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怨地看着蒋子文:你也太小心眼了。 这么随便就要人命, 你会没朋友的。 蒋子文一句话不说, 转头,示意他赶紧跟上来。 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我只需要畏惧。 不像你, 宁可自己摔个大马趴, 也要护你那师叔祖周全! 真是情真意切。 蒋子文该庆幸李雁又送了个把柄到他手中, 可他高兴不起来。 李雁这个狗东西, 居然愿意为了别人赴汤蹈火?面对我的时候, 天天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委屈屈跟个小媳妇似的,总的要挟他才肯动一动。 这世上愿意为我死的人多了去了,蒋子文心道,不差你李雁一个。 李雁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来,正对上蒋子文丢出的那把飞刀! 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那条蛇死死钉在树上。那蛇三角形的脑袋被飞刀扎在树上,后半条高高隆起,蓄势待发,睁大双眼,死不瞑目。 李雁呼吸顿了一下,背了一下邓通,蹑手蹑脚跟上蒋子文。 他这会儿也不敢提什么把邓少爷放上他那匹高头大马的事,蒋教主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再提些非分之想,估计他的柳叶刀要直接上手了。 李雁这会儿衣服也不干不净,发丝缭乱,脸上刮了两道,狼狈至极。 蒋子文居高临下看着他,真是丢了修仙人的脸。修仙之人,最是讲究仪态,一个去尘咒的事,脸上那口子哪这么容易留下。 果然这家伙最狡猾,惯会装可怜。 不过他依旧大发善心,没有扬鞭疾驰,赶着他的马,慢悠悠走了起来。 李雁跟在他身后,所幸没走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啊,不对,是两个。 小灰驴以及被它诱拐的枣红马。 看那枣红马满脸的心虚劲,李雁基本上可以认定,一定是小灰驴将它给诱拐走了! 不过看这小灰驴的表情,一脸理直气壮,仿佛在说,幸好我没留下来等你,要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李雁将邓通放到枣红马上,转头,就看到了小灰驴两眼放光,凑到那匹银毛马边上。 李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小灰驴啊小灰驴,你这见一个爱一个,前两天还对着邓通的枣红马献殷勤,现在看到更好看的,立刻就开始转头了? 没看到蒋子文那马根本就不搭理你吗? “畜生和人一样。”蒋子文说。 李雁怒:怎么感觉是在骂我? 蒋子文眼睛斜他:你觉得呢? 李雁惹不起他,只能那小灰驴出气,拍着它的长鼻子:“你就不能争点气,你看看你,要懂得欲擒故纵,想要那牲口跟在你屁,股后面转,就得先吊着它。” 小灰驴对着他吐口水,李雁摸摸自己脸上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味道的口水,直接在它的毛上蹭了起来。 对上银马嘲笑的眼神,他再次怒上心头,顺手抄起路边的树棍子,就往小灰驴身上招呼。 蒋子文的马立刻拦在了小灰驴身前,回护之心昭然若揭。 李雁顺着马蹄子缓缓抬头,蒋子文居高临下看着他,逆着光,只见一片漆黑,深若古井。 他登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小灰驴能被您这大马罩着,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也不敢打的,也就这么一个马,怎么也不敢打坏了。” 蒋子文赶着马,直接扬长而去。 李雁琢磨了两分钟,蒋教主还没让他退下,他还是跟着好,再说回城就这一条道,就算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也能假装是偶然同路。 他硬着头皮,爬上小灰驴后背,幸好银马没继续拦着他,要不然可真是一点脸都不剩了。 他握着枣红马的缰绳,看着那马凑在小灰驴身边,心中暗叹,这也是个贱骨头,没看到小灰驴这么喜新厌旧么?上赶着往小灰驴身上凑。 小灰驴的耳朵摆了好几下,都不用李雁催的,自动跟在银马身后。 到也省了李雁赶马的力气。 他在心中小小盘算,好歹顺了点黄金出来,也不算空手而归了。 不过那随侯珠…… 诶,李雁夹了夹马腹,小灰驴不满地哼了一声,前面的银马又停了一瞬。 吵死了。 蒋子文轻轻拉着缰绳,这李雁也太会叽叽歪歪了。他按向了怀中的小珠子,随侯珠在他的手心里闪了一下,谄媚得和李雁一模一样。 他手下一紧,那随侯珠立刻发出嘤嘤嘤的求饶之声。 “让本座饶你一命?”蒋子文低声问。 李雁耳朵尖:“什么?” 原来我一直没下他的暗杀名单? 蒋子文没搭理后面那个人,李雁这狗东西,就该被紧一紧皮,不提心吊胆,他能翻上天。他看着手心的珠子,那珠子发出谄媚的光。 他冷哼一声,手中一道暗流打入,那珠子立刻灰了起来,像是做饭的厨子,不小心手一滑,把糯米团子掉进了煤灰中,在偷偷捡起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放回菜里头。 随侯珠又掉进了他的须弥袋子里,悄无声息。 若是快马加鞭,日中就可以到上阳城。 蒋子文这会儿不紧不慢,李雁也不敢越过他,心急如焚,抓耳挠腮死命暗示,蒋子文都不为所动。 李雁长叹一声,知道蒋子文是故意,只能划破手指,再给邓通喂上一口指尖血。蒋子文听他一直嘀嘀咕咕说自己血都要被放干了,心里一阵烦躁,开始快了脚步。 李雁大喜,一直在给银马说好话。 蒋子文:我还不如一只牲口? 他幽幽轻拍着马头,银马摆了摆脑袋,走得更快了些。 直到太阳西垂,才晃晃悠悠看到一座巍峨的古城,出现沧桑的剪影。 日暮苍山远,天边传来飞鸟归家的长鸣,张开翅膀滑翔着,随时想要归家。 丹碧门,三个古篆书带着些青苔,远远向二人招手。 李雁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可算赶到了。 耳边传来沉重的关门声——李雁一夹马腹,高声叫道:“等等,这还有人没进城呢——” 守城的士兵根本不管有没有人。未时二刻关城门那是定数,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来不及走的,那可真对不起您嘞,明日再来吧。 李雁眼睁睁厚重的城门在他眼前哐当一声合上,转过头,对着蒋子文怒目而视。小灰驴的鼻子险些撞上城门上的铜钉,也发出不满的哞哞声。 另两匹马也跟在它后面哞哞叫。 “你个牲口,看到个清粥小菜就见不着北了?”蒋子文勒着马,“看上匹公马,你也没用了,阉了吧。” 银马犟了一下,被死死拉住,收到枣红马的眼神嘲笑。 李雁耳刮子火辣辣地疼。 蒋子文哪是在骂两个畜生,根本就是指着他鼻子骂。 早点习惯就好。 “蒋教主。”李雁眼巴巴地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进城。”蒋子文牵着银马,后退两步,“你若不想进城,在这待着也行。” 李雁这么多日没回家,自然思乡之情更盛。他立刻抱拳:“蒋教主这是有进城的手令?果真是手眼通天,在下好生佩服。” 蒋子文上下一打量,满脸嘲讽:“谁告诉你我有的?” 李雁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不会是……?”他比了个飞跃的动作。 “自然是这样。”蒋子文一拉缰绳,银马瞬间拔地腾空而起,在底下两马一人伸长脖子注视中,缓缓踏在云中。守城的卫兵就像没看到似的。 李雁看了小灰驴一眼,弹了它一个脑瓜崩:“看什么看,你又不会飞。” 收到小灰驴白眼一枚。 李雁秒懂它的意思:“你是要我带你飞进去?”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估量了一番城头高度。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就怕飞到一半,气血两亏,啪嗒一声叫人从半空打下来,砸成饼饼,抠都抠不下来。 “飞是飞不进去了。”李雁叹气。看到上面伸出来的一个脑袋,眼睛一亮。 不过我可以拿个绳子把你吊进去。 小灰驴立刻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它就被五花大绑,四蹄篡天,被挂到了上方垂下的一根绳子上。 李雁对着上面高呼:“小二哥,麻烦了!” 上面人也不含糊,立刻收拢了力气,把小灰驴给吊了上去。 邓通和枣红马也这样送了上去。 最后,李雁一打扇子,双手一背,踏着城门壁,轻点三步,立刻就到了最顶上,看着“小二哥”带着两个兵士,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这小二哥是李雁的邻居,吃城主的饭,在这儿守城门。以前在一起喝酒时吹牛,若是从丹碧门走,就算过了城门,也能把人弄进去。 原来是这样的弄法。 李雁肉疼,在袖子里掏半天,里面还有些碎了的小金块。 就在他想掰得更碎,抬眼见到一边立着看好戏的蒋子文。 他立刻笑脸迎上去:“蒋大人~~” 蒋子文一听他如此谄媚的语调,都不用读心,就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蒋子文放下抱着的手,对着他也露出一个明媚无比的笑。 李雁心一突,一句不好还未脱口而出,头发一送,四散开去。 猝不及防,恰似数月前的那个晚夜。 微风阵阵,青丝之间,蒋子文的眼睛带着天空晚霞的碧紫色,比陈年旧酿还要醉人。 李雁别过头,将面前那一缕头发掖到耳朵后面。 蒋子文将他的发带递给小二哥:“今日走的匆忙,没带银子,这东西值个几十两,若是不介意,就换个酒吧。” 小二哥看了李雁一眼,信手接过:“那就多谢了!” 放马从城门上下来,却不是往城东走,眼看着走上了贯穿上阳城南北的平阳大道,李雁只得抓抓头,夹紧马腹,快走两步,一把拽住蒋子文的缰绳:“错了错了。”他指了指东面:“应该是那边。” “我劝你最好带他去小侯爷那。”蒋子文用眼神示意那个跟麻袋似的躺在枣红马背上的邓通。 李雁心说,你这时候知道关心我师叔祖了?那你刚才一路磨蹭个什么劲! 蒋子文一马当先,驾着马飞奔起来。李雁也翻身上马,跟在他后面。 这一路,就算是飞驰而过,也得要些时候,李雁的嘴巴闲不住,看着蒋子文面无表情,就开始欠。 “天正教的规矩,发带是定情信物。”李雁又开始胡说八道,“你拿了我的发带,自然是预备以后要给我做小情人的。” 蒋子文这样的小情人……李雁想着他掏心窝子的爪子,打了一个寒颤,算了算了,妲己美则美矣,真打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本座怎么不知道天正教有这个规矩?” 你不知道自然是正常,这规矩我刚定的。李雁眨眨眼,毫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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