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说:“我以前还在阳台上养养花,它俩老是把盆扒倒。” “我本来以为是调皮……结果后来怕它们扎了爪子,安了监控,发现是想在花盆里拉野屎。” “……小时候习惯了吧。”江珑说。 “所以我只养仙人掌。” 江珑有点想笑,但又不想助纣为虐,撇撇嘴坐下继续看书。 白白跳上床头柜,一个俯冲撞在黎予肋骨上。 黎予拱起身子发出一声夸张的叫喊。 “你要杀了你爹啊?”黎予把它拎起来,“不就是扎你屁股?” 花花也凑到旁边闻他的衣袖。 黎予一手逮着一只,凑近花花的猫脸:“那是你妈的饭,能回收利用的知道吗?!” “等等。”江珑举手,“从柏拉图的角度,我对这个称呼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但是能不能别说得像骂人?” 黎予抬头:“柏拉图?什么柏拉图?” “就是一种不涉及肉/体关系或物质利益的爱情,比较追求精神共鸣。” “我知道。”黎予把两只猫困在手臂间,“我什么时候同意的?神志不清的时候不算啊。” 花花试图挣脱,被黎予摁着狠狠亲了几口。 他补充:“而且谁家柏拉图每天都亲嘴的?” 江珑又不回话。 黎予也不急不恼,左右开弓把猫抱在怀里摸。 觉是睡不上了,但是猫能撸够本。 花花情绪外放,被摸得高兴了就一边翻肚皮一边夹着嗓子叫。 黎予歪嘴笑:“小烧猫。” 他把白白松开了,爬起来把脸埋进花花肚皮里。 江珑看他一副沉迷的模样,忍不住吐槽:“哪有你这样的。” 黎予已经进行到把花花抱起来啃猫耳朵的步骤了。 “你不懂。”他百忙之中抽空说,“这也是一种极乐。” 最后一段香灰落进炉底,江珑问:“现在走吗?” 黎予看了一眼手机:“收拾收拾走呗。” 他走到茶几前,端起香炉:“你还吃吗?” 之前的香灰都是掺和一下喝掉的。 江珑露出嫌弃的神色:“我对吃猫脚味的东西不感兴趣。” 黎予哦了一声,把香灰倒进垃圾桶里。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 “你说……以前殿里供奉用的香炉里,不会也有……?” 两人双双沉默了。 航空箱放在后座用安全带固定,两人在前面神色依旧凝重。 “想点好的。”江珑说,“没准他们官阶大一些,猫就不敢……嗯嗯呢?” “狐族主事的官阶难道不够大吗?” 江珑又思考一会:“可能是因为我把它们养大了,所以它们不怕我?” “那你能想象小狐狸在你饭里……那个吗?” 江珑石化。 他捂住脸,从指缝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尖叫。 “小动物嘛。”始作俑者风轻云淡地安慰他,“小猫咪又不懂,只觉得它香香的。小猫咪有什么错呢?” 江珑转悲为乐,笑出声来。 他笑了一会,说:“我以前见过有小猫咪来看腹泻,你知道它主人怎么发现的吗?” “怎么发现的?” “它在见底的米缸里上厕所,挂壁了……” 轮到黎予沉默了。 “还好。”江珑补充,“有点返潮发霉,本来就要倒掉的。主人怕它中毒,特地带来看看。” “好残忍的笑点。”黎予说,“赞颂我主三清道祖一百字,阴司原谅你。” 他话音刚落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黎予来的是江珑以前工作的医院。 江珑说:“不该这个时间来的,下午人怪多。” “没事,我又不是单打独斗。”黎予说,“要是等候区没有相邻的座位,你就飘在我头上。” 他锁好车,一手拎着一个航空箱进了医院。 这家宠物医院占地颇大,占用了一排的四间门面。 江珑跟着他进了店门,被一众小动物行注目礼。 主人拍拍自家金毛的头顶:“怎么,你也喜欢看帅哥?” “你好。”黎予找到导诊台,“请问三联补种是什么程序?” 护士惊讶于他的用词,耐心介绍了就诊流程。 登记的时候,黎予照常填写了两只猫的名字。 “江白,江花?”护士笑,“是妈妈的姓氏吗?” 黎予笑:“我亡妻的。” 他语气里的甜蜜劲做不了假,护士怜惜地看着他,苦笑一下。 黎予取完号道了谢,找了个边角的座位坐下。 江珑刚刚一直坐在这里守着,接受各方小动物的注目礼。 他看着叫号屏幕:“有得等了。” 黎予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 “我没什么感慨。”江珑把手搭在他身上,“人都死了。” “挺忙的。你也看见了,有时候一个下午,两三个同事要轮几台手术。” “其实像它俩这样不常出门的小猫,三联有效期过了可以在家补种的。”江珑说,“怕应激?” 黎予慢慢地扣字:就是想来看看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中间也有小动物家长过来找些话题。 黎予装不善言辞也很在行,打几圈太极也就过去了。 至于碰见异常统一的对婚姻状态的好奇—— 黎予礼貌地微笑:“我刚丧偶。” 对方统一地语塞,大多认为他是为了避免催婚乱说的。 带着一只十二岁老狗来看医生的老夫妻摸摸额头。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不想结婚也可以不结嘛。”老爷爷说,“这种话讲出来多不吉利。” “不是装的。”黎予说,“我爱人确实刚过世,他生前就在这上班。我在省外出外勤,有通讯限制,也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一圈老客户都把目光投来。 “江珑嘛。”黎予说,“他从大学实习的时候就一直在这上班,男孩子。” 江珑本人在他耳边悠悠道:“所以你为什么不来参加我的葬礼?” 黎予继续说:“因为我职业的原因,他在的时候一直没公开,亲近的朋友也很少知道。不过现在我准备转业了。” 他手上还偷偷摸摸打字。 江珑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念出来。 “你希望我对你的鬼魂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表白吗?” 他嘁了一声:“这和你实际上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吗?” 他又读:“没区别。” 江珑啧了一声,把手伸到对面的金毛头上。 金毛和他很熟,想伸出舌头舔他,被他制止了。 这下没人来找黎予搭讪了。 院长风尘仆仆地出来,远远看见黎予,说:“你是小江对象?” 黎予从容地露出一个合适的神情:“我是。” “那你跟我过来吧,我有话问你。” ---- 小黎(自信):我是 小江:我要是活着,你现在也没有对象好吗
第29章 遗嘱 黎予安置好两只猫,跟在院长身后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走过去,坐在办公椅上。 黎予先发制人,把身份证和工作证摊开放在桌子上。 “夏院长。”黎予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江珑的葬礼,多谢您费心了。”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院长皱眉,“我知道小江在跟你谈恋爱啊。” “……啥?” 黎予石化。 “直接坐下也不是很紧张吧。”江珑飘在一边吐槽。 这回终于轮到黎予满头大汗了。 “之前我们出去团建的时候,大家问他有没有对象,开玩笑要给他介绍一个,他说他有。”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黎予:“小江是个很好学的好孩子,会记住来过的小动物的病症和习惯,虽然看起来冷,其实就是呆呆的。” 她笑了笑,摇摇头:“我不应该跟你讲这个的,是我劝你节哀才是。” “这孩子性格也跟小动物一样。虽然身边很少有特别亲近的朋友,但是潜意识里看人很准,待人也很真诚。” 她轻轻叹气:“不就是喜欢男孩子嘛,有什么不好讲的。不过我那时候以为他是开玩笑就是了。” “我那时候真的是开玩笑。”江珑说,“好像不太成功。” 他和院长同志像唱双簧似的,黎予有点想笑,但是又不合适。 “我还在猜,你会不会不来了。”院长说,“还好。小江的东西一直放在我们这里也不合适,他的笔记记得很认真,处理掉也太可惜了。” 黎予拿到手里,摩挲封皮:“我会好好保管的。” “人还是要向前看。”院长说。 黎予笑笑:“我也只是想来看看他以前工作过的地方……这么多年,我居然没来过。” “白白和花花养得挺好的。”院长说,“就是稍微控制一下,要是抢食就稍微隔离一下。小猫咪没有狗狗那么好训练,不过习惯了应该就好了。” 大家再看向黎予的时候,眼中都带上了几分怜悯。 还好江珑本人已经习惯了自己死了的事实。 他和黎予又坐回原先的位置。 江珑说:“之前葬礼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么多人站在我的遗体前面,还真有点怪。” 黎予:那收敛遗容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看一个家伙领着别的鬼走来走去。”江珑说,“我那时候一直好奇他为什么不来带我走。” 他叹气:“我还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来着,结果整个人居然挑不出有使用意义的部分。” “遗体捐赠会影响轮回吗?”他问。 黎予被好奇宝宝贴着,给他一个眼神,没有收到反馈。 黎予:衣服被压皱很奇怪 江珑往旁边挪挪。 黎予:不会,阴司认为是自愿的,移植成功就不算原主的身体部分了。 江珑又问:“那要是死后后悔了呢?” 黎予:大部分情况下,制度负责保护死人,办事员只保护活人。 江珑还想问什么,扩音器叫到黎予的号码。 两个小家伙被做了初步检查。 黎予捋起袖子把白白抱到台子上:“先解决难搞的。” 白白冲江珑大声嚎叫,江珑权当自己不在这,想了想,做出痛心的神情。 黎予瞟了他一眼,把白白锁得更结实。 白白痛苦地嗷了一声,猫眼里存着两泡眼泪。 黎予把它放回航空箱里,伸手进去捞花花。 十斤的胖猫可怜巴巴地老吴老吴叫唤,缩进航空箱最深处,被黎予无情地拖着后腿拉出来。 花花认命的速度比白白快很多。 它被塞回航空箱的时候甚至已经平静下来了,瘫成一滩猫饼。 江珑装模作样地伸手摸它们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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