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炀没有回答,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男人过一会便离开了,他离开之前告诉章炀,说他要出去办点事,男人知道章炀害怕一个人待在地下室,明确告诉他自己回来的时间,跟他保证中午12点前一定回来。 他不知道现在几点,早就失去时间观念的他只能凭着男人送来的早餐猜测现在大概是7-8点左右。 这就证明男人要离开大概4或者5个小时。 男人走后没再锁着他,大概是他这几天的表现让男人很满意,男人对他的戒备少了很多。 铁门嘎吱一声,随着男人的离开上了锁,章炀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后,悄悄从床底下摸出来那个被他藏起来的玻璃瓶。 他抬头看了一眼监控,监控的红点没有闪烁,证明男人没再监控那头监视着他,他握紧玻璃瓶用力砸在铁床一角,玻璃瓶应声而碎。 然后他空手摸向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指被锋利的玻璃划破章炀也没停,他摸到一块稍微大点的玻璃碎片,将它攥在了手心里。 他面无表情攥着玻璃碎片,麻木又决然地划向了右手手腕。 玻璃碎片不比刀片,划破皮肉的深度有限,皮肉被玻璃划伤很疼,可章炀却感觉不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再用点力,再划深些血就会流的越快,他就能解脱了。 死对现在的章炀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即将解脱的坦然和兴奋。 他就要结束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一道,两道,章炀一遍遍用钝玻璃划着自己手腕,那里被他划血肉模糊,鲜血一汩一汩往外冒,很快便洇湿了一片床单。 失血让章炀的意识模糊起来,他的脸色迅速惨白,划手腕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失去力气,“叮”的一声,手中的玻璃碎片因为无力而落在地上。 他虚弱地垂着手臂,嘴角挂着轻松无比的笑容,任由血液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失。 意识模糊之际,章炀看到了和许江沉的过去。 那时的许江沉还在上大学,在一家宠物医院兼职,他无意间看到了正在认真给猫洗澡的许江沉,当时的许江沉整个人都沉溺在阳光里,温暖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折射在他漂亮的眉眼,只一眼,他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他用尽手段追许江沉,起初他也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对许江沉这种的感兴趣而已,等人追到手了,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腻了,但不是,许江沉是不一样的,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许江沉在他心里就是特别的,不会腻的。 他拼命的追啊追,不惜斩断所有的暧昧对象一心一意去追许江沉,许江沉还是不答应,许江沉不相信他,他就割掉腺体证明自己的真心。 许江沉只是戒心太重,他的家庭不好,父亲赌博酗酒家暴,小时候还因为赌博没钱把年幼的许江沉卖掉了,是许江沉的妈妈丢掉半条命才把他从买主手里赎回来的。 许江沉妈妈要离婚,他父亲就一再保证不会再犯,可事后还是死性不改,一喝了酒就变个人,一次意外,许江沉的妈妈失手将他父亲杀了,警方判定是过失杀人,但有他父亲生前的家暴经历,酌情讨论后还是决定让他妈妈坐了整整十年的牢。 这十年,许江沉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年仅8岁便成了“孤儿”,十八岁那年,他妈妈出狱了,十年的牢狱折磨垮了他妈妈的身体,当时十八岁的许江沉已经考上N市最好的大学,但为了妈妈,他被迫放弃梦想中的大学,选择在A市一边上学一边兼职照顾母亲。 这样的生活环境让他对所有人都冷漠疏离,章炀知道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一是不敢轻易对他人产生信任,二是他的家庭让他不敢去爱。 最终他还是打动了许江沉。 许江沉勇敢和他在一起,并为他们的未来付出比常人多出无数倍的努力,他比所有人都要努力,他要给自己最好的生活。 只是可惜,章炀现在才明白了许江沉。 缺少陪伴并不是他出轨伤许江沉心的理由。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却彻底的失去了许江沉。 他后悔了,后悔把许江沉作没了。 鲜血流失的越来越多,他的眼皮子也沉重的快要睁不开了。 “许...江沉......对不...起......” 这句话说完,章炀闭上眼,两只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他垂在一边的手,鲜血从他的指尖一滴一滴往下坠,在黑暗中坠出一朵朵血花。 .......... 从地下室出来,许江沉先去办了点自己的事情,然后下午1点左右又去宠物医院将某个客人遗留下来的宠物项圈取到手,送到了和客人约定好的地方。 那个项圈对客人很重要,那个客人的宠物因为年迈,在前天去世了,项圈是某一次在他店里洗澡的时候漏下的,那个客人只是临时来这边出差,第二天便带着宠物回了N市。 发现项圈后,许江沉第一时间给宠物主人打了电话,宠物主人一直没有时间来拿,一直到宠物去世,他才抽出空来取回项圈。 项圈上面雕刻了宠物狗的小像,这对主人来说,或许是最后的念想了。 许江沉很能理解宠物主人,两人在咖啡厅聊了一会,许江沉抬腕看了眼时间,“抱歉,我该回去了。” 和宠物主人道别,许江沉准备回家了。 现在是11点整,许江沉在回去的路上买了点补气血的食材,章炀最近瘦的太厉害了。 他隐约也感觉到把章炀关的太久了,可是他不敢把章炀放出来,他不知道这么一个满嘴谎言,出轨随便的人会不会又一次背叛自己。 章炀是永远都学不好的,只有折断他的翅膀将他关起来他才会乖。 今天超市很多商品做活动,人很多,结账的队伍排的很长很长,许江沉很不凑巧的排在了最后面。 队伍以一个很慢的速度往前挪动,收银台扫码滴滴滴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江沉往前看了一眼,队伍才挪动了不到三分之一。 而现在已经快12点了。 许江沉面上多了几分着急。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地下室的监控。
第157章 “回去吧。” 许江沉点开监控后,画面加载片刻显示地下室的景象。 夜视监控中画面并不是特别清晰,他在画面中搜寻章炀的身影,章炀低着头背对着监控靠在床上一动不动,两条手臂无力的垂在床边,有什么液体正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 液体? 许江沉心猛地一沉,他挤过长队,疾步往车库赶去。 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许江沉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极致。 终于回到住处,他边掏钥匙边飞快往地下室跑去。 等他赶到地下室,看到奄奄一息靠在床边的章炀后,呼吸凝滞了一下。 地下室是有灯的,只不过章炀并不知道开关在什么地方,许江沉顾不得了,他开了灯,大片的血红映入眼帘,章炀血肉模糊还在滴血的手腕,惨白的脸。 许江沉上前颤抖着手摸向章炀的鼻息。 他还活着。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许江沉撕下来一角床单紧紧缠裹在他手腕,然后将昏迷的章炀打横抱起,迅速将人送到了医院。 章炀被送去抢救,许江沉浑身是血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长椅上。 刚刚太过紧张,现在后怕和差点失去章炀的恐惧袭上心头。 章炀自杀了,他竟然自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前不久还好好的。 不,章炀很早就出了问题,只是他没有刻意的去发现,如果他仔细留意就会发现章炀越来越安静,越来越顺从,越来越忧郁。 许江沉头痛的捏住了眉心。 章炀割腕的东西是输液的玻璃瓶碎片,碎片很钝,许江沉不敢想章炀究竟划了多少道才将手腕划的那样可怖。 床单都被染红了大片,章炀就那么安静的了无生息靠坐在那儿。 章炀抢救了整整五个小时,手术室的门一开,许江沉立马上前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手套上全是血,他摘下口罩,对许江沉说:“病人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还好不是刀片直接割破血管,目前病人还昏迷着,但肚子里的孩子有流产迹象,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听到章炀脱离生命危险,许江沉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然后他倏地反应过来医生的话。 “孩子?”他反问道。 Alpha怀孕的例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医生见怪不怪,解释道:“病人已经怀孕快一个月了,他的伴侣呢?” “我是。”许江沉回道。 医生愣了下,看许江沉的眼神带了些讶然,如果他没看错,许江沉是beta,而病人是Alpha。 Alpha怀孕概率本就极低,一旦怀孕,打掉孩子对Alpha来说是比omega还要伤害大得多的事,重则让Alpha大出血丧命都是有可能的。 医生捉摸不透许江沉,以为他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严肃了些对他说:“Alpha打掉孩子很危险,况且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医生说的话许江沉没听进去,他出神的想着章炀怀孕了这件事。 这个孩子来的很意外。 他没多少高兴,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期待,因为这个孩子对章炀现在的身体来说无异于是个巨大的负担。 医生见许江沉半天没说话,也懒得多管闲事,自觉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护士推着章炀出来,章炀毫无血色的脸上戴着呼吸机,手腕上被缠了厚厚一层绷带。 许江沉盯着章炀惨白的脸,立在原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章炀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后一直没有醒来,医生说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具体什么时候醒来没人能知道,看病人自己的恢复了。 许江沉这几天一直守在章炀病床前,第五天的时候章炀就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出来了。 他昏迷着无法进食,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肚子里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汲取着他本就不多的营养,原本就瘦削的人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摸着骨头都硌人了。 看着爱人在眼前消瘦的模样,许江沉很不是滋味。 他摸着章炀尖削的脸颊,目光复杂而深沉。 这一个星期,许江沉想了很多。 章炀在监护期间,医生的检查猜测他有很大的心理问题,他迟迟不愿意醒来的原因也是这个,他的意识想永远沉睡下去,他不想醒过来面对现实中的一切,也可以理解为他精神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 他手腕上的纱布每天都有护士来换药,因为怀孕,很多药都不能用了,他总是反反复复高烧,还有每次拆开纱布的时候,许江沉都能看到他手腕上狰狞可怖的伤口。 一道又一道,结痂带血皮肉外翻,密密麻麻覆盖了整条手腕,看得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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