意,耸耸肩,假作镇定:“就知道您会是这个反应。路远师傅说,看到你,问你一声,还记得当年为什么指认红莲教吗?” 李雁的灭门仇人,衣服上带着三足金乌的痕迹,那分明不是红莲教的人,可他师傅却要他指认红莲教。 他的师傅,是要他忍。 在足够强大之前,他就算找到真凶,也无能为力。 现在,他师傅的举动,却有了别样的意义。 千万种理由在他脑海中浮现——难不成蒋子文说的是真的? “东西我已经带到了。”小乙说着,退开,“剩下来怎么做,就看李少主你自己了。” 他说的是李少主。 不是师兄,也不是舵主。 而是如同一个陌生人,叫他少主。 李雁耳朵一动。 小乙见他犹豫,最后添了把柴:“我想,李少主如此聪明,应该不会让所有人失望吧。” 他说罢,推门而出,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人,顿了一下,低声说了什么,才给李雁关山了门。 李雁反倒冷静下来。 别以为把他师傅搬出来,他就得发疯。 笔记是师傅的,也得看,这东西到底是谁写的,这世上能仿人笔记的人,可多了去了。 他打开那绢布,是他师傅常穿的衣服,像极了匆匆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条,勉力写成。 “徒弟亲启: 生死一别,已是十年。你长成华盖之木,师傅倍感欣慰。今日想必徒儿已有眉目,四重天千佛洞一聚,有些事情,该柳暗花明了。” 没有时间,没有落款。 李雁知道,这是他师傅。 他师傅如此谨慎,大概在惧怕什么,比如这封信,落在别人手中。 想必见面的时间,只有小乙知道。 若他信了,小乙当然将这时间告诉他。 若他不信,小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雁皱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中,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他在其中,是一个谜。 他不禁想到了蒋子文。 这封信似乎是对蒋子文话语的一个印证。 他师傅还没死!天正教有事儿瞒着他! 他要亲自去找蒋子文求证。 李雁一推门,便见着小金正对着门,掐着手心,身后站着小甲。 见李雁开门,小甲往小金身后一推,小金上了半步,低着头,呐呐地说:“师傅,对不住。” 李雁挑眉,眼中带着些怒火:你都告诉他了? 小甲拍了拍小金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甲叔叔都告诉我了。”小金说,“我不该告诉告诉那群少爷,我们这次进山,是去背尸首的。” 李雁眯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甲:你都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小甲微笑:跟你学的,胡说八道谁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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