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鹿苦笑:“我没有无视你。” “我太痛了,也许很快就会死,麻烦你有一点耐心,对我温柔一些。这样我才能活久一点,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活该。”纪红茶像看垃圾似的看他,拧眉道:“卖什么惨?痛就憋着,死了才好,是你自己废物才落得如此下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青睐一个废物。” 听见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吐槽,江月鹿要不是身上难受,早无语笑喷了. “我和夏翼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麻烦你不要说得像什么奇奇怪怪的……” “你就放屁吧!”纪红茶破口大骂:“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多少年了,也没摸到过鬼玺,他倒好,想也不想就给你玩了!还有那颗珠子,都主们每年给他上供那么多好东西,他偏偏把一颗丑不拉几的珠子当宝贝,谁也不许碰。 “上回我就是好奇偷偷打开,还没摸一下呢……他就关了我两个月的禁闭!”纪红茶想到这件事,眼泪都要委屈得流出来。 转头瞪着江月鹿更恨了:“但是他却把珠子都给你了!” “现在你说什么……你们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我会信吗?” 纪红茶越说越气,一脚踩上高石,丝毫不顾裙摆飞扬露出风光千万,这种肆无忌惮的姿势和某人如出一辙。江月鹿只能转过脸,目不斜视,心里大骂夏翼,他简直太不会管教孩子! “喂,你说话呀!” 纪红茶跳脚的样子,和任性的大小姐没什么两样。可见之前过着多好的日子,她应该是在鬼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受气,被人用宠爱浇灌直到现在。 江月鹿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了,有气无力道:“麻烦你有屁快放,我快死了。” 纪红茶盯着他,“哦。你是要死了,谁叫你逞英雄呢?你有什么未了的愿望吗?说出来解解闷。” 她当然不会大发善心,要去帮江月鹿实现心愿。纯粹是为了折腾他多说话,别昏死过去,不然在这片寂静的废墟之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江月鹿咳了起来,瞳孔的微光不断在扩散,“愿望……” “我想和他们再过一次圣诞节。” 纪红茶:“他们?是谁啊?” 江月鹿的头靠在一旁,他不说话了。 纪红茶自言自语,“死了吗?还没告诉我呢。” 她实在好奇得很,不知道那位大人青睐的人究竟会有何未了的心愿。于是凑近了些。说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江月鹿,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这场观察从开始就是严苛而挑剔的。 大概是因为先前的系统被顶走了,他现在又格外虚弱,所以保持不了女性的伪装身形。属于女性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短发,理得不太好,胜在发质非常柔顺。 他此刻歪歪斜斜靠在断裂的楼梯边,微微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紧闭着的眼睛睁开后,会是小鹿一样的生机和色彩,但是它们拒绝对自己展示,只对那位大人绽放,所以纪红茶只看见了一片睫毛,在眼下投出来阴影。 她将手掌轻覆在江月鹿的额头上,一幕幕温热的画面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在一个小而舒适的卧室里,江月鹿盘膝坐着,和此刻的他相比,过去的他更青涩些。一左一右各有两个男孩,还有一个小女孩挂在他后背上。 江月鹿正在教他们打游戏,他的表情很放松,很满足。 他是这么轻易就能满足的人吗? 纪红茶一直认为他老奸巨猾,精于算计,还有很多小聪明。原来……那些是给外人看的吗? 她看了半晌,慢慢咬牙切齿,“这些年你过得挺顺啊。” “轻易找到了适合的家庭,没有血缘的弟弟妹妹也爱你。入校后也一帆风顺,靠着过目不忘拿了高分,赢得那些糟老头子的欢心,赢得别人的敬爱和信赖。哼,活该,就是过得太顺了所以才会被烧死,是他们活该,是你活该!” “凭什么啊?凭什么有的人费尽全力、付出生命代价也拿不到的东西,就被你轻松获取?” “最可恨的是!”纪红茶咬牙道:“这么顺利拿到的人生剧本,你居然一点都不珍惜。” 江月鹿一直不说话,这让她有些焦虑起来,在静得快让人发疯的废墟中走来走去。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很想救人是么?” “迄今为止,你承诺救下的人都获救了。” 第一次答题,保护自己班的学生,他做到了。 第二次经过司祭篡改的答题,拯救女高所有的学生,他也做到了。 “这一次,你就试着来救他们吧。” “这样一来,你也能看到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而不是听别人去说。” “那位司祭大人虚构了不少东西,有一点却没说错,树人一族拥有的月力是树神赐予,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生命树。所以我们打开阴阳之隔的大门,不需要献祭生命,只用轻轻呼唤,门就应声而开。” 纪红茶微笑道:“可惜司祭死了,不然真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他全力以赴的结局,我轻轻抬手就可以够到。” 话音落下,她抬起手来,在虚空中合目祝祷,晦暗的裂缝在她手下丝丝抽长,像是有东西从中钻出一般无限扩大,很快就悬空覆盖到方圆百里,将月河和雪林吞噬其中。 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悬在半空的灰色圆盘,充斥着叫声和黏稠之水,下一秒,纪红茶将旋转的灰色旋涡叩向了地面,像是远远在敲门一般,一声空灵的鸟鸣传来。 门应声而开。 阴与阳的界限打破。 在所有人或死或昏的当下,那座幽冥之中的树人女高打开大门,迎接着自己过去和现在的学生。 纪红茶的声音响在半空:“你已经救了无数人,这一次,也能如约拯救他们吗?江月鹿考生,这是我为你篡改的第三道考题——” “让十年前这座树人女高的学生,全部活下来。” - 江月鹿动了动手指。 身体的疼痛消失了,他试着抬了下手,紧接着是腿,没有预想中的痛楚出现。要知道,他在昏死过去之前,四肢百骸都叫嚣着刺痛。但现在,他似乎有了一个全新的健康身体。 是在做梦吗? 江月鹿慢慢睁开眼来,静默无声的白雪正从空中落下,这里的冬天似乎比原来的雪林还要寒冷。一道窗户隔开了他和残酷的严寒世界,他所处的房间非常温暖。 “老师。老师。” 有人不住唤道。 江月鹿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只磨去了五官的面孔,因为没有五官和头发,看不出是男是女,它杵到自己面前来,没有任何发声器官,声音却准确地传到了耳中。 “老师,3班的身体检查很快就要开始了,你需要去安抚学生。” 3班?身体检查? 熟悉的班级和不熟悉的任务一起跳进了他的脑海,江月鹿点了点头,走出了温暖的房间。一到走廊中,寒气就扑面而来,他惊讶地发现,现如今的身体竟然能抵御严寒刺骨的北风。 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在昏过去之前,跳出来了一串答题提示。于是他重新点开查阅。 最上面的几条分别是【第二次答题时间的倒计时】、【第二次答题即将失败的警告】、【第二次答题结束的通知】。看起来他通过了司祭给的题目。 往下滑动,则是关于【附加题开启】和【第三次答题开启】的两条通知。 江月鹿有点犯懵,第三次答题?附加题? 他昏过去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不少事。 两条通知的附属信息都非常简略。附加题的描述为:【请详细解释树人女子高中诞生的来龙去脉】,第三道题的描述则是:【请救出阴之树人女高的所有学生】。看到这两条信息,江月鹿才微微明白。 看来另一座藏在幽冥中不见踪影的树人女高已经开放了大门,而自己又转入这里成为了3班的老师。只是此3班非彼3班,这里的学生也非之前的学生,在这座女高读书的难道会是树人一族的小孩吗?他们上课的方式似乎很不一样,身体检查也是之前没有的东西。 这么想着,他来到了3班门口。 在进去之前,他先对着反光的玻璃照了照镜子,看他是不是和之前办公室里遇到的“无面人”一样。事实上,他在穿过走廊走到这里的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无面人”,他们一个个走动说话看不出异常,只有脸牢牢吸引人的眼睛。 玻璃中映出了人影,是一个有着普通五官的年轻青年,和之前的他毫无相像之处。最重要的是,他是男性。 这座女高似乎没有必须要招女教师的传统。 这么想着,江月鹿走进了教室。学生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他扫了一圈,立刻发现不对。 这些学生当中,有男有女,而且男孩还占了很大比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叫做女子高中? 不过在考虑这些之前,他得找些其他话来说,因为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江月鹿张口就来,“只是例行检查,待会放松就好,不用太担心,天塌下来有老师呢。” 最前排的女生忍不住笑:“老师,你今天很奇怪哎。干嘛对我们这么客气?” 江月鹿:“可能因为我午睡做了个噩梦吧。” “什么噩梦?” “是一个——”江月鹿的话突兀停止。 “报告。”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女生小心开口。他很难忘记这张脸,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她还一脸狰狞地撞着谢小雅的头。 而现在,她却在用惴惴不安,怕挨骂的语气询问自己:“老师,我可以进来吗?我不是有意迟到的。” “纪红茶?” “……是的。” 江月鹿:“迟到是因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他的语气冷冷的。如果可以,他其实想什么都不问就让她滚出去罚站,但答题规则不允许他公报私仇。 纪红茶涨红了脸:“因为我……滑倒了,老师。” “不是的!”又有一个人大喊着在她身后出现,这张脸江月鹿也很熟悉,他和自己在熨斗镇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他叫做秦雪。此刻的他正大声嚷嚷着:“老师,她撒谎。才不是滑倒了。她是身体不舒服——啊呀!你干嘛又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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