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兰希静静地望着他思考的模样,没有回话,半晌才“嗯”了声,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唱片道:“这个没什么特殊的,还有很多张,坏了就坏了,不怪你。” “但是苏伯先生说,每一张唱片对应着某个时段的宇宙频率,都是你出任务间隙收录的,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会找人修好它的,因为我也很喜欢这个曲子。”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霍兰希银灰色的眼眸闪了闪,望着他眼神仿佛涌动着暗流。 温侨闻到了空气中久违的冷烟香,温和而静谧,但这香味被收拢得很好,只是因为他对信息素的敏锐感知,才能在空气中捕捉到一点。 他发现,霍兰希的信息素开始有意的避开他了。 “那么你想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霍兰希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 温侨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建设,他没想到霍兰希会回来的这么突然,其实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把那个谎言的真相披露给对方。 温侨又开始紧张了,手上摸索着去拽桌上的桌布流苏,习惯性给长长的流苏编小辫。 因为时常自己打理自己的长发,他的手法很娴熟,焦虑的时候,他总喜欢这么干。 “我要想一下,怎样告诉你,你可以不那么生气。”温侨几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空气静了静,霍兰希突然没来由地问:“你要搬走?” 温侨也是一顿,抬起头看向他:“我想搬走的话,你就会生气吗?” 霍兰希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心情不好板着脸的神情和平时差不多,让人分辨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温侨感觉到了,他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不过霍兰希很快就开口了:“看来上午你们聊得不错,要搬过去跟他一起住?他有向你坦白女伴的事吗,还是说,你根本不介意?” 没等温侨回答,他又开始自顾自的安排道:“也好,他那里总归比我这里安全,他没有所谓的躁狂期,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如果真的想走,我送你。”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且霍兰希的语速和语气都与平常相距甚远,他可从来没有连续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但温侨听明白了,不仅听懂了,还从这些平稳的语句中听出一点小情绪。 这是第一次,霍兰希在他面前展露如此明显的情绪。 这个Alpha居然在明晃晃吃他的醋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温侨心头蓦地流淌过一股暖流,却又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诞的滑稽,如果霍兰希现在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呢? 但他笑不出来,因为这是他一手造成的误会。 承认错误和澄清谎言总是十分艰难的事情,如果这二者还要同时进行,不免就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温侨趴在桌子上,探出半个身子去,拽了拽对方放在桌面上的袖口,用商量的语气开口:“我不是要走,别赶我走好不好?” 霍兰希的手顿住了,抬眼扫了他一下,皱眉问:“你觉得是我在赶你?” 小Omega立马摇头如拨浪鼓,壮着胆子又拿手指推了推那支骨节分明的大手,认真地看着Alpha:“对不起,霍兰希,我该向你道歉的,你说的没错,其实我就是个骗子,我瞒了你很多事情,可是我……” 阳台没有开灯,两人对坐在月色里,彼此的眼睛照进月光,是唯一的亮色。 温侨着急的语无伦次,好半天才重新组织好语言。 “我没有喜欢的人,我跟唐上校也没有任何关系,说谎是我不对,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这话半真半假,隐去了他打死也不能说的部分,算是透给了对方一半的真相。 温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Alpha,那人隐在黑暗里沉默着,不动如山好似一座沉寂的海礁,那股压人的气势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自小养成的教养令温侨煎熬不已,说谎欺骗了对他好的人,这种罪行产生的愧疚与等待宣判的惶恐,无一不像沾了海盐的藤鞭一遍遍鞭打他。 他不怕霍兰希对他生气,他怕霍兰希对他失望。 漫长的沉寂让温侨吓了一跳,手足无措起来。 情急之下他捏住了对方的手指,病急乱投医的说:“你生气了吗?别不说话好不好,这样我有点害怕。” 形势在一瞬间迎来反转! 霍兰希突然反手握住温侨的手腕,一脚踹开阻隔二人的桌子,直接把人一下拉近怀里。 温侨猛地跌在他腿上,脑袋甚至嗑在了霍兰希的嘴唇上,疼得他发懵,还没搞清楚状况,近在咫尺的男人低沉冷然的声音传来:“害怕?” 霍兰希说这话时有点凶:“你还会有怕的时候吗?” 他望着温侨的眼神幽寂深邃,紧紧将Omega的双手按在胸前,嘴唇只悬在白嫩的额头上方几毫米的位置,稍微一动就要贴上去。 他的声音有点冷:“你胆子一向大得很,乔乔,你并不叫这个名字,我也从没问过你的真名和经历,我想等你自己告诉我,可是不是我从你这里从未得到过一句实话?” 他的嘴唇一定流血了,这是温侨第一瞬间的想法。 他被霍兰希死死箍在怀里,动弹不得,他想抬手摸一摸被他额头撞到的地方,但是做不到,温侨只能靠在这个健壮的怀抱里,闭着眼睛拼命摇头。 霍兰希没义务一直迁就他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温侨会产生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被他原谅和纵容的错觉? 他只是一遍一遍小声重复着“对不起”,任凭霍兰希再怎么威逼利诱,或是出言恐吓,都再从他嘴里抠不出别的。 半晌,这场争端平息时,温侨已经满额头的汗珠,全是急出来的,散落的金发黏在湿漉漉的颈窝里,即使熟睡,漂亮的眉头依然皱着,薄薄的眼皮还在轻颤。 他手里紧紧拽着霍兰希肩头的银色十字肩章,就这么累的睡过去了。 深海般肃静的夜色里,传来一声叹息。 Alpha用掌心擦掉汗珠,归拢了一下凌乱的金发,随后抱起睡得极不安稳的Omega,一步一步朝客房走去。 温侨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 脖颈间黏腻的汗渍早已经不翼而飞,身上清爽的好像被人用毛巾擦过,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才发现手心里攥着什么东西。 温侨拿起来一看,是霍兰希的肩章,银白色的金属上还带着余留的体温,他看着手心被硌出的深刻痕迹,猜想大概是自己攥了一宿没撒手。 起床的时候,温侨在地面上发现了很多掉落的头发,他现在的头发实在有点太长了,很容易掉得到处都是。 霍兰希已经不在别墅了,苏伯先生来叫他去餐厅吃饭。 温侨含着勺子发愣,光脑握在手里,打出一行行的字,又一个不落的删掉。 他不知道霍兰希是不是还在生气,现在还想不想跟他说话,想了半天,温侨脑袋往桌面上一磕,倒是吓了帮佣一跳,忙跑过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温侨微笑着表示自己没事,帮佣这才放心了,拿了个保温盒过来,说是霍兰希叮嘱给他的。 温侨拆开发现是一盒简约的发圈,他的长头发时常会找不到发圈丢在哪里,没想到霍兰希会注意到这件事。 他本想今天就拿着唱片出去找人修,结果临时收到卓希的消息,教堂神父请他回去做祷告。 临出门帮佣还在念叨,说霍兰希今早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匆匆去了指挥中心,忙起来连身体都不顾,再是Alpha也会受不住呀。 温侨便叫帮佣按照霍兰希的食量打包了一份早餐,然后乘坐城际列车送去德塔指挥中心,叮嘱大门口的守卫快些交给指挥长大人。 他三步两回头的朝大门这边看,看的守卫不好意思再拖,叫人送了进去,温侨才肯罢休,坐上了去往圣德蒙教堂的列车。 霍兰希刚从国会的办公大楼回来,去办公室的路上正巧听了则八卦。 上午有Omega自称是指挥长大人的朋友,送来一份装在保温袋里的早餐,被值班的巡逻队长拦下来了。 爬到霍兰希这个位置,不免树敌太多,曾有图谋不轨的人买通厨子给他的餐食里投放剧毒化学物质,此后他在指挥中心的餐食都由专人以极为严苛的标准制作和运送。 指挥中心经常会收到这种野生投喂,因为几位指挥官也算是帝国优秀Alpha代表,总有慕名而来的人会送点东西过来,这种情况在霍兰希身上尤其严重,别说吃的,守卫们甚至收到过穿过的内衣,哪敢让霍兰希知道。 像这种外来的不明食物,没有批准就更加不能交到霍兰希手里了,如今大概已经进了垃圾桶。 好巧不巧叫他本人听见了,霍兰希站在原地连办公室都没回,巡逻队长就被一个通讯叫到了跟前,当即开始反思过去一周又没有犯过什么重大错误。 结果上将只是问他来送餐的人的样貌,巡逻队长虽然摸不着头脑,不过也照实说了,那的确是一个很漂亮且有教养的Omega,大概还是出身名门。 霍兰希听到一半,又问他送来的东西去哪了。 巡逻队长唰一下冷汗直冒,不过只是在后怕,他觉得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那份早餐随手丢在了值班室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处理。 不过霍兰希没有说别的,他看上去甚至没有像平时一样板着脸,眉宇间有些不常见到的笑意。 巡逻队长还傻站在原地,目送着上将大人伟岸的背影消失于拐角,才突然反应过来:“上将他刚刚是在,看着早餐笑?我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一旁的副队长斩钉截铁的点头:“队长,你好像没看错。” “那一定是我今早起床的方式不对,”他拍了拍副队长的肩,往休息室走,“你先顶一会,我得去睡个回笼觉,不,我可能压根在梦里还没醒!” 霍兰希回了办公室,一边把早饭当午饭吃,一边听伊洛尔汇报工作。 中途却接到了苏伯先生的通讯,管家先生示意他接下来要讲的是家事,不可有外人在场,伊洛尔便暂停汇报,离开房间并关上了门。 苏伯先生:“说来也奇怪,莱蒙家之前一直对这次联姻很上心,但您这次主动递过去的邀请函却被退回了,老查理告知我,温侨小男爵身体欠佳,不能来赴约。” 这莱蒙家三番两次的推拒,他到现在都见不到温侨的面,霍兰希不免怀疑,皱眉道:“身体欠佳?这么多天了,他的病还没好?很严重吗?” “这,对方并没有说明,莱蒙公爵还捎来口信致歉,只称小男爵自由体弱多病,此次一直拖着不见好转,已经在积极配合治疗,不会耽误订婚宴。”苏伯先生躬身道。 “光脑通讯也做不到?”霍兰希又问。 苏伯见状解释道:“老查理的意思是,小男爵现在神志并不清醒,整日昏睡,挑他清醒的时间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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