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李雁脚一蹬,跳上岸。 竹筏子晃了两下,撑船的差点没给他晃到水里去。 “来来来,你今天可是主角。”李庆拉着他,就往戏台子上走,上面的红丝绒布帘子还没撤掉,重重叠叠堆了一地,两人从幕布后面绕道台前,面前三张雕花大圆桌,品字排开,下面的所有人一览无余。 已经有人来了,李雁定睛一看,居然有天正教的长老在席! 李雁:! 我是谁?我怎么能和长老一桌?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他挠挠脸,推脱道:“我还是坐下面吧。” “那不行!”李庆拉着他,按在最中央的桌子上,“黄惠长老,这就是李雁,今日也算是给天正教张脸了。” 黄惠长老满面红光,微笑看着他。 李雁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很是讨长辈喜欢,两人一问一答,倒也其乐融融。 很快人就到齐,李庆,带着两个人,像只花蝴蝶,每桌都停了会儿,给足了众人脸面。 他这一动,下面的人就不敢动了,没谁在侯爷起身的同时,也跟着起身。 “这三秋鱼可是好东西。”李雁介绍,“平日里这鱼只能活一年,不知怎么,这儿能活三年!可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好东西!” 早已辟谷的黄长老,微笑着加了指甲盖大小:“你要喜欢就多吃点。” 这一桌子人都自持身份,动筷子只是意思一下。 李雁乐的眉开眼笑,没人跟他抢,一桌子人里就数他吃的最凶。 都是平日里吃不到的好东西,今天不吃够本,简直对不起他打自己的那一巴掌!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极小,在这人声鼎沸的宴会上,却听的格外清楚—— 他伸向鹿肉排骨的筷子一顿,目光四下一搜,敏锐感觉,帘子后面还有一个人。 那种极其细微的呼吸,一听,便是一个宗师级人物。 什么宗师,要坐在后面? 李雁暗道,他看了眼众人,所有人头上都带着淡淡的黑气。 眼中微光一闪,并未见着今日有人死亡。 看来最多是虚惊一场。 想来这儿这么多宗师坐镇,自己教派的黄长老也在一边,怎么会出状况? 不过李雁也小心提防,一直吊了一口真气,只等有变故,便夺门而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庆终于从底下绕了上来,却并未落座,反而朝向幕布后面走去。 李雁手执一块烧饼,准备吃最后一口,正对着他的帘子一角被拉开,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 蒋子文! 他居然还活着! 李雁瞪大双眼,手中的烧饼差点滚到地上。 说好的三天之后就会被砸死呢? 说好的金手指勘测生死呢?怎么不灵了? 李雁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有点油,上面沾着粒芝麻,就是没有一丝黑气! 他搓了搓自己的指尖,葱花味! 再看看蒋子文,眉间似乎盘旋着一股萦绕不去的黑气,吊着那一口气,就是不去死—— 这可难办了! 李庆在蒋子文身边,弓着腰,凑过耳朵——看样子,小侯爷居然隐约要看他的脸色?! 小侯爷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身份啊? 李雁心里直打鼓,看着他那张如玉佳人的脸,太具有迷惑性了,若是大街上见到,他说不定能高看一眼。 李庆不会也是被他那张脸给迷惑去了吧。 李雁扼腕,我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啊,不会就这么丢了吧?啊不对,我的小命,不会就这么丢了吧—— 他仿佛看见,蒋妲己在李庆胸口画圈圈,指着跪在下面的李雁说:“把他给本座炮烙了!” 李雁打了个寒颤,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指尖干干净净,好得很,有的活。 “这位李少主,可是将那红莲教魔头诛杀的首功之臣!”李庆抬眼,看了李雁一眼,施施然落座,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贤弟来,将那日你诛杀魔头的事说与我们众人听听,让大家都长点见识!”
第3章 蒋妲己? 整个临水阁立刻鸦雀无声,走动的停下来,夹菜的举着筷子,所有人都齐齐扭头盯着李雁。 目光灼灼,差点把李雁盯烧起来。 整个宴席安静如鸡,听到蒋子文耳中却是人声鼎沸,蒋子文凝神,只听其中一个人—— 没错,蒋子文也有独门绝技,他能读心。 李雁心里的小九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倒是很会想啊。 蒋妲己? 今晚不去挖了你这狗东西的心,是不是对不起你给我的名号?! 蒋子文微微一笑,眼里却是寒冰:三日前你怎么跟李庆说的,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不妨再说一遍。 李雁看着李庆,小侯爷的眼中满是期待。 难不成小侯爷不知蒋子文的身份?。 也对,要是他知道,这会儿不得把蒋子文藏起来?满城都在搜刮他的脑袋呢。 胜券在握,优势在我。 李雁施施然找了块手巾,擦擦手,清清嗓子,大言不惭从头开始—— “只见那密林中,人影憧憧,鸟兽奔走,无数魔头倾巢而出!”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听着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直视蒋子文,嘴角露出同款微笑,越发胡言乱语起来—— “我正和一个手持令牌的魔将你来我往,突然一阵妖风,我就这么一踢,生生在空中翻了个神,定睛一看,那蒋魔头凶神恶煞,提着大刀,劈了个空!” 蒋子文微笑,捏起酒杯,仿佛那是李雁的脑袋:好,好得很。 好你个李雁,说你是狗都抬举了你,这么能胡说八道,下次把你给阉了,拉到宫里,正好给我说书逗乐。 李雁看他隐忍不发的脸,越发猖狂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我这铁扇,当头一劈,那魔王一格,挡了下来!那常年挂在脸上的乌木面具,却登时裂了,一掌凶神恶煞的脸,便露了出来!” 蒋子文啊蒋子文,我就不信,你能当众暴露自己的身份! 李庆悄悄擦了擦冷汗。 李雁啊李雁,你可真是个祖宗! 还没见过哪个大活人敢这么说蒋子文呢。 蒋子文依旧一脸微笑,手指在桌子上轻拍,似乎是在附和。 若不是他早见过蒋子文的反应,这会儿恐怕也被骗了去。 李庆挪了挪,生怕被波及到。 “那魔头大喝一声,四周瞬间陷入狂暴,碗大的树被连根拔起,如同捣药的锄头,朝着众人砸过来!” 李雁讲到精彩处,一股歪风袭来,正好撞上他胸口! 那歪风角度极其刁钻,四周竟无人察觉! 纵然李雁早有准备,此刻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呛了一下,猛地咳了两声,手朝着桌子上摸。 李庆往他手里塞了一杯酒,硬就着他的手,喂他喝了下去—— 李雁只觉得脖子一紧,似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腿一软,直接滑了下去! 下面的众人,还在伸着脖子等着他继续讲戏,登时一片哗然。 “呀。”李庆拍了拍自己脑门,“我不该给他喝酒,这李雁,没想到真是一杯倒。真不尽兴。” 他说着,朝左右使了眼色,两个人过来,把李雁架了下去。 蒋子文也跟着消失不见。 ——侯府地牢,四周黑洞洞的,墙上挂着的火把发出噼啪声,照不亮泛着黑褐色的地面。 地上一个缺了把的破木桶,里面半桶污水。李雁被按在水里,怎么都喘不上气…… 他奋力挣扎,猛地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被子滑落一半,堆在他的腰腹之间,露出莹白的胸口,中间一道缝,直深入下面的阴影里。 整个房间一片昏暗,床头一盏青铜雁形宫灯,暖暖照着。李雁看了身上的被子,松了口气,好险不是地牢里。 “醒了?”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 李雁一扭头:蒋子文! 烛火照亮蒋子文半边脸,没能让他柔和一星半点,更像是地底下爬上来的鬼魅。 李雁倒抽一口气,一张嘴就要叫人,瞧见蒋子文戏谑的神情,立刻如掐着脖子的公鸡,闭了嘴—— 看不出来啊,你个浓眉大眼的小侯爷,真就拜倒在蒋妲己的裤腿之下,就这么任由蒋子文三进三出! 蒋子文凑近了些,李雁不断往后退无可退。 “你说那些混账话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现在这么一刻。”蒋子文微微一笑,眼角向上勾着,媚眼如冰。 “我有什么怕的。怕被人识破身份的,是蒋教主吧。”李雁嘟哝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只要我大叫一声非礼,这半个府的人都得来看热闹。” 蒋子文微微抬手:“你看是你叫的大,还是我手快!” 李雁登时被掐的直翻白眼,伸手在脖子上挠着那根不存在的绳子。 眼看着李雁脖子细了一圈,他手一松。 李雁喘了好几口,揣着明白装糊涂:“蒋教主找在下何事?” “本座左思右想,见过本座相貌的人都得死,你这条漏网之鱼,怎么都不让人放心。”蒋子文云淡风轻。 “蒋教主那日放了在下一马,今日自然不会专程来杀我。” 李雁瞧了瞧自己修长的手指,指尖圆润,白白净净,好得很,今天不是我死期。 倒是蒋子文,距离这么近,眉心盘旋的黑气似乎更清晰了。 烛影晃动,李雁眸光一闪—— 半月之后,一座空旷的房子,门窗的黑漆上勾着金线的藤蔓。 屋子正中有高台,台上是半尺高的床,床顶覆着朱帐拢扣在黑色的盘龙柱子上。 蒋子文披着金线玄衣,坐在床上,伏于桌前,盯着手中的堪舆,取过手边的酒盅,一饮而尽。 啪地一声,酒盅摔在长毛地毯上,滚了好几圈,停在凤凰图样边。 他瞪大双眼,紧捂胸口,向后一倒,死不瞑目! ——啧啧啧,蒋子文,你仇人不少嘛。 这才躲过两拨追杀,就来了第三波? “自然是有话要问你。”蒋子文捏住他的下巴,自然也看到了他脑海中,自己的惨死,“怎么,又在心里咒我死?” 金砖朱帐,正是九重天的熙合宫的场景,按照规制,除了此处,只有皇陵会用金砖。 危险果然来自宫里。 “不是咒你死,是你真会死。”李雁反握住他的扇子,“蒋教主还是多想想,自己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吧!” “我仇家太多。”蒋子文冷哼一声,手下的力道不减,“不如你给我提示提示?” 今日得逼你,亲口说出你的秘密! 李雁的眼珠子转了转,流光溢彩,顾盼生姿,“我日观天象,蒋教主这样的美人,自然是要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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