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在他胸口上用力一推,他后退一小步,抓着门框的手也落了下去。随后不给他一个眼神,我哐当关上了门。 关门之后,冲进浴室打上肥皂疯狂洗手,清理沾到的细菌。 真是的,吃错什么药了? 梁枝庭从搬过来这天之后,就开始疯狂骚扰我。 一日三次,早中晚,固定打卡一样敲我的房门,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神经病吧,就知道吃吃吃,这辈子没吃过饭吗? 骂了他几次,他全不当一回事,照旧每日执行着他的骚扰任务,我恐吓威胁双管齐下,警告他如果他再这样继续下去就报警,他丝毫不憷,仍是我行我素。我苦不堪言,身心俱疲,懒得再和他折腾,后来就直接无视他的敲门声,把他当空气,随他敲个地老天荒。 陈鹰也来找过我几次。 因为梁枝庭的骚扰,我没有心思网上购物,也就很久没去拿过快递,陈鹰见不到我,就上门找我了。他以公谋私,记住了我的地址。 找到我之后先是疯狂道歉求原谅,再是示弱大法让我不要生气,最后呈上他专门购买的礼物堵住我的话头。他送的东西稀奇古怪五花八门,一会儿是简单的蛋糕点心,一会儿是带签名的鞋子和手办,一会儿又是香到刺鼻的大捧鲜花。 心思昭然若揭。 他也不给我拒绝他的机会,见我不收,要么直接塞到我手上,要么放到我门口,不等我反应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钱多的没处去了吗? 这天,他又堵在我门口,将一捧蓝玫瑰塞到我怀里。 我被花瓣打了个正着,下巴都沾上了花香味,我道:“你不用给我送这些,我说了我……”想把丧偶这番话再说一次,他就打断我,“没关系,我不在乎,”他说,“我想送你。” “你想要什么?”我受够了这些人为了某种目的而一直缠着我不放。 他们无非就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追求’所消耗的时间太久太久,现在的人没那个耐心等待,我也没那个闲心思去应付。 “什么?”陈鹰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住。 “你还是想要和我上床吗?” 陈鹰耳朵倏地红透,磕巴起来:“这……我……我是……”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知道下定了什么决心,揉了揉脸,正色道,“小藜,我……” “咔哒。” 对面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梁枝庭倚靠在门边,直勾勾地望着我,和我面前的陈鹰。 三个人形成了一个怪圈,诡异地看着彼此,又没人说话。 陈鹰回头看看他,再看看我,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位是……你邻居吗?” 我不说话,算默认。 陈鹰往我这边凑近了点,小声嘀咕道:“他的眼神好奇怪啊……干嘛只看着我又不说话?” 废话,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三个人里,我这个不正常的人都变正常了。 手里的花太碍事了,我快要抱不住,想还给陈鹰,陈鹰猜出我要干什么立即拔腿就跑,扔给我一句:“小藜,我明天再来!” …… 您可别来了! 拿他没办法,我疲惫地叹了口气,抱着花正想关门,梁枝庭开口了:“好漂亮的花。” “……” 他镜片后的眼睛似乎一眨不眨凝视着我,口中呢喃道:“小藜。” 我登时一阵恶寒。 他居然在学着陈鹰那样叫我。 “闭嘴!别这样叫我!” 他淡淡道:“他能叫,我不行吗?”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的心头突然涌上一丝怪异的熟悉感,很快,快到我没有来得及抓住,那种感觉就消散了。大概是我这几天被他俩烦的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 有那么一秒钟,我好像看到了它。 我本该极其厌恶梁枝庭这张脸,我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厌恶下去,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我又一次重新遇到梁枝庭之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在厌恶之前先起的那一抹情绪,却是想念。 不是想念梁枝庭,而是想念那一件被我亲手摧毁的物品。 我100%讨厌梁枝庭,可他和它拥有一张相似的脸,碍着这张脸,我可以给他减去1%。 我浓烈滔天的厌恶,梁枝庭占99%,它……它是剩下的1%。 人总是这么奇怪。 会因为一张脸喜欢上某人,会因为一张脸厌恶某人,再因为一张脸,思念起某人。 我关上门,没有理会梁枝庭直白的目光。 反正他和陈鹰最终的目的都一样,男人和男人,想做的不都是那档子事? 陈鹰最近送了很多东西,我全部堆在墙角,如今已经堆了不少,等以后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再还给他。 挑了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洋酒倒进杯子里,我在窗边坐下,慢慢地抿。 本来只想喝一小杯,但不知不觉间,一杯又一杯,刚开的酒已经下去了半瓶。 脸颊有点烫,我站起身,脑袋有点晕晕地转。 是我最喜欢的状态。 我去洗了个澡,洗完澡,整个人就更晕了。 披着浴袍,想去厨房随便弄点东西吃,刚走到厨房门口,啪,屋里灯光骤灭,漆黑一片。 停电了? 我按了几下开关,灯光毫无反应。 打开窗户往外看,左邻右舍灯光依旧明亮。好像只有我屋里停了电。 这么倒霉的吗? 电表箱在外面走廊墙上,我打开门走出去,打开盖子拨拉了几下开关,屋里灯光一点动静没有。 可能是里面的线路烧掉了。 我叹了口气,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打了电话叫电工师傅来修,走廊上至少有灯,我也没进屋,就这么蹲在门口等人来。 脸埋在膝盖里,眼皮重重地往下阖,半梦半醒间,肩上一沉。 睁眼,茫然扭头一看,肩膀上落着一件外套,带着浅浅的香味,我的身边站着一个人。顺着他的裤子往上看,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再往上,是他劲瘦的腰肢线条,宽阔的肩膀,和那张熟悉的脸。 “阿庭……” 他蹲下身,直视我的眼睛:“怎么蹲在这里?” 我一愣,缓慢地反应过来,不是阿庭,不是它。 他是梁枝庭。 我又把脸埋回去,扯掉肩膀上的衣服随手一丢,有气无力地赶他:“走开。” “停电了?”他捡起地上的外套,似乎看到我黑漆漆的房间,道,“去我屋里坐一会儿吧,外头有风,别着凉了。” 我嗤笑出声。去他屋里?怕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我还没忘记他之前趁我喝醉做了什么事。 骂道:“滚。” 骂完了,身边没有动静。 他没有走。 他不说话,也不离开,小臂上挂着一件外套,就这么和我待在一起。他站着,我蹲着,两尊雕像。 维修师傅二十分钟后终于到达,梁枝庭进了屋,我照旧蹲在地上,脑袋还是晕着。 师傅打着电筒往电表箱里头照了照,疑惑地嘀咕一声:“奇怪。” “怎么?”我努力睁着眼睛,仰着脑袋问他,“修不好?” 师傅摇摇头,从工具箱里找工具,头也没抬,道:“你这线路不是烧坏的。” “不是烧坏的?” “哦,我就是随便猜猜,谁会这么闲啊,”师傅说到这里自己就憋不住笑了,似乎被自己脑内的猜想逗乐了,没当一回事, “断口这么整齐,倒像是人为剪断的。”
第37章 你不讨厌他 人为剪断的? 听到这几个字的第一反应,——我这又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谁? 搬到这里之后我从来没有和左邻右舍说过一句话,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我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吗?不顺眼到要大晚上的来剪我电线? 真他妈的一群神经。 师傅修了会儿,屋里啪的一声,灯泡滋啦跳了两下,灯光大盛,电通了。 “好了。”他合上箱盖,收拾好工具,我进屋拿手机给他付钱,付完钱,师傅离开了,我站在门边,怔怔地发着呆。 冷冽夜风吹过,卷过我因酒意而发烫的脸颊。 虽然早就知道,但现在我才有了准确的实感。 我大概……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讨人喜欢。 对面紧闭的房门蓦地打开,梁枝庭穿着一件围裙,屋里飘来饭菜的香味,他又一次邀请我一起用餐,我盯着他,问:“是不是你干的?” 他愣住,歪了歪头:“什么?”想了一秒,他说,“当然是我自己做的饭菜,味道还不错的。” “……” 算了,对牛弹琴,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的,这家伙肯定没有面上装的这么和善,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离他远点总不会有错。 “对了,我……” 不等他说完,我转身进屋,恶狠狠关上门,不想听到他再说一个字。 我以为会面临第二次断电,是我多虑了,我的灯从晚上亮到清晨,没再熄过。 第二天一早,陈鹰雷打不动准时到达,敲响我的房门,这次给我带了早点。 我简直要被他烦死:“你怎么又来了?” 陈鹰笑得灿烂:“我昨天说了我今天会来啊!” “我说了几次了,你……算了,”可能嘴皮子说烂了也不能让陈鹰这么快就放弃,我侧身让开,冲他扬了扬下巴,“进来吧。” 这是我首次让他进我屋里,他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滋滋地进来了。 关门时,我看到对面的房门开了一道缝隙。 “小藜。”陈鹰双手垂在身前交握,一副手足无措的拘谨模样。 “过来。” 我领着他,来到那个墙角角落,那里堆放着所有他送我的东西,我一样未动。有几样点心因为时间久了,发青发霉,明显不能吃了。 “这是……” 他当然认出来这些都是他送我的东西。也许其中某些东西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得来的,如今却被我随意丢弃在地上。 炙热的心意被层层堆积扔在墙角,慢慢腐烂。 垃圾桶上包装精美的花束,可爱的毛绒玩具熊,未拆封的美味蛋糕,世上多的是一方情真意切,一方冷淡漠然的爱恨情仇。 “你不用天天来,也没必要在我身上花钱花心思,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好像说的过分了点,我又补了两句,“你也看到了,我就这德行,没人会喜欢,也没人受得了。你人挺好的,年轻,帅气,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配得上更优秀的人。” 陈鹰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他说:“为什么要这么贬低自己,把自己说的这么一文不值?”
63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