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塔还有四十三公里,载具被毁,两人只能步行回去了。 黎予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他混不在乎地对王雨云说:“戴上护具,走吧。” “黎哥,你这真不要紧吗?” “以前又不是没缺胳膊断腿过。小伤而已。” 哨兵全速行进的速度要快过无电子导航辅助的载具速度,王雨云一走神,真跟在黎予身后跑出了新纪录。 他一进大门侧边的消杀室,吧唧一声脱力趴下了。 黎予还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王雨云缓慢地要从地上爬起,正要问他话,外部警报就响了起来。 系统从广播播报:“警告,哨兵精神力扩散严重,请B003号主动收回,否则‘塔’将会进行强制处理。” 王雨云大惊失色,抬起头问:“哥,说的是你吗?” 黎予对他点头,然后转头对监控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扩散个屁。你爹快暴走了,叫老子的向导来。” 王雨云刚抬起的头吧唧又贴在地上。他的小仓鼠一直藏在口袋里,此时小心翼翼地爬到他脸侧小声呜咽。 “好的。请问您是要邀请B101杨汐进入疏导程序吗?” “江珑!我说的是江珑!十分钟内看不到他,你们就等着翻新吧。” . “嗯,你是不是乖猫咪?”江珑摸着东北虎的头,“乖猫咪。我要给你剪指甲咯?” 他的赤狐缩在东北虎腹下,小声嘤嘤叫,用脑袋蹭它的肚子。 东北虎在江珑的安抚下低下头,旁边穿着拘束衣的哨兵紊乱的气息稍有平复。 东北虎的目光被赤狐黑色的尾尖吸引,它伸出爪子试探地拍拍,被江珑握住。 “乖乖,我要剪咯?” 他身上的通讯器振动,东北虎一激灵,猛地把爪缩了回去。 江珑温和地摸摸它的头,狐狸也跟着小声娇叫,伸出舌头舔东北虎的下巴。 “向导江珑,速至011号隔离消杀室。” 江珑放下手里的器械,抱住虎头摸摸,转身走出房门。 他的精神体从门缝里溜了出来,借着观察窗跳到江珑肩上。 他在通讯器上敲下一段代码,见到来人后走进电梯间。 消杀室的积水已经漫过黎予耳侧,他了无生气地泡在水里,看着天花板被水流掩盖的光源。 流水声还是太大了,但经过骨传导也足够响,不失为一种白噪音。 狼犬蹲在他手边,也静默着。 水流之外的动静让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好在还是听见了想听的声音。 控制室的门比上回更顺滑,例行保养很准时。江珑的脚步声比上次要轻些,没休息好吗? 江珑把工牌放在识别器边,滴的一声。 杨汐也已经到了,坐在控制台旁边,王雨云在边上乖乖擦头发。 杨汐递给他一把控制器,他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 黎予随着他的靠近费劲地掀起眼皮,身边的狼犬微微低着头,露出下白。 狐狸不太喜欢湿漉漉的环境,它嫌弃地张望一圈,跳到嘤嘤身上。 “来了?” 黎予伸出一只手,江珑握住查看一圈。 “怎么不去医疗室找我?我记得消杀室有应急冲洗模式。况且你身上能带多少石墨粉。” “你还知道那是医疗室?”黎予把他拉进水里,“关心则乱啊江医生。” 小狐狸吧嗒吧嗒地舔狼犬头顶淋上的特制消毒液,江珑把指尖搭在他太阳穴上。 黎予伸手去够狐狸的背毛:“狐宝小声点。吃饭都没这么积极。” 狐狸白他一眼,舔得更大声。 “精神体又不用吃饭。”江珑说,“你很想去医疗室住几天?” 黎予翻了个身,整个人栽进消毒液里。 他咕噜咕噜吐出一串气泡,然后从水里冒出来,抹了把脸。 “医生,有没有更激进的治疗方案?” 江珑伸手摸嘤嘤的肚皮,它发出舒服的低叫。 “我的专业不支持直接治疗你,只能给予基本的精神抚慰。”江珑说,“不然你去住几天院?让嘤嘤多和狐宝待一会会好些。” 黎予又一头栽进水里。 溅起的水花洒在狐狸身上,它愤怒地抖掉身上的水珠,跳到黎予身上狠踩。 江珑把狐宝抱进怀里,戳戳装死的黎予。 “起来吧?我们去你宿舍处理一下。屏蔽仪修好了吗?” 黎予半死不活点头,荡起几圈水波。 江珑伸手摸他的头,狐宝凑近了,踩进水里嗅闻黎予身上的味道。 嘤嘤也不喜欢它湿答答的,把它从水里叼到黎予身上。 黎予又吐泡泡。 江珑拉住他手臂:“起来了。把自己淹死有什么好的?” 黎予顺着他的力道支起身子,委屈道:“他们不可能关这里的监控。” “我们又不做什么。” 江珑把他从一片狼藉里捞出来,找了条毛巾给他擦头发。 织物和蛋白质摩擦的声音窸窸唰唰,落在黎予耳朵里响得惹人烦。 接近暴走的哨兵五感不受控制,从心底涌上来的暴虐冲动让他想把江珑拽下来生啃。 江珑的手指离开他头顶,低声说:“监控也有拍不到的地方。” 他的目光一瞬之间落在江珑宽大的外套,然后闭上眼。 监控的电流声在几个拐角,如果把脸埋进江珑怀里…… 他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制服衬衫的扣子在绝对力量之下形同无物,他动动手指就把它们崩散。 单衣下江珑的皮肤白得晃眼,他如释重负地把脸贴了上去。 江珑叹了口气,手指搭在他肩上,转头观察纽扣的落点。他伸出胳膊圈住江珑光裸的腰,迫不及待地在上面贴蹭。 江珑的腰真细——要是能这样抱着他睡一觉就好了。 两只精神体被他们晾在旁边,肚皮朝天晒毛。这会没有谁的主人有心思把它们收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又匆匆离去。 江珑伸手触碰黎予的脸。 “好一点吧?” 黎予从他身上揭下来,江珑倒抽一口冷气。 面前的哨兵像是受惊的猫,听他抽气就要弹射起步。 江珑摸摸他的耳朵:“头发都快干了……我没事,只是被你顶得肚子疼。” 旁边的检测仪器发出一声短促的示警,江珑转头去看,它又没了动静。 黎予鼻梁红了一片。哨兵再如何也是□□,况且他也没准备用鼻子把江珑戳个洞。 江珑说:“去你那吧?” . 两只精神体都是犬科,黎予却买了个大猫爬架放在屋里。 狐宝窝在透明的半球里,嘤嘤蹲坐在地上,仰着头。 两人待在床上,繁重的脑力劳动让他们都出了身汗。 终于,江珑率先睁开眼,仰躺下去。 黎予也清醒了。做完精神疏导之后他总格外沉默,起身给江珑找换洗衣物。 江珑抬手都困难,躺在床上只剩喘气的力气。 他缓了半天,费力地伸手牵黎予的衣角。 “老黎,我说真的,你该找个绑定向导了。” 黎予说:“向导本来就少,更不要说合适的。” 他把衣服放在江珑手边,自己推开浴室的门。 江珑的顾虑他当然清楚。不过就是工作繁重,需求上升,还有他加重的心防。 可是他大爷的,他光是控制自己那只狼狗不要上去骑江珑的狐狸都很费劲了。 几个小时前,他能听见自己那只狗紧盯着狐狸后颈时侵略性的喘息,能从它眼睛里看见江珑挺直的脊背和小狐狸蓬松的后颈。 就差一点,他脑子里的弦就断了。他想咬掉江珑腰上的软肉,想直接用手臂勒断他的脊椎。瘫痪也好,怎么都好,剥夺他的行动能力。 让他只能待在自己能看见的角落里。 黎予叹了口气,再一次默背哨向交往守则。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利用力量差距进行强迫行为。 他再三告诫自己,然后推门走出浴室。 狗子乖顺又魔幻地躺在江珑怀里,支棱着不该产生的部分。 黎予盯着狗子身上那支不算小的小口红说:“这是病了吧。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要分情况。如果是病理性的原因,比如精神创伤导致,我们会给哨兵开药。但是……” 江珑斟酌措辞,眼神在黎予身上扫来扫去。 “也有不用吃药的先例。要不然你现在进去弄一发试试效果?” 黎予站着没动。 江珑诚恳道:“也可以我去浴室里回避一下。毕竟没有配菜确实不太方便。” 黎予感觉大脑在颅腔里嗡嗡回旋,堪堪止住当场晕倒的冲动。 他刚刚平静下来的思绪旋转,最后吐出一句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话。 “其实我最近……有点困难。” “喔,是工作太累了吗?”江珑低头看着嘤嘤,“压力太大可不好。不过你到底是因为忙而不行还是太行?” 狗睁着一双纯洁的眼睛看着他,底下的部分有点过于显眼。 “……不太行。” 让男人承认自己不行实在强人所难,但黎予已经被本能驱使开了话头,决定遵从本心骗下去。 “感觉是有的,但是……你知道吧。” 江珑抬眼看他。 “我那里没有适合的,况且咱们也没一起看过。”江珑沉思,“不然我去问问?我不会说是你的,就说是我。” 黎予坐到床边问:“那你平常看什么类型?” 江珑的眼神定在他身上。 “哨兵大部分是男性,你知道吧?” 黎予点头。 “结合过程对双方来说都太亲密了,尤其绑定关系,极大可能产生其他依恋情绪。所以为了避免伤害,老师会教我们如何……” 几个词汇在嘴里滚了一圈,江珑最后说:“和对方从□□层面上结合。” “……所以你那的片都是钙片?” 江珑思考之后说:“也有异性。不过比较超过,不建议你看。” “你们为什么就默认是哨兵搞向导啊我请问?” 江珑转眸看他,他拍拍嘴:“错了错了。” 然后,他支棱起右手食指:“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一。” “你是同性恋?” 江珑起身:“那我去拿吧。没想到还对口了。” 狐宝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轻快地跳跃两下到了嘤嘤旁边。 嘤嘤坐了起来,黎予还没来得及动作,江珑就说:“不可以骑狐宝。” 黎予发出一连串悲鸣,仰天倒在床上。 床垫被狗踩动,黎予把它拖回来:“我感觉它更想干坏事了怎么办?” 狐宝踱到他身边,用鼻子轻轻嗅狼狗身上的费洛蒙味道,被嘤嘤张嘴含住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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