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牵着她的手:“又出现幻觉了?” 女孩点头,平静的脸色中带着一丝惊讶:“我可能太寂寞了,幻觉都幻成俩帅哥拉小手。” 黎予:…… 护士面带歉意对黎予说:“对不起啊,这个孩子有点妄想症,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江珑说:“有没有可能,我和他确实在拉小手?” 女孩看着江珑,说了声我糙,转身走进电梯里。 黎予也走进去,繁忙的电梯间恢复了运转。 她不停瞟着黎予的手,黎予很难当做完全没看见。 “姑娘。”黎予说,“我同性恋。” 女孩嘿嘿一笑:“我给你幻想出的对象挺好看的。” 她试探地问:“你是一吗,别把型号给你弄错了。” 黎予礼貌地露出一个对病人的笑,对她点点头。 江珑靠在一边,刮了他一眼。 黎予问:“你小时候就这样吗?” “不是诶。”女孩说,“我是有一次不小心磕到头了,后来才生病的。” “那你祖上有从事跳大神之类的职业的人吗?” 护士的眉头皱起来,黎予出示工作证。 他绽出一个露齿的帅哥笑:“不好意思啊,我得问完。” “有。”女孩的目光游移在他的脸和工作证上很有说服力的职位上,“我姥姥就是,不过她走得早,家里没什么人提她。” “好的,怎么称呼你?” 女孩指着自己。 江珑点点头:“我们工资非常,尤其,特别高。” “哈?” 女孩指着江珑:“大哥,你通灵啊?” 电梯早就停下了,江珑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黎予不置可否。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有专员联系你。”黎予说,“不过可惜你不归我管。我还挺欣赏你的。” 江珑无奈:“走吧,别折腾电梯了,小何还等着。” 黎予掏出一个喷雾调试了一下,让江珑拿着。 “对那位快晕过去的女士喷一下。” 江珑照做。 护士小姐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黎予对她们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随着江珑的手指离开按键,电梯门缓缓闭合。 江珑说:“她是不是没告诉我们名字?” “没事,这就是A省的工作了。”黎予说。 两人沿着走廊停在一间病房前。 黎予敲敲门,里面传出少年虚弱的声音:“请进。” 何怀远今年十七岁,即将到达十八岁的关口。 按理说他应该待在高三的教室里,但作为拥墙案的零号病人,他不得不暂时休学。 “何怀远,对吗?”黎予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介意我叫你小何吗?” 少年摇摇头。 “室友出去散步了?” 少年点点头:“叔叔一般会在十点半回来。” 他苦笑一声:“他有强迫症。” 江珑坐在床边,抬起手摸摸少年的头。 少年被阳光投下的影子微动,他的发梢轻轻摇晃着。 何怀远问:“你想知道什么?” 黎予挠头:“其实这些东西卷宗里写得很清楚了。经办员是我徒弟,我也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样的处理方式。”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闲聊一下。”黎予龇牙,“想聊什么都可以。” 何怀远的肤色被半年来的室内生活折磨出一层病态的白。 他说:“你愿意和我谈谈死亡吗?” 黎予对他说出这句话并不意外。 他顺着少年的话说下去:“我半个月前刚死了老婆。” “抱歉。”何怀远说,“虽然我不觉得死亡是一件值得怀念的事。” “我还是怕死的。”黎予说,“我老婆还给我留了两只猫呢。” ---- 小黎:姑娘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欣赏你
第32章 集会 少年的目光沉沉地冷下来。 “庄护士跟你说过我的情况吗?”何怀远说,“我的父母,把我的小狗杀掉了。” 黎予点头:“两个家人杀死了另一个家人,有创伤不意外。” “你们找到那根毛的主人了么?” 黎予摇头:“还在调查中。” 何怀远的家是平房,野生动物能进出并不奇怪。 “为了给我治病花了那么多钱……”何怀远说,“其实我觉得还不如放我死了。” “虽然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但我还是想问,你是怎么看待你父母的呢?” 何怀远沉默了。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手背印上红色的月牙掐痕。 “我父母是利己主义者。”他说。 黎予点头,掏出一把小刀削苹果。 何怀远的眼神跟着反光的刀面,随着他的指尖起起落落,眼眶里蓄上泪水。 黎予啃一口苹果,又问:“你是怎么看待自己当下的情况的?” “拖累。” “我没说大情况。”黎予说,“你看着这把刀,又抑制不住求生欲要哭。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何怀远的嘴唇颤抖着,目光慢慢移到黎予脸上,泪珠顺着眼睫掉下来。 他看起来甚至很平静,完全没有挣扎的迹象。 “吃苹果吗?”黎予问,“这玩意的单价跟过年了似的。” 何怀远没有答话。 黎予静静地看着他,见他没有要进食的表现,低头专心致志地啃苹果。 最后剩下一个苹果核,他把它丢进垃圾桶,掏出纸巾擦手。 黎予问:“我能跟你讲我老婆吗?” “我和我老婆高一的时候,我老丈人和丈母娘去世了。”黎予说,“我那天在地铁上看见他,他就坐在那抱着行李箱发呆。” “特别好看。”黎予笑,“但是人家刚去了爹妈,我见色起意多缺德。所以我就邀请他周末到我家玩。” 何怀远问:“她去了?” “对啊。”黎予剥香蕉,“我俩一起待了一个周末,照顾猫。就是那两只。” 他剥完说:“你吃不?专家说吃了能开心。” 何怀远接过来,拿在手里。 “后来我俩关系越来越好,有天晚上大降温,我俩裹着一床薄被子睡觉,冻得跟筛子似的。” 何怀远面露异色:“这不对吧?” “什么不对?”黎予说,“男老婆。” 何怀远哦了一声。 “我看见我师祖飘在窗户旁边,我说师祖你怎么还没轮回,他说死小子,我不小心又死了。” “哈?” 黎予剥橘子:“怎么了?” 何怀远声音里还带点哽咽:“我以为是那种展开,怎么是这种展开?” 黎予从床头抽了张纸。 何怀远伸手去接,结果黎予只是擦擦手上的橘子汁。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黎予拿起抽纸袋放进他手里。 “自己擦。叔叔是同性恋,不知道防着点。” 黎予清了清嗓子继续:“我说师祖,这怎么还能不小心,我师祖说,也是,都是命运的安排。” 何怀远说:“叔叔,你这个鸡汤编得好假。” 黎予说:“没大没小,我才二十六,叫哥哥。” 江珑和何怀远异口同声:“你自己让他/我叫叔叔的。” “这不是想占便宜么。”黎予说。 “然后我老婆听见了。” “等等?”何怀远举手打断,“怎么还有你老婆的事?” “他睡我身边啊,俩人都冷,都跟筛子似的抖着呢。” “我老婆赶紧把我抱住说,黎予,你冻出癔症了?我说没有啊,我是阴阳眼,我没告诉过你吗?” 何怀远狐疑地看着他。 “然后我老婆确定我得癔症了。大冷天,外面呼呼刮风下雨,我们屋里连把伞都没有,我老婆也没法出去喊人。” “我跟他说,没关系,生死在天,都是命运的安排。他说你也没发烧啊,我们叫救护车好不好。” “你口中最正常的人类原来是你老婆。”何怀远说。 “两只猫也冻得咪咪叫,我就下去把它们抱到被窝里。” 黎予把剥好的橘子整个吞掉,然后说:“我老婆以为我得了脑炎,傻了。我怎么跟他解释我真的是阴阳眼他都不信。” “后来呢?” “我跟他说,那天我跟他搭讪是因为他爸妈还在旁边看着他呢。我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走过去邀请他一起玩猫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两只猫在被窝里拱来拱去,他痒痒肉比较敏感,笑得直抖。” 江珑一直看着他,哼了一声,转过头。 黎予靠在椅背上说:“他死的那天,我在办一个案子,离那个地方只有不到两公里。回程的时候听说有事故堵车,还绕了道。” “然后医院的同事给我发消息说,他死了。” 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冰一样凝结了。 黎予说:“我那天才突然搞明白,他那次可能压根就不是在笑,是哭得直抖哪。” “我确实没信。”江珑说,“我一直以为你在演。” 黎予挑挑眉毛,双手一拍:“好了,我和他的故事不出意外就结束了。” “结果你是阴阳眼?”何怀远说,“你当这是小说吗?” 黎予疑惑:“要不然我为什么连伴侣去世都要同事来告知?” 何怀远脸上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那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代词来称呼他?” “我们俩前两天才在一起,就是在上次来探视你的后一天。”黎予眯眯眼笑,“他还飘过来看了你。” 何怀远很快满脸惊恐。 “所以即使是阴阳眼,见过很多游魂,也熟悉正常勾魂的流程,我也不希望自己死。”黎予说,“猫粮难道要他飘出去买吗?我死了谁买猫粮猫砂猫罐头?” 少年又沉寂下来。 “我又没有什么要照顾了。” “大人就这点好嘛。”黎予语气轻松,“想喂猫就可以喂猫,想逗狗就能逗狗,只要付得起疫苗钱就行。” 他掰着手指:“不过养猫压力可大。我家两只小土猫能吃又能拉,每个月还要加餐,日常维护也要钱。” “所以你要劝我,哪怕为了养只狗也要活下去?” “生病又不是只要内心积极向上就好的,要不然发明药干嘛。”黎予说,“都是你的选择,我是孤儿,没经历过家庭教育,所以只能尊重你咯。” 何怀远表情奇怪:“你和你老婆怎么都克克的。” “我老婆那个也算是意外。”黎予说,“我嘛,是被捡回去的啦。” 何怀远问:“你真是阴阳眼?” “我懒得骗小孩,不好玩。” 少年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鼓起了勇气。 “我爸妈……他们以前不这样。”他说,“以前虽然说不上溺爱,但是也不会强求的。我是真的有点害怕。我……受不了这种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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