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瑶瞧着容倾愁容满面的模样,小心翼翼询问,“要不先别告诉,修盐那边应该会去找。”
容倾盯着无字书本,摇摇头道,“秦君二十岁即位,将妖魔术法融会贯通,修界除了师父无人能敌,你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这本书到底什么名堂。”
“柳君和先意的意思是,这本书上的内容,入魔修者和睢漳妖民能看见,但学宫里的几位睢漳学子看不出什么。”
此书是十日前其峰仙主送来,将秦时渊的话转达,但容倾到睢漳求证,却没有收获,睢漳妖民和泉之皆言此书无碍。
说罢,容倾抬头道,“秦君的事情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去找人了。”
两人正说话时,窗外飞来银色鸽子,随即化成一封书信,林玉瑶照着念道,“其峰有异,速来。”
两人来不及讨论修盐之事,便马不停蹄来到其峰,准确而言,是来到其峰牢房。但和平时的牢房不一样,这里没有喊冤的罪人,只有平整睡在床上的修者。
容倾一眼瞧去,牢房全都住满了人,柳君还道,“还是不够,得继续建造几座牢房。”
“听柳君所言,还要抓人?”
“正是。”柳新接着道,“殿下,安阳在最里边,他说无字书上的内容他能看见。”
师徒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还是依照柳新的话来到牢房最里间,一路走来,牢房所有人都昏睡不醒,唯有安阳清醒,不止清醒,还有心情誊抄书籍。
墨汁未干,誊抄出来的纸张摆满牢房,安阳见两人来到,先是行礼,后道,“殿下,无字书上的内容我都誊抄出来,您和林姑娘都看看。”
林玉瑶没多想,蹲下身拿起纸张来看,容倾没有心情去一张张看,直接道,“你直接告诉我们上面都写了什么。”
“是,殿下。”安阳低声道,“殿下,此事干系重大,今日所言,最好不要让第三人知晓,尤其是不能传到民间,否则会引起骚乱。”
“好,我答应。”
安阳走到前方,郑重道,“此书记载之术为邪术,是以人之寿命作为交换以换取修为的法子,因是邪术,学宫从未教过,我入魔时日虽长,却一直压制魔性,所以一开始这本书我能看到的东西也不全。”
“而我依照上面的方法施行仙法之后,灵力恢复原先百分之一,猜想此事不简单,便让林席公子告知学宫,可惜殿下对妖魔知之甚少,想必没有深究。”
容倾来不及自责,问道,“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殿下,冬至以来十日之前,那些去世的人恐怕不是寿命将至,而是有人用他们的寿命换取修为。”
林玉瑶起身,喃喃道,“也就是说,我们发现得太晚了。”
安阳点点头,“的确如此,灵岩先前几位入魔修者再修习邪术,直到看清书籍最后一页,才知他们在不知不觉间用他人寿命换回修为。”
容倾:“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君已经去查,这十日里将之前所有入魔的修者全都抓到其峰,正等殿下审问。”安阳看容倾失魂落魄的模样,急忙道,“殿下,不告诉你是秦君的意思,可我觉得,殿下身为陛下之徒,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林玉瑶问道,“秦君和陛下现在何处?”
“陛下在浮端,秦君在灵岩审问罪犯。”安阳不假思索道。
灵岩公堂
堂下之人大声咆哮,指责秦时渊身为魔身,没有资格审问他,秦时渊将他所说的话记录在案,随后念道,“齐相玉,陛下即位之初便在学宫修习,三十年后至其峰做事,一百年后全心修炼置其峰瘟疫于不顾,后因入魔被我废除修为。”
“可笑。”齐相玉站的端正,指着公堂上的秦时渊道,“你才是罪魁祸首。”
“好,你说我罪孽深重,等会儿陛下过来你大可跟他说。”秦时渊忽然沉声道,“你所犯之罪,罪证都已查清,我现在想问的是,你在其峰做事多年,最后却用他们的寿命为自己谋利,不觉有愧先人教导吗?”
“呵,可笑。”齐相玉冷笑道,“先前各国征战,人如蝼蚁,谁都可以践踏,现在只不过是借用寿命,如何有愧于先人。”
秦时渊:“你无耻。”
“秦君岂不知老而不死是为贼,青壮年为家劳累,年轻妇人遭受婆婆磋磨,此法减轻多少人的负担,是造福苍生。”
“呵。”秦时渊懒得跟他掰扯,说道“你把我关了一天,目的为何。”
齐相玉不言。
“不会是觉得靠着一本书就能把我制服吧。”
“当然不是。”齐相玉否认,他镇定道,“秦君当年不分青红皂白就废除我的修为,不问原因,不计后果,如今天下劫难是因你而起。”
秦时渊看着他,只觉得无药可救,“灵岩入魔后的修者知道自己修为是借了当地子民寿命以后,郁郁寡欢,甘愿到学宫请罪,你做这些只是想恢复修为吗?”
“不全是”齐相玉也不隐瞒,笑道,“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没想到秦君十日之内就能全部抓回入魔修者,到底是睢漳出生,妖魔术法学得比谁都厉害。”
“事已至此,是生是死我都认,只是有一点我必须告诉秦君。”
秦时渊:“什么事?”
“你眼中所见未必属实,陛下和殿下所言并非针对秦君。”齐相玉说完,接着道,“此事泉之姑娘应该知晓,她比你懂得修盐人的本性。”
“……”
“还怪修盐人来了,是他们让你修邪术的?”
齐相玉摇摇头,喃喃道,“秦君,以前唐易先生九衡先生把你保护得太好,让你错过救回修盐臣属的机会;现在有泉之和陛下护你,你所看见的知晓的,和我所见全然不同,就当时临死之言吧,好好查一下。”
“查什么,查修盐?你真敢劝。”
秦时渊记录好后,起身出门说道,“陛下一会儿就来,在这里待着。” ----
第84章 深寒7
走出门后,秦时渊有瞬间恍惚,屋外的白雪乍然显现,恍惚间双眼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方向。
雪盲之症,意识到后秦时渊立即施法,准备瞬移到修盐,但就在施法时却忽然被人搀扶着,来人温声道,“累了吧。”
“你是?”
“容弦。”
秦时渊像是放松警惕一样,声音也柔和不少,“陛下,人在屋里等着,该审的我已经审完了。”
“我知道。”
……
秦时渊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对方似乎并没有在等他说话,而是静静在一旁,似乎正在看着自己,他看不见对方眼中的担忧和情意,也无话可说。
“时渊……”像是用尽力气,容弦柔声道,“我带你去厢房休息,待会儿送你回修盐,成吗?”
“不用,我现在就能回去。”
刚说完,秦时渊发现搀扶自己的手正在颤抖,吐出去的话不好回收,改口道,“陛下,我没事,你忙完就过来找我,我还有事情跟陛下说。”
话刚说完,秦时渊身子失重,被人腾空抱起,再然后被一阵暖意包围。
“秦君,再等等吧。”
不知为何,秦时渊对容弦的怀抱并不陌生,随后意识到容弦好像经常这么做,是他自己不在意而已。
“好,我等你带我回去。”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身后齐相玉从屋里走出,对着容弦深深一拜。
容弦昨夜来到以后,连夜审讯齐相玉,此时无需再去审问,却也必须走过场。
两月寒雪,两月间死去的生灵,在十日时间里查清,罪魁祸首在灵岩伏法,而参与的其他修者全由容倾处置。
十日后的各地仙府修者,无一例外的戴孝,民间不解,学宫告知是为冬至以来离世之人带的孝。
民间不知亲人寿命被他人夺去,也不知学宫此举为何,没有多问,而是学着修者们戴孝。于是腊月里,本该热闹的街道上一片素色,所有人忘记迎接新年到来,而是忙着送离去的老人们。
此是后话,秦时渊被容弦带到学宫之后,雪盲之症还未恢复,容弦搀扶他坐在红泥火炉旁,他问道,“陛下,这儿不是修盐仙府。”
“其峰的罪犯我还没决定怎么处置,把你送回仙府我不放心,这几日就在学宫住下吧。”
秦时渊点头同意,却又问道,“这里也不是客房,陛下,你把我带到哪儿了。”
“这是我的屋子,委屈秦君将就一下。”
“陛下多心了,我现在回去,泉之他们会担心,劳烦陛下照顾我几日。”
其峰仙府
次日清晨
容倾盯着地上的纸张看了一夜,久久不能言语,身后两人也不敢多言,只得担忧的看着他。
“安阳前辈,这些东西我能带回去吗?”
“当然,这正是为殿下和陛下准备的。”安阳见他神色不佳,安慰道,“陛下此时应该赶去灵岩,想必他会处理。”
“我没事。”
容倾扶额,头痛欲裂却不知如何阻止,喃喃道,“对不起。”
“师父……”
林玉瑶无从劝起,索性陪在一旁默默无言。
九星学宫自建立以来,有过四场堪称屠杀的场面,一是容弦铲除权富熏心的修者,二是唐易屠杀睢漳半数妖民,三是浮端山灭互相残杀,第四场屠杀在冬季中无声无息的进行。
一时间,整个修界陷入悲伤之中,唯有睢漳泉之坐在火炉旁,翻着手上的书籍,百无聊赖,懒懒道,“君上怎么还没回来。”
吴霜摇头,答道,“不知,不过学宫这几日好像很忙,兴许秦君去看看热闹去了。”
“学宫怎么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
泉之无言以对,冷声道,“话说回来,学宫这么忙,你在这里合适吗?”
“不合适,但我就是愿意待在这儿,朱银昨日已经给我打扫屋子,从今以后我也是睢漳一妖民了。”吴霜得意道,“磨了几个月,他终于答应了,不容易。”
“呵呵,睢漳妖民分工明确,你是用法术种田耕地呢,还是帮修盐修缮屋子。”泉之继续道,“先说清楚,睢漳的活不少,你当仙府之君当了这么多年,以前还是太子,能干得了什么。”
吴霜笑道,“猜猜看,朱银让我干什么。”
不等泉之回答,吴霜得意道,“他让我陪你说话,什么都不用干,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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