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佣人拉开大门,现出石雕流水的瀑布影壁,车子在里面又开了许久,拐过好几道弯,才在一栋建筑前停下来。 盛予骄早就眼花缭乱,有人给他打开车门,踩在地面的感觉都不太真实。 单凛也下了车,走到他身边来。 他抬头看,面前这两扇紫铜门不比大门逊色多少,气派得叫他有些站不住脚。 宽大的牌匾上镌刻着四个大字: 荣山予尔。 盛予骄亦是豪门蜜罐子里泡大的,但如同单氏这种世族的富贵,还前所未见。 “外头凉,走吧。” 他愣神的工夫,单凛便牵住了他的手往屋里走,刚踏上台阶,另一辆车便紧随他们后头抵达,下来的便是他那两个“便宜好大儿”。 只是仲秋,盛予骄并没觉得外面有多冷,而刚进门,一股暖风就扑面而来,随之是个矮墩墩的小东西一头扎进他怀里。 “妈咪!!!你回来啦!” 盛予骄没设防,被这突然袭击吓得后退半步,之后惊奇地低下头看向还没自己一半高的小丫头抱住他的腿来回蹭。 “单以慈,撒手。” 二话不说,单凛就拎着她的后脖领把人拽开。 “哎……” 盛予骄看到他粗暴的动作,潜意识里操纵着想阻拦。 单以慈却没什么所谓,重新站在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吐吐舌头歪脑袋: “你没事吧妈咪,头还痛痛吗?” “不、不痛了。” 盛予骄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弯起眉眼,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 “自己去玩,妈咪很累了。” 单凛抬脚挡在两人之间,冷淡地说道。 小女孩哼了声,又嘟囔一句“坏爹地”,便扭头跑开。 盛予骄审视着他们父女俩的交流,不晓得自己该干什么,只能定在原地看向单凛。 男人对他的耐性显然多得快要溢出来了,每一句话皆是低缓而柔软: “饿不饿?” 盛予骄摇摇头。 “那带你回房休息,走吧。” 单凛又要去牵盛予骄的手,这次却被他闪开了。 盛予骄眼神放在客厅进门那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单凛不由得扭头瞥了眼他,也不恼,深吸一口气又说: “好,跟着我。”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出门,绕过几道长廊,才走进电梯,纵然还是离得老远。 单凛送他进卧室,就要转身。 “我是Omega吗?” 盛予骄却突然叫住他。 单凛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回过头挑了挑眉,半晌才回答: “不。” “你是Alpha。” 盛予骄心头一颤。 他既然是Alpha的话,又怎么会给单凛生了三个孩子??! 按照目前的状况看是这样,可能还不止。 道貌岸然的畜生。 他没忍住,咬了咬牙暗暗骂道。 这就是他从小到大都听长辈反复念叨的、那位最杰出的Alpha单凛。 对了。 气鼓鼓的盛予骄忽而又想到什么,不解道: “可,你不也是Alpha吗?Alpha和Alpha……怎么可能……” 他明明记得,男人就是Alpha没错。 “我是Enigma,骄骄。” 单凛平静而无奈地注视着他。 可惜盛予骄茫然的眼神,不用说半句话就写满了疑惑,好像在无声地询问男人“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好好学习生理课,对不对?” 单凛当即找到症结所在。 盛予骄霎时间臊红了脸,瘪起嘴巴不说话。 “等有时间了,去书房拿几本生理册子翻翻,不过现在你应该乖乖躺到床上休息,听话。” 单凛对他相当的了解,知道他就算再纳闷也不会去看书的。 “你说过会跟我解释清楚的,不是让你又用我听不懂的英文来搪塞。”盛予骄听不得他这样哄小孩的话,愤愤不平道。 “你在国外留学,听不懂Enigma,但听得懂Victor?” 单凛低声喃喃一句。 “嗯?” 盛予骄没听清,眼神却没错过单凛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 “没什么。”单凛喘了口粗气,双臂环胸,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在他们英明神武的父亲大人心头默默拈酸的时候,单氏兄弟也进了屋。 “大少爷,二少爷。” 单竟遥没什么正形,点点头回应了保姆的招呼,大咧咧岔开腿坐上沙发,抬手揉两把正在专心画画的单以慈的小脑瓜。 单以慈嫌弃地皱皱鼻子躲开,把自己的画笔盖上帽放到一边,才扭过头看向两人,声音甜糯糯的: “二哥好。” 单凭寒平日不苟言笑,只扯动唇角,给小妹一个算不上微笑的微笑。 “嘿?”单竟遥在她额头上弹了下,“你大哥在你眼前你看不着?” “略略略——” 单以慈咧嘴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闹归闹,还没忘记自己想问的事情,便翻身踢掉鞋子爬到沙发上,靠近两位哥哥: “妈咪怎么了啊?爹地为什么不让我抱妈咪?” 小孩子不大了解事情的原委,保姆也只告诉她盛予骄受了点小伤需要住院。 单竟遥跟单凭寒对视了一眼,才说: “放心,爸的身体好着呢,就是……记忆稍微出了点问题。” “妈咪、妈咪失忆了吗?”单以慈的目光变得惊恐。 “呃,”单竟遥不知该怎么跟小孩讲明白,便点了下头,“可以这么理解吧。” 没想到此言一出,单以慈直接仰头张开嘴巴嗷嗷大哭起来。 单竟遥瞪圆眼睛,慌张地上手要捂住她的嘴。 保姆见状连忙冲上去拦住他,把小公主抱起来颠着哄一哄。 “不是,太脆弱了吧也。” 单竟遥耸耸肩。 一旁的单凭寒瞟他一眼: “她才五岁。” 说完,单凭寒便伸手把妹妹从保姆怀里接过来,搂到自己腿上,扯了两张柔巾纸给她擦鼻涕眼泪。 单以慈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委委屈屈地撅起嘴巴: “妈咪,我要妈咪。” “别哭了,小慈。” 单凭寒的嗓音低沉,很有稳定人心的作用。 见妹妹冷静下来,单竟遥便双手合十,跪趴在地毯上贴近她: “小祖宗,你能不能听大哥说完哦?” “父亲今天早上去了一家研究所考察,爸没有告诉他,就自己跟过去,结果没想到那儿的地下室突发爆炸,当时爸就在一层,受到了爆炸波造成昏迷,幸好只受了一点轻微的皮外伤。” 单以慈看他一眼。 “因为大脑没有丝毫损伤,医生怀疑是爆炸泄露的气体有问题,但现在别的重伤病人都还没醒,不能确定他们有没有相似的失忆症状。”单竟遥接着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爸究竟缺失了多少记忆,没准只是暂时的。”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单以慈多少,她垂下眼眸,思考片刻又问: “那妈咪不记得我了吗?” “没事啊,他也不记得我俩。” 单竟遥倒是想得很开。 兄妹三人还在说话,单凛的助理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大少爷,二少爷,理事长请您二位去茶室一趟。”
第3章 宝宝辅食 茶室。 单凛坐在花梨木矮桌前,俯下腰煮水洗茶,半晌才倾倒出一杯可口的普洱。 “父亲。” 两个人诚惶诚恐地立在旁边。 单凛端起杯盏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都没有施舍给儿子们半分目光,直接启唇: “明天我不去院里,老大去派人盯着医院那边,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老二,你从军里找个懂研究的,看看事故发生的那个地下室,到底什么情况。” 两个人俱出声应下,不敢只点头不说话。 “晚上留下么?” 这算是题外话了,单凛便抬眼,视线在两人身上滚了滚。 单竟遥先回答道: “父亲,公司那边我还有事。” 单凛没表态,而是瞥向二儿子。 “明天军部开早会。” 单凭寒颔首。 他们的父亲就是这般,不怒自威,莫说外人,哪怕亲生儿子,一个眼神该跪下便不能迟疑。 “行了,你们俩走吧。” 单凛撂下茶杯。 Alpha们向父亲告别,慢慢退出去,单竟遥却磨磨蹭蹭的,等单凭寒离开,自己在屋内合上门。 “父亲。”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单凛视线内:“您明天是打算在家陪着爸吗?” 单凛仰头抵在竹木藤椅的靠背,侧目睨着他。 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这种揣测父亲想法的行径在家里可以称为大忌,盛予骄又不在,单竟遥咽了口唾沫,觉得他随时能站起来把自己打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哦?你有什么见解?” 单凛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 “我、我就是看爸现在很怕您,如果您强行跟他待在一起,恐怕会适得其反。” 单竟遥冷汗直冒,目前的低气压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嘴巴依旧没停下: “还是让小慈试试吧,这样爸的戒备心或许还能小一点。” 他说完,迟迟畏惧抬头去观察父亲的表情,屋里陷入诡异的静谧,直至单凛抬手,把杯中尚有余温的茶水从茶宠头顶浇下。 “出去。” 说的是“出去”,而不是“滚”。 单竟遥抬了抬一侧的眉毛,喜出望外,抓紧麻溜地跑了。 卧室的盛予骄,处在硝烟之外的安全区,反倒毫无睡意。 他在这大得稀奇的房里转了一圈,还没看完。 柜上每个格子都摆着东西,他被两个涂好色的石膏背包小熊吸引了注意力。 一只害羞脸上带着红晕,一只呆呆的。 盛予骄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双手拿起来认真瞧,以外发现了小熊脚底下有字。 一个下面是“凛凛”,一个下面是“骄骄”。 他抑制不住地愣了下,霎时间不知道哪个名字更令他震惊,又联想起单凛曾叫过他的叠字,浑身一阵恶寒,立刻把小熊摆放回原位,关上柜门。 不可置否,单凛的确长得很帅,但盛予骄的择偶标准始终都是香香软软的Omega,最好再生一个香香软软的Omega。 当然,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生。 而将近三十年后的情况却是这般大相径庭。 他竟然和单凛谈恋爱……不。 不不不。 盛予骄无比排斥这个想法。 他不信任自己,也不该怀疑单凛呐,这人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压根就没长着一张会陷入爱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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