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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不能杀他
“陈年旧事？”秦时渊疑惑，“许君十岁就到学宫修习，据说双亲尽寿而亡，按理……”
“反正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景打断道，“其他的许君闭口不谈，我也不好多问，秦君到是可以去问，兴许他愿意跟你说。”
未几，秦时渊跟随王景回到浮端仙府，果然看到许驰正在池塘边上钓鱼，安安静静的，周边的吵闹置若罔闻，活像一尊菩萨。
“王君，许君一直如此吗？”
“嗯”王景点点头，后摇头叹气，“我跟他认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这样，秦君要是能劝他出门也是好的，他再这样山灭该换君上了。”
秦时渊颇为无奈，他从来没劝过人，倒是别人劝他的多。
“许驰”王景大喊，在许驰回头时她指着身边的人，像介绍玩伴一样说道，“看看这是谁。”
钓鱼人老头似的回头，瞧着二十年不见的秦时渊，略微诧异，随即起身放下鱼竿，快步来到两人跟前，凑到秦时渊跟前，“还真是，陛下把你放出来了？”
“钓鱼钓傻了，人家才被关了一天。”王景随口一说，而后对秦时渊一拜，“秦君，告辞。”
亭台上，晚霞洒向湖面，波光粼粼，小侍女将茶端来后安静退下。秦时渊先开口，“端木君上病重，许君怎的来钓鱼。”
许驰面色安静，和在王景面前跳脱的模样不同，淡淡道，“秦君不管俗事多年，没想到为了我还专门跑过来一趟，不过秦君知晓，陛下也应该知道了。”
“我不是在钓鱼，是等陛下来。”
“陛下来寻你又能如何，他也不可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秦时渊说。
许驰脸色不变，笑着道，“确实不能，但陛下能因为修盐臣属消亡内疚，对浮端和山灭无数百姓的死也应该愧疚才对，否则我会怀疑陛下厚此薄彼。”
“看来许君已经知道真相了。”
许驰先是疑惑，后又道，“九衡先生也不是什么都没告诉秦君，我还以为秦君对除了睢漳的事情，其他的不会在意。”
“许君多虑，是端木君上告知在下，我原以为他是为了陛下，现在看来，他是为了你。”
许驰呵呵冷笑，“是不是都不要紧了，秦君，说实话，你真的一点都不恨，一点不怨吗，在修盐仙府照顾陛下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瞬间想杀了他吗？”
秦时渊略略抬头，手中茶杯停滞，俄而回答，“不恨不怨是假的，但兄长爱慕陛下多年，临死前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对陛下有反叛之心。”
“可笑”许驰冷淡道，“可笑啊！”
“许君可知当初浮端君主颜裳自尽身亡？”
许驰点头，“我家老头子跟我说过这事，说来也奇怪，人家都死了他还活到现在，名利双收，多亏他忍得了。”
听他语气怪异，秦时渊断定此时劝说并不恰当，他的任务是寻回许驰，现在许驰在浮端，余下的事情他解决不了。
“秦君，你来了也好，最起码说明陛下如今奈何不了你。”随即淡然一笑，“若像从前时不时把秦君关起来，只怕修盐睢漳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秦时渊眼眸稍滞，同样的话容弦也说过，顿时便没了兴趣，起身道，“既然许君无恙，那在下告辞。”
说罢，他径直离去，沿着岸上长廊行走，两边湖水在即将来临的黑夜中显得无比沉寂，东处明月攀爬梢头时，耳边传来微弱声音。不多时，眼前的雅致庭院变了模样，血色明月高挂，微弱之声逐渐清晰，那是刀剑拼杀、嘶吼求救的声音。
一瞬间，秦时渊仿佛置身于年幼时经历的场景，抬头时，瞧见双方头领正在交锋，他认得两人，一个是端木江，而另一个是多年自尽身亡的颜裳。
“这是……”
许驰来到身旁，解释道，“这是当年山灭和浮端交锋场面，秦君性子急，不肯听人说完话，这么一瞧就方便多了。”
厮杀持续三日，双方子民损伤惨重，而存留下来的人也注定活不了，入魔之民，没有人会选择让他活着。
有人发现端倪，在双方疲累之时，大喊道，“我们被骗了。”
话毕，长剑刺喉，当场死去。
众人疑惑，有的人甚至还听不到他说什么，随着长剑的方向，端木江若无其事收回长剑。
一剑封喉之人不是浮端臣属，而是山灭一百姓，山灭臣属惊呼，“君上，这是作何。”
端木江：“乱军心者，以军法处置。”
“许君，陈年往事不可留恋。”秦时渊说着，正欲将幻境打破，许驰拦住了他，说道，“让山灭子民修习仙术的是陛下，无法掌控后续发展的是端木江，承担后果的是山灭和浮端近半数子民，秦君可知，几百年前战乱频繁之时都没有出现如此大规模伤亡。”
秦时渊无法回答，正如许驰所说，战乱频繁、妖魔祸世都没有出现半数子民伤亡之事。
休息片刻，加上端木江开始鼓动，双方作势反攻，霎时幽绿之色充斥，双方臣民一动不动。
绿衫女子幽幽下坠，在人群中淡漠开口，“住手。”
“九衡。”
秦时渊见到钟九衡，便忘记眼前的钟九衡只是幻境中的人物，而他在幻境之外，钟九衡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秦时渊走上前去，伸手一触，虚空穿过钟九衡身躯，随后喃喃道，“九衡不在了。”
许驰不解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点幻术他居然能当真，随即说道，“只是一个幻术，不过当初若无九衡先生，山灭和浮端早已消寂。”
“听闻秦君和九衡先生年少相识，如今天人永隔，到底可悲。”许驰仿若不在意般，继续道，“陛下心狠，九衡先生为他抵挡不少事情，却还是死于他的剑下。”
秦时渊久久不言，静静地看着幻术中的钟九衡将山灭浮端臣属全部带回仙府关押，和端木江谈话，和颜裳商议，最后施术救回两地百姓。 ----
第29章 你可以恨我
到此，入魔之事就算结束，钟九衡不打算追究什么，事情结束之后默默回到修盐。
秦时渊看到幻术中的自己，正在仙府外的台阶上等着 ，见到钟九衡，他总是开心的，但性子别扭，不肯说句好话，冷不丁道，“半个月了。”
“君上，别生气嘛，爹娘多日不见我，特地留我几天，你总不能连我爹娘的醋都吃吧。”
看到自己别扭的样子，秦时渊苦笑道，“ 我以前的性子，是挺难哄。”
“许君，我不能杀了陛下，无论你怎么说。”秦时渊继续道，“九衡无辜，陛下心狠，但我不能杀了他，你也不能，否则我会在这里解决你。”
许驰冷笑，“秦君还真是懦弱得可笑，不说九衡先生对你事事关怀，便是修盐臣属消亡，也不值得你为他们报仇吗？”
“的确，许君没有说错。”
秦时渊从幻术中凝神，清醒后说道，“我生来平庸，若无兄长和九衡，也当不了修盐之主，我不确定杀了陛下之后还能将维持天下安定，我不能杀了他，修盐和睢漳两地子民也承受不了学宫怒火。陛下即位两百年来，对睢漳处处提防，容倾殿下视修盐子民为敌，所以我不能死。”
他转身，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能杀了他，也不能去死，如你所说，我只能懦弱地活着。依靠陛下对修盐的愧疚，维持睢漳修盐安定，哪怕这份安定只有一刻，我的懦弱就有价值。”
秦时渊悠悠抬起手，将幻术解开，明月清明、湖柳悠扬，直至幻术上的钟九衡消失，他才愿意清醒，转身准备离去之时，脚步忽然凝固。
恍惚时对上容弦双眼，若有似无的情绪让人感觉不适，似有千万种情愫隐藏，却又不知如何诉说。
两人对视良久，秦时渊才发现容弦身旁跟着容倾，而身后几十位仙府之主个个整装待发，似有大战将至。
无一例外的，都以同一种目光看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容弦先踏出几步，眼中情愫依旧，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抬起，抵达秦时渊脸上时忽然停下，平静而关切道，“脸色这么白，没吃饭吧。”
稍时，容倾越过两人，在许驰面前停下，随即除了秦时渊和容弦，其他人立即消失不见。
偌大仙府只留有二人之时，容弦继续道，“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好不好。”
“陛下不必如此。”
……
容弦顿默良久，眼神从未离开秦时渊，他懂得秦时渊说的话，切身感受到他的无助，也深知自己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你可以恨我。”
秦时渊抬头与他对视，容弦又道，“也可以杀了我，无需顾及其他。”
“陛下不必如此，人已经找到，我该走了。”
转身之际，秦时渊右手被人牵着，容弦笑着说，“还没说你想吃什么呢？”
秦时渊不知如何作答，犹豫之时容弦偏头看他，像唐易哄他时说道，“不愿见我，也可以说出来。”
“陛下，这又是何必。”
“只要你说出来，我都能做到。”容弦笑着道，“不骗你。”
秦时渊一时间想不出来说什么，他做不到杀了容弦，但对着一个有愧的人呵责，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于是指向箩筐，“我想吃烤鱼。”
“好，我给你做。”容弦仿佛松了口气，拿着箩筐轻快地走向厨房。
两天后，端木江身亡，这位在世人眼中早就离去的人此刻真正离世，依照遗言，不设灵堂、不发丧，埋葬于端木祖坟即可。
关于许驰失踪一事，容倾没有追究什么，只说他劳累多时，特意让他休沐半年，各仙府之主没有异议，一切如常。
唯一反常的就是容弦，从山灭回到修盐之后，整个人不似之前闹腾，除了按时给秦时渊做饭菜之外，就在亭台上发呆。
秦时渊在远处瞧着，身旁的李朔担心道，“君上，陛下怎么了。”
“不知”秦时渊淡淡回答，视线却从未离开容弦，那人坐在亭台上，穿着他给的华贵飘逸的衣袍，微风拂过时，衣袂翻飞发丝轻扬，好似神祇悲鸣。
“君上，要不要去问问。”李朔小声问。
秦时渊却犹豫起来，从前他们不熟悉，容弦所有事情都是唐易告诉他的，便不知如何安慰人。
容弦沉思许久，抬眸时看到秦时渊愁容满面走过来，立即起身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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