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想也没想,抓起临近的一个金盏,习惯性地往自己头发上浇:“我可以浇水灭火!” 吴栖山按住 他的手,取过金盏闻了闻,神色复杂:“这是酒……” 吴桐的发尾已经又烧起来了。 因为吴桐发尾起火,吴栖山不得不带着他提前离开巴扎晚宴,不过他没将吴桐抱回医馆,而是出了水城,来到城外的河边。 他将吴桐放在河边,把那条长长的墨绿辫子散开,浸在水中。 吴桐就抱膝坐在原地,下巴搁在手臂上认真看着他,嘴角上扬,在湖水倒映下,一双弯弯的碧色眸子荡漾着水波。 “凤凰儿……” 吴栖山给他捞起海藻一般的长发:“怎么?” 吴桐试探着问:“我可不可以……见见你的本体?” 吴栖山偏过头,用手掌触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一片:“其余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个不行。”他将吴桐的发尾绕在掌心,“你也知道自己对我的吸引力,我若化作原型,估计很难控制自己。” 可之前,吴栖山也在他面前化作过凤凰本体,为什么现在化作本体就会更难控制自己? 吴桐不解。 凤凰在他身边坐下,曲着一条腿,挽着吴桐长发的那只手就搁在膝盖上,他的目光投向吴桐:“在意一个人,总会想着让他开心。若不在意那人,他的痛苦,或哭泣都与自己无关。” “赐福能叫你高兴,所以我会想着给予你更多。渐渐地……我的目光就会偏向你。” “一旦,偏向你。” 他没再说下去,已经伸手掰住吴桐的下巴,再次吻过去。 一旦偏向某个人,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对方身上,在意便会凝聚成更多的情愫,克制也就随之变成了奢望。 吴桐不像第一次那般慌乱,眨了下眼,欣然承受凤凰的赐福。 吴栖山在双唇分开的间隙同他说:“将手环在我肩上。” 吴桐照做,紧接着,他察觉到吴栖山的手落到自己腰背上,他又被凤凰轻松抱起来,迎面坐在对方怀里,小腹紧贴。 吴栖山吻到了他眉心,分出一些妖力缓缓地递给他,吴桐被烧焦的头发便重新生长出来。 彼时弦月初升,在河面上洒下银辉,万千星辰好似落入波光粼粼的河中,在水中沉浮。 而吴栖山拽住他的珠串,将吴桐的身体拉扯地靠近自己,低头亲吻那串梧桐木的佛珠,低垂的眉眼便将那些强势与傲然淡去,只留下如水的温柔。 吴桐抬眸,见自己仰慕的凤凰正在亲吻自己的梧桐木佛珠,周身一颤。 下一刻,那串梧桐木佛珠因为凤凰太过用力绷断了。 佛珠散落了满地,部分珠子滚落进河中。 凤凰拾起一枚梧桐木佛珠,含在嘴里,呼吸沉重,似乎想将梧桐珠嚼烂了吞进腹中。吴桐攀着吴栖山的臂膀,凑过去,好似鸟雀一般蹭他。 一颗梧桐珠被裹缠在唇舌间,被津液包裹着,从凤凰火热的嘴中渡至吴桐口中。 吴桐被他吻得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凤凰的吻这般熟练,只得在他怀里喘|息着平复心情。 吴栖山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医馆。” 吴桐不肯,只想着和他待在一起,凤凰去哪,他就去哪。 “我要跟随乐师要去乌兰国一趟,你在医馆养伤,等我回来,腿伤定然痊愈。”吴栖山道。 “我的腿已经好了!不过凤凰儿怎么会弹都塔尔,还做了琴师?” “不弹琴,你治病哪来的钱?况且我还托邱娥夫妻照顾你,按九州的说法,我理应答谢人家,”他作势就要去取吴桐腰间的荷包,“不过我也乏了,不如把我的金翎卖了,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你觉得怎么样?” 吴桐脸上就烧起一团火,去争抢他手里的荷包:“不要。不要。凤凰儿,你可以从我这拿别的去卖,什么都行,但别卖金翎!” 他一下子按在吴栖山胸膛上,凤凰身体往后倾,吴桐顺势倒在他身上,他从吴栖山的胸上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凤凰儿,你卖别的好不好,别卖金翎。” 吴栖山嗯了一声,闷声笑起来,随后大笑出声,肆意快活,叫人移不开目光,他的大手按在吴桐眼眸上:“好啊,那我把你卖了。” 吴桐的一颗心高高地悬起来,又听他说。 “然后我又买回来。你就是我的了。” 他想,完蛋了。 就算没有梧桐与凤凰的天生吸引力,这样的吴栖山,这样的凤凰,他也倾慕。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吴栖山诧异地直起身,将他扶起来,吴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遥远的天际,一只神鸟徐徐飞过天宇,而那片原本漆黑的天空上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 “那是?” 吴栖山凝重道:“大约是我落下来的地方,离开前我尽可能收回了凤凰真火,看样子收效甚微,那座神山还在燃烧。” 但那山火已经不是吴栖山能控制,两人便不再多言。 翌日,吴桐还是跟着吴栖山去乌兰国,他们与乐师队伍同路,一路上吴桐乘坐在骆驼上,而吴栖山坐在身后,吃饭与休息时便将他抱下来,等夜间又扶着吴桐缓慢行走。 一月后,乐队抵达乌兰国。 骆驼队翻过沙丘,广袤的百里沙海上,阵阵驼铃打破了大漠的死寂,数百队骆驼长队穿行在风沙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逐渐靠近沙海中的一座城池。那座城池前矗立着一座高大石雕,披甲挂鳞,是位将军。 “凤凰儿,那是谁?”吴桐问。 队伍里的一位乐师回答他:“司空朔将军!我原本是乌兰国来的乐师,所以知道这事。司空朔将军带领着乌兰国子民战胜了巫妖族,乌兰国中百姓十分崇敬他。就是可惜司空朔将军英年早逝,太早回了天宫之上。” 吴桐惋惜地点头:“既然你说这位将军战胜了那什么巫妖,那您为何离开乌兰国?” “这就说来话长了,司空朔将军离世后,乌兰国也确实恢复了往日和平荣光,国力更加强盛,可不知怎么的,一月前乌兰国忽然变得灾害连连,先是大旱,随后又是蝗灾,就连那条巴楚河都有了干涸的迹象!据说,这都是因为他们的护国神鸟飞走了!有人便猜想,说神鸟是和司空朔将军一块离开了。”那乐师顿了顿,“可我觉得吧,多半也和吴山有关。” 两人都知道吴山烧起来怎么回事,听对方提起,立即将注意力集中过去。 乐师说:“你们不知道,乌兰国向来有取吴山神木供神鸟栖息的传统,但最近却不再举行这种火舞。是因为吴山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烧起来了,而神鸟没有栖息的地方,飞走了!乌兰国百姓取不了神木,也召唤不了护国神鸟。” 吴桐下意识望向吴栖山,却见对方凝着眉头,似在思考,他便不打扰吴栖山,主动提出心中疑惑:“那我们为何要来乌兰国?” 那乐师拍了一下腰间悬挂的手鼓:“当然是为了火舞祭祀!乌兰国为了请回神鸟,向附近临近城池招揽乐师,一次性招揽了上百号人,只为了举国之力举办一场盛大火舞祭祀,祈求神鸟回来!” 他指着那些骆驼长队:“那些就是从各地赶来的乐师队伍!看这数量,少说也有千余人!” 吴桐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十分好奇地张望四周,吴栖山却将他斗篷的帽兜给人盖上,遮住那头墨绿色的卷发。 吴桐仰头。 吴栖山道:“到了乌兰国跟紧我。” 乌兰国中群情激愤,街头巷尾皆是火舞,火辣的阳光炙烤着城中角落,处处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大漠中炙热的沙风涌来,让人仿佛置身火炉之中。 吴桐口干舌焦,晃了晃水囊,却发现水囊中的水早就被他喝完。反观凤凰,面上无一滴汗液,身处乌兰国中如鱼得水。他靠在吴栖山怀中,好似靠着一块烧红的铁,就差听见滋啦的烧焦声。 眼前白光浮现,行人出现重影,他缩在吴栖山身前,想自己扛住热浪,意识却逐渐模糊。 “吴桐?吴桐!”
第九十三章 吴山神木(五) 吴桐醒来时, 他泡在一个木桶中,吴栖山正用水瓢往他长发上浇水,见他醒了, 便捧着他的脸蛋细细端详:“你眼尾长出了许多纹路,是什么?” 吴桐垂头, 借着水面倒影辨识出那是两个近似树桩年轮的细纹, 于是抓着吴栖山手腕:“是我的年轮,只要在干旱的地方待久了,就会出现。”他有些紧张,“凤凰儿, 我是不是晕倒了?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吴栖山的双手干燥, 水泽已经蒸发, 他轻轻捏了下吴桐的脸,在木桶前倾下身:“是, 小麻烦,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看光了。” 吴桐一愣, 脸颊漫上红晕,立即蹲下身,将自己淹没在水中,在水里吐出一串泡泡。 吴栖山分辨了一下, 大约是叫他出去,他便高声说:“那我走了, 你自己快出来。” 等他一离开,吴桐才从木桶中爬出来, 穿戴好衣物,出门找他。吴栖山正在同乐师交谈, 吴桐站在门口旁听一会儿,等乐师离开,他才走过去。 “凤凰儿,火舞多久开始?” 吴栖山伸手摸了摸他耳后的湿发,乌兰国太过炎热,那些浸过水的墨绿色长发迅速失去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他皱了一下眉,有些后悔答应将吴桐带到乌兰国:“你不能去看火舞,待在客栈泡水。我不能一边弹琴,一面分心照看你。” 吴桐虽然心里失落,却还是笑盈盈地答应他:“好的。” “你就不难过?”吴栖山抱臂打量他。 “我听凤凰儿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听我的,那为什么不待在水城,等我回去?”吴栖山捏着他下巴,左右看了两眼,忽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耳坠,“别动,我给你戴上。” 吴桐便一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等他给自己戴上耳坠。 “之前在水城买了一小块梧桐木,就磨了两枚珠子给你做耳坠。”吴栖山已经给他戴上耳坠了,手捧着那条绿色的流苏,眸中带笑,“果然很适合你。” 他掂了掂流苏,吴桐的耳垂也被牵得轻轻晃动,他正高兴,却见凤凰埋下头,亲吻在他的流苏上。 “这也是赐福。” 吴桐已经头顶冒烟了。 …… 吴栖山与乐队去参加祭祀火舞,吴桐便坐在客栈门口候着他,他身后摆着一个木桶,吴桐长辫子尾端就搭在水中,好似养花一般随时汲取水分。 祭祀火舞在乌兰国城门处举行,吴桐能眺望到城门处那座巨型石雕,这时,那方天宇已经火光冲天,喧嚣的人声隐隐传来,吴桐虽然好奇,却没有离开原地,只是忍不住幻想在水城中的晚宴。
137 首页 上一页 89 90 91 92 93 9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