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请慎言】 “好吧。” 江月鹿耸了耸肩,转而问起另外一个学生,“第二位呢?” 【神眷二位:冷问寒】 【落阴一族,分为两派。外家为红头巫师,主捉鬼伏妖,风水秘术。黑头巫师则为本家,司丧葬亡灵,超度往生。世代传承的落阴官只能出自本家,非八字极硬极煞者不可承担,这一代的落阴官为冷问寒,虽为男性,但却被当成女孩抚育长大】 【这在学院内部是一个不能提起的秘密】 江月鹿心想,可你却什么都知道。 话说回来,在女高时,冷问寒曾在他面前使用过落阴能力,当时她拿出了一把黑头木杖。或许那就是本家的象征法器? “冷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吗?” 【如果你有去冷家看过,会发现他们一族的人非常少。童家的人虽然容易受伤,时不时就会飙血骨折,身上缠满绷带,但他们还算能蹦能跳】 江月鹿嗯了一声,他非常认同。 【但是冷家有许多孩子都胎死腹中,他们甚至不能降生到世上感受到流血和骨折的痛苦。他们一家的人丁凋敝在外界看来是遭到了落阴官阴煞八字的诅咒,但其实是本族神明收取的代价。另外,冷家人进行落阴时需要打开白瞳,身体负担很大,双眼又为其中最重,因此极易年少失明】 【不论是童眠还是冷问寒,他们都活不长久,这也是为什么巫师学院录取的学生都是孩子、年轻人,都不会超过二十岁】 系统顿了顿。 【但你是个例外】 例外,例外,他都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老底都被人扒光了,现在可以让他们进来了吧?” 【当然可以,一切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一道无形的防护屏障揭开,虽然看不到,但他就是能感受到。系统没有说错,这个空间内的一切都和他的心识精神联通着。 门外传来了童眠的声音。 “走错了吧,这扇门看起来很普通啊,怎么会是神龛?” 冷问寒没有回答,江月鹿能想象出他在聒噪的童眠面前一言不发的样子。他走过去将门打开了,门外站着去掉了绷带的童眠,和安安静静的冷问寒。 看见他之后,童眠微微呆滞。 “操,真是啊,你怎么把神龛修成了——” 他迈步进来后看到了舒适的开放厨房,“修成了这样啊?!”
第81章 开学06 童眠在谷中读书的那几年,很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投奔到最伟大的神明麾下,跟随他扫除一切孽障怨鬼。 当年的他,还是个一到秋冬就容易冻伤手的脆弱巫师。 而且因为家族血统影响,他的冻伤不仅会在手上发作,紫青色的伤口还会从右手延伸到手臂。 这样一个拖着冻得发紫的胳膊,还在坚持抄录功课的励志少年感动了授课老师,吊着一只胳膊、右腿打着石膏的老师抹着泪哽咽道:“大家,看一看童眠吧,他这样的品性才够得上我们一族世代传承的戒训。” “我的身体是破碎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从我诞生起,就饱受病痛折磨和死亡威胁。身体并未给我带来任何便利,我的血液成了腐蚀的毒液,我的骨骼成了束缚的尖刺。 “死神终夜在我耳畔低语,荆棘藤蔓围起的死城才是我的归处,我将困守在神明寄予厚望的牢笼。” 教室中响起了诵读戒训的声音,这条长长的自白据说是最早的一代巫医留下的遗言,那同样是一个身坚志残的巫师。 “然而——尖刺牢笼困不住山谷里沉眠的风。” “终有一日,我会摘下骨骼上束缚的尖刺,剪开笼子,冲破天际……” 一层又一层诵念的声音响在童眠身后,但他没有停下,他只是在一开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然后又继续提笔书写。 【伟大的巫医族神明,您允许我在长大后信奉其他神祇吗?】 【提出这个恳求,完全不是因为我嫌弃现在脆弱的身板,而是因为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收到了一封神嘱。据说在学院里,只有那位至高无上的唯一古神才能自如在巫师的梦境中来往。连您也要听从祂的命令不是么?】 【所以我想,您一定能准许我的恳求。】 【在梦中,我听到神明附身耳语,说未来的我将有无限可能……我会在某一天见到天降之神,心甘情愿地成为祂的眷属……为此,我想郑重地重新考量我的信仰。】 【说句胆大包天的话,比起救死扶伤的巫师,我更向往吞海搅云的神明之力,那种风姿在下落九天之后依旧美妙动人,跟随着祂,也许可以拯救世界吧?光是想象,我就激动难耐。我等不及了,我迫切想要听到祂在梦中送来的低语,就算长醉不醒也甘之如饴……】 在写下这些堪称大逆不道的句子之后,他也没有遭到任何天罚。 老师们说得不错,我们族的神负责治病救人,果然非常温柔……童眠窃喜起来,笔锋一转,索性直接对未来那位神明热烈告白。 【我等不及想要长大成人了!】 【我想要拜入您的神像下成为忠实的仆从,无论您给予我何种能力我都会视为最高的赏赐,因为我知晓您通天的本事和伟大的理想,您将是学院成立以来最厉害的神……】 时日转换到今天,童眠呆呆看着这个像是普通一居室的“神龛”,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考神大人”给予的神眷符牌。 他的梦想真的实现了。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成为了某一位天降之神的仆从,然而…… “通天的本事。”他呆呆地看了眼被猫挠脸的江月鹿。 “伟大的理想。”他梦游般在客厅转了一圈。 童眠喃喃:“最厉害的神……” 江月鹿啊这,“你这么说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什么啊——!”童眠忽然大喊起来,像个梦想破碎的小伙子狠狠闭眼,“本事,理想,什么都没有,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最伟大的神啊啊——!” 冷冷的锋刃忽然送到了他唇边,将他接下来的话就此封印。 一言不发的白发少年挡在了江月鹿面前,冷冷地瞧着自己,目光凛凛,让童眠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喂,冷问寒,你参加了个副本怎么还喜欢上变装了。” 童眠撇嘴,“不会连性格都变了吧?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关心人。” 慢着,他怎么感觉冷问寒今天有点奇怪呢?童眠深刻地反思起了自己。他作为一个平常最喜欢看树人女高考场的标准直男,今天和冷问寒的相处实在太过自然了——自然才不正常!冷问寒就算再爱装酷穿男装,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孩的事实,他怎么能用哥们好的态度跟他走了一路呢! 童眠此刻才回过味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了冷冰冰的落阴官,这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太熟悉了,他在下三谷男校待了三年的经历绝对不会骗人…… “难道……”童眠猛然醒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可能,杀了我吧!” 江月鹿大概猜出来他在为什么东西痛苦,但他已经答应过要保密,所以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你说有正事来找我?” 童眠抓头的事放了下来,“……是的。大事。” 谈及正事,他的理智回笼,脸上的痛苦也消失了大半,不再纠结冷问寒是男还是女,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昨天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我听到舅舅在和冷副院长说话,提到了你的名字。” “但是听到后来,我发现他们是在说十二鬼都。” 不难理解。 纪红茶和秦雪的出现让神秘的鬼都撕开了一角,既然开了这个头,那就能沿着狭窄的缝隙连根带土揪出来更多信息。 “我们都知道鬼都有十二个,它们不同于阴间地府,那是更庞杂的概念。这世间存在着不被地府收容的孤魂野鬼,鬼都即为这些野鬼们厮杀搏斗后的产物,因为只有实力得到认可的恶鬼,才能立起山头,摇身一变成为都主。” “但我们完全不清楚十二个鬼都在哪里,长什么样。这次还是碰巧赶上了鬼都内斗,才知道了一些消息。” “如果把这十二只鬼组成的庞大体系看成公司,就很好理解。纪红茶和秦雪这两个新来的在诸位开朝元老面前很不够看,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地盘你没发现吗?从鬼都逃离之后奔向了哪里?” “考场!我们的巫师学院!” “他们两个虽然在熨斗镇待了十年,但最终的目的地其实是生前为人的故乡。”江月鹿若有所思,“其他都主也有所谓的故乡吗?” “有可能。但谁也不知道。” 童眠停了一下,看着对面的二人。江月鹿听得很认真,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时不时记录着什么,冷问寒则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个“一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江月鹿甚至还给两个访客准备了不一样的拖鞋。 冷问寒脚上的兔耳朵一直晃来晃去,倒映在他白茫茫一片的双目中就像冰原上摇曳的两枚枫叶。 童眠犹豫片刻,忽然小心问道:“你们有听过悬赏令吗?” 悬赏令不算一个陌生词,江月鹿在过去的世界中也曾听过。但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幻想题材,悬赏令都只发给恶贯满盈的逃亡者。童眠既然在此提了,那应该是和学院有关,江月鹿大概也能猜出来。 “学院发来悬赏鬼的?” 悬赏令无非是一方发给另一方,规则制定者发给违背规则者,从这个角度来说,巫师将鬼纳入通缉从而悬赏,完全说得通。 童眠点头,又摇头,“这只是一种。我从前也以为只有这一种。但是那天在病房中偷听到舅舅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在遥远的鬼都还存在另一种悬赏令。” “和人不同,鬼为恶魄,生性残暴恶劣。你也看到了秦雪和纪红茶死之前的生活,怎么说呢,毛病也有,但都没动手害过人。他们是在死后化鬼才开始肆虐一方,做出了那么多恶事……” 童眠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当着和纪红茶恶斗过的江月鹿轻飘飘说话,而且一定意义上来说,江月鹿如今脆弱的身体也是纪红茶一手造就的。他同情地看了看江月鹿的身体,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损失一具健康的身体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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