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嗷呜一声倒在床上,江珑吓得肝胆俱裂,扑过来查看。 “没事……”他把脸埋在被子里狠狠蹭了会才缓过劲,摆摆手,“没事的。我这个物防很高。” 江珑吓得尾巴耳朵都出来了,见他没事,遵循本能用手狠狠打他的后脑勺。 黎予转头,被江珑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清脆的“啪”的一声。 他连忙握住江珑双手委屈道:“宝贝,你怎么还打我。” “废话。”江珑扒他身上的衣服,“你吃饱了撑的是吗?上衣脱掉我看看。” “可是我没感觉自己有在冒血。” 黎予顺势把他整个人拉进怀里,手掌往后一放就陷进一大团松软温热的毛发里。 “热腾腾的哎。”他说。 江珑忙着把那件马甲扯开,掀起黎予的上衣好好查看了一番。 黎予把两只手都塞进他的尾巴堆里:“我就说没事吧。” 江珑抬头,两只耳朵几乎放平。 他狐疑:“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带给江修羽?” “为了捅他两刀啊。我很记仇的。” 江珑认真道:“剖腹产应该是七刀。” 黎予抓住一条尾巴,从尾巴根揉到尖尖,捋下一把毛。 他盯着那把毛看了半晌,偷偷把它们塞进口袋里。 “那现在是九刀了。幻境里那两刀也算。” 江珑捧起他的脸:“他捅你了?” 黎予也伸手捧着他的脸:“捅的是你。还好有吸血鬼小马甲在。”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又亲到一处去了。亲了半天,江珑才气喘吁吁地把他推开。 “还有公务。你这妖妃不想好了?” 黎予都把他压在下面了,自知理亏,老实起身。 他替江珑整理好衣物,然后猛抬头疑惑道:“不对。” “哪不对?” “你还有别的老婆?” 荣升妖后的黎某人心情大好,做好了充足的招摇过市准备。 他还有些惴惴,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在青丘会不会太显眼,但一出门就不这样想了。 他看着江珑一身公元前服饰,又转头看看外面的景象,问:“你们对外人还有障眼法?” 街面上一对青年人走过,对江珑见礼,然后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黎予盯着它们头顶的狐耳沉思。 江珑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回神。” 远处的塔吊正往陆上搬运集装箱,停泊的货轮依稀可见。路边是玻璃锃亮的高楼大厦,行人,或者说行狐的标志性耳朵和尾巴并不常见。 这里和外面太像了,只是绿化带的品种不太常见。 黎予说:“你没告诉我青丘这么……现代化。” 江珑歪头:“可是这确实能让我们过得好一点,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你手机不也有信号,就没怀疑过?” 黎予犹疑片刻,然后问:“我们往哪里去?” “大牢在那头。主事府有禁制,现在估计三里开外的狐都闻到我的味道了,我们只管走路就行了。” 黎予被他牵着,有点灰溜溜地走。路过的行狐时常转头看他们,但距离远些的大多匆匆而过。 “大家都有工作要忙。青丘就这么点大,不要说阴司事务部和行政部,就算是普通工狐,绝大多数都是有自己工作的。” 黎予看着宽阔的马路,心中一片怪异。 江珑指着街面上来往的行狐说:“耳朵还好,大家现在都不爱把尾巴露出来。大尾巴有时候会绞进机械里。如果只是毛毛还好,骨折痛都痛死了。” 他想了想,补充:“不过有私家车的也不爱露出耳朵,有时候会碰到车顶。我们在考虑要不要集体订一些车厢比较高的车。” 黎予即答:“公交车。” 转过一个街角,旁边大块地块都黄澄澄的。黎予被阳光晃了眼,使劲闭了闭眼睛才看清那是大块的农田。 一只顶着大耳朵的狐正驾驶收割机在地里轰隆隆地割麦子,留下一地麦茬。 江珑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收割机刚引进的时候还有狐受过伤。不过现在都是专业的收割机手,事故率很低了。” 黎予两根手指在头顶比了比:“它是,耳廓狐?” 江珑点头。 黎予又陷入了游离状,他回过神问:“我看咱们家主食好像是大米?” 江珑点头:“稻子种得多一点,不过因为引水工程有些费事,就集中在上中游地区了。” “可这个季节真的应该收麦吗?!你们掌握了什么农业黑科技?这是真实存在的?” 江珑无辜:“不是啊。青丘是靠我和阿千的力量维持的大结界。它们上书说该换季节了,我们就换一换。” 黎予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珑拉着他一直走到田野那头的灰色建筑里,端起架子来,将令牌递给看守。 看守毕恭毕敬地拿出一个扫描仪,滴一声扫了令牌上刻的二维码。 黎予一阵心梗,别过头。 江珑说:“现在激光雕刻很方便,不过这个令牌上有防伪认证,不会搞错的。过两天给你也打一个。” 黎予艰难点头。 见了江修羽他才彻底回神。 这件事列在江珑的日程里,因此江修羽早早被拷在审讯椅上。 它看见黎予和江珑,脸上露出一抹笑。 “大人,这位是?” 黎予没说话,把那件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径直走到它面前。 一边的看守得了江珑的授意,上前把江修羽上半身的镣铐打开。 黎予拿出一张符贴在江修羽手背上,朝它笑了笑,抖开衣服帮它穿上。 江修羽盯着他的脸笑道:“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黎予也笑嘻嘻的,玩笑般搭上它肩膀。手中寒光一闪,江修羽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江珑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的看守,在囚室里寻了个地方坐下。 黎予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看起来眼熟吗?” 他刚才捅的那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江修羽脸上还挂着笑,但已经直不起腰。 他伸手拍拍江修羽的脸:“别着急。我们之前算的是几下来着,九下?要不待会顺便给你做个增寿手术吧,免得你剩下几百年还出去祸害别人。” 黎予转头问江珑:“它还有爹妈吗?” 江珑点头:“但即使按前例,也只是会罚款。我不推荐你把它们也报复一通,免得上来就给大家留下坏印象。” 江修羽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又笑出了声。 “我刚才就想问,您二位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身上都是……对方的气味?” 黎予言简意赅:“伴侣。” 他抬手又来了一下,捅在先前的地方。 江修羽整个身体蜷缩成虾子。 它喀喀咳嗽起来,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我对你好像有点印象,我想起来了。”它仰起脸,“你是阿黛生的那个男孩?” 黎予的脸色冷下来。 “是啊。不过刚刚那两下是为了给我家大人报仇。虽然幻境里那个不全算是你,但奈何我走得急,没能捅它呢。” 看守的眼睛偷偷看向江珑,江珑低头看着通讯器。 江修羽呵呵笑:“你好歹也是我的儿子,怎么活成了主事大人的一条疯狗?” “因为当狗比当你儿子有指望多了。我还是前两天才知道自己亲爹还活着。谁叫你表现得像几十年前就入了土。” 他揪起江修羽的领子,把它压在墙上,未停顿地往它身上捅了七刀。 江修羽像滩烂泥一样软软倒在地上,努力翻着眼皮盯着黎予俯视的脸。 它喃喃:“我好久没见到她了……你长大之后和她真像。” 一只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刀。江珑说:“我们该回去了。回去就到晚饭时间,别让阿千等急了。” 江珑牵着他的手,两人在田垄上慢慢走着。 “其实,狐狸是对伴侣很忠诚的动物。江修羽先前负责处理阴司事务,它也是疯了才会找上胡芷。” “我能理解,就是所谓本能这些东西。”黎予搓着他的指腹,“但是我不接受。我早就习惯当孤儿了,突然告诉我亲爹还活着,只是从来没管过我,真有点残忍。” “狐狸把幼崽抚养长大之后就会把它们赶出自己的领地。你已经是一只能照顾自己的大狐狸了,嗯?” 黎予委屈:“我从一开始就不在它的领地。” 江珑停下脚步,两手压住他肩膀和他碰鼻尖。 “但是你现在有一块更大的领地,我们的领地。等过几天忙完,挑一个你也有时间的日子,我们去祠堂见家长。” 黎予诚恳:“是那种全飘着的家长吗?” 江珑遗憾摇头:“主事仙逝之后一般不会有魂魄留存。不过我嫂子,就是阿千的妈妈,她还在。” ----
第87章 番外二 山间落石噼噼啪啪掉下去,王雨云看着脚下的深渊吸了口气。 他忍不住扭头问马文州:“哥,我们真的要从这里走吗?” 马文州飘在半空,冲他点头。 马文州是前天放出来的,到唯处办找黎予报道顺便请假。 黎予当然大手一挥给他批了,但马文州说,要他随行。 王雨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新生的皮肤有些发痒。他伸手抹了把汗,又抓着岩壁上的铁链慢慢朝目的地挪去。 又吃上了软饭的黎队临走时赞助了他两瓶防晒霜,但这好像不太明智,因为这东西混上汗水会辣眼。 王雨云狠狠挤了挤眼,对旁边的马文州说:“哥,前面那块地方大点,歇会吗?” 马文州又点头。 此时将近正午,马文州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好受。王雨云指的地方上头有块凸出的岩壁,可以挡点太阳,一人一鬼就在那里驻足片刻。 王雨云掏出水瓶喝了一口,问马文州:“咱们大概还有多远到啊?” “不远了。这是第五个点位,还有一个。” 王雨云拧上瓶盖塞进包里:“那干脆爬完吧,我还想中午吃饭。” 接近马文州口中的“第六个点位”时,王雨云扭头看向他。 “哥,你老实告诉我,这真是唯一的路吗?” 马文州沉默。 王雨云瞪大眼睛:“你坑我?” 马文州点头。 王雨云整个人靠安全绳固定在铁索上,又不可能跳起来打他,只能掏出一块饼干咔喳喳咬。 “我们也可以从山那头爬天梯上去,但坡度太大,我怕你害怕。” 王雨云心里好受点,但还是说:“你这个解释本身就不成立你知道吗,太苍白了。你应该直接让我自己选。” 马文州说:“可你十三岁坐大摆锤的时候吐了。呕吐物从天上飞驰而下,我还帮你处理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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