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倒有些惊讶。江月鹿认真想了下,他确定试卷里没有记载这段剧情。又是新的设定吗?为什么这个副本一直围绕着这位夏少爷冒出层出不穷的新设定? “那这位故人如今在何处?” 夏少爷晃了晃茶杯,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 江月鹿说了声抱歉。 “为何要道歉?”夏少爷看向他,似乎非常不理解。 “怕您触景伤情。” 迎着月光,他可以看到夏少爷的瞳仁,那是一双很有神的眼睛,走势转折恰到好处,很有棱角,但是没有温度。他听了江月鹿的话,收回了视线,不冷不热道:“不必。” 这位夏少爷与人相处,要么毫不理睬,要么轻蔑不屑,要么勃然大怒。但对这个和自己名字相同的“故人”,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少爷记得这位故人,却又是这样的态度。我想,是从前发生过不愉快?” 夏少爷却笑了一声,“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想法,记得这个人,只是因为我记性好,除了他我记得,小时候害我摔跤的人我也记得,做菜难吃又敷衍的人我也记得,甚至比他更深刻。” “你师兄说你不会说话,可我看你伶牙俐齿得很。” 江月鹿:“……”这话说得他有些尴尬,借着去烧热水躲过夏少爷的审视。 这一次没有张屠户与小厮,一路安静,可从厨房回来的路上,他却听到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夜空没有月亮,朱大人估计是想让世子好好休息,选择了宅邸中最深,也是最为僻静的住所。但白天的清幽之处,到了夜里却有说不出的阴森感,石怪嶙峋,如同张牙舞爪的黑影。 江月鹿站定之后,啼哭声就停止了。但当他再走动起来,阵阵啼哭又断断续续响起。 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决定去找救兵。 - “哭声?”夏少爷抬头看他,“什么样的哭声?” “很难判断。”江月鹿摇头。 夏少爷像在看废物,“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 “因为声音会变。一会是刚满月的婴儿,一会是四五岁左右的孩子,一会是男,一会又是女。” 这样耐心的解释似乎让夏少爷连发火都不能。 正不知说什么才好,那阵阵的啼哭又开始响起,竟然跟着江月鹿走了过来。哭声虽会变化,或嘶哑或尖锐,但都像噙着血泪般痛苦压抑。响在门扉之外的幽暗处,将漆黑的夜色搅得黏稠混沌,无端让人不安极了。 夏少爷冷笑一声,那啼哭声就被猛然掐断了。 江月鹿:“……” 真是怪路阎王,连鬼婴都怕你。 “有意思。”夏少爷双眸闪亮,露出不多见的笑意:“去找这见不得人的东西玩玩。”
第9章 纸人城06 哭声时断时续,不会靠近他们,始终响在前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倘若跟得太紧,还会沉寂半晌,甩开他们后再哭泣。 不像是来害人,反倒像另有目的。很快他们就随着哭声来到了后厢房。 朱宅是一栋三进式宅院,巫师们都在第二进的内院休息,穿过走廊隔断就到了第三进院。院子较为逼仄,四周种植大量藤木,光照不进来密不透风,江月鹿站在后厢房门前时,能感觉到气温更低了。 江月鹿观察道:“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得朱大人宠爱。” 夏少爷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木窗雕花更为细致,选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江月鹿看向院子,“花木如果很久不被打理,只会是枯萎或蔓延的命运。” 院落里长势疯狂的藤木,看形状都是不多见的品种。虽然不算很名贵的花木,但却是这个地方少见的,南地的花要在北地盛开,需要格外悉心照顾,不然就会水土不服而死。 这里是朱大人的宅院,想必他曾花过一番心思种花……讨住在这里的人欢心。 曾经这里应该有过繁花绽放的春天。 江月鹿心道,岂止是花,人如果很久不被宠爱,恐怕也会在冷寂的宅院里寂寞一生,他瞧了眼高高的院墙,那些疯长的花藤没有满溢出去。就像人在寂寞时长势疯狂的念头,怎么蔓延都逃不出高墙。 夏少爷走到门前,“进去看看。” 这么一间好屋子,却被落了黄锁,看锁上的锈迹和灰尘,也知道许多年没人进来过了。 夏少爷看了他一眼,江月鹿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麻溜给老子开锁。 江月鹿端详了黄锁片刻,忽然咦了一声。 他回过头,“少爷,锁是开着的。” 夏少爷附身去看,的的确确,原本严丝密合的锁芯,不知何时被人拔了出来。江月鹿仔细看了眼,“痕迹是新的,估计刚开不久。” 夏少爷笑了起来,“在等咱们呢。” 那哭声煞费苦心引他们过来,又开了锁等他们进去,不知道是想干什么。江月鹿比较谨慎,还在思索待会怎么进去,余光就瞥到夏少爷已经不耐推门。忙道:“等一等。” 夏少爷不耐烦道:“干什么?” 江月鹿凝视他十八九岁的样貌,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怎么看都是弟弟。于是道:“请少爷跟在我身后。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夏少爷定定看他,“哦。” 纵然跟在身后,但占了身高优势,他还是能越过江月鹿看见一切。 推门后,吱呀一声,灰尘四处飘飞,木门虽已经年累月,但仍十分牢固,可见当年修建这栋建筑时,工匠有多用心。 和岁月幽禁在此的,到底会是谁的房间? 乌云散去,月辉悄然撒进门扉,沿着地砖、杂草一路攀爬,落在了中央悬挂的一幅画像上。 画中有一位美艳妇人,梳着高高的发髻,正看着他二人微笑。 - 妇人虽美,胭脂虽红,纸张却已陈旧枯黄。 屋内有贵重摆设无数,也因为无人观赏,早已落满灰尘,在月光下显得万分寂寥。 江月鹿被画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夏少爷却正眼不看,绕着不大不小的厢房走了一圈。 房间都快走遍了也没找到什么好玩的,正十分扫兴,听江月鹿叫他来看画,又发起火来:“一幅画而已,也值得本世子亲自过去一看吗?” 江月鹿想了想,笑着说道:“如果不是这画牢牢被钉在墙上,我拿过来给你看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耐心温和,倒让夏少爷浑身不自在,他只能和人夹枪带棍地说话,一点也受不了别人对他好言好语。只能先过去瞧那画上美人,细看一眼便哼道:“不入流的笔法。” 他是世子出身,自幼跟随名师学习,偏僻乡野的一幅古画一般入不了眼。 不过在犀利评价之后,他又不失准确地补充:“贵在心意十足。” 的确。江月鹿虽然没有多少品画的经验,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人们说作画贵在点睛,这幅画线条、用色都很平平,点睛之笔就是美人一霎的笑容。她就在这间屋子,坐在木窗边,只不过作画那时屋内的布景格外舒适温暖,身后摆放着各类瓷器和瓜果,她应该面对着画画的人,对着他露出温柔一笑。 显然,画这幅画的人很了解她的美,甚至比她本人还要了解。 江月鹿道:“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画家,但一定是个好丈夫。” 夏少爷问:“此话怎讲?” 江月鹿让开一步,让他能更轻易看到左下落款,写着朱修远三个字,后跟着一枚通红的名印,也是一个朱字。 江月鹿道:“朱大人的全名叫做朱修远。” 夏少爷挑眉,“你又怎么知道这是他夫人?白天我可没听他说过。” 江月鹿含糊找了个借口。他总不能说是看试卷看的。 夏少爷环绕四周,“这里看起来很久没住过人了。” “朱夫人十年前就已去世,据说当时朱大人伤心欲绝,在妻子的墓前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婚娶。”江月鹿想到今天并未在朱宅看到女主人,想来是朱大人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这般凄恻浪漫的爱情故事,夏少爷却听得乏味枯燥。 最后还打起了哈欠:“回去了。”江月鹿跟在后面应声,想的却是其他事。 朱大人与妻子十分恩爱,这在试卷上也有记载。 这间屋子无疑就是朱氏生前住所,但为什么要上锁,还像荒废了很久? 再不说这些,今夜明显有人故意引诱他们来此,那人又是谁,他有什么图谋? 江月鹿合门之前又看一眼。 透过门缝,那插着满头珠翠的温柔夫人似乎朝他勾起了嘴角,浅浅一笑。等他再定神看去,月光移过一片砖,却又恢复如常了。 - 第二日。中元节当天。 午饭过后,江月鹿等人就往约定好的祠堂而去。 夏少爷金尊玉贵,自然不跟他们同行,昨天夜里就有小厮为他借来了轿子。 说起这轿子,熨斗镇都是穷苦百姓,哪里找得到这么高级的代步工具?最后还是刘石头从家里翻出来一顶。 江月鹿和冷靖都觉得稀罕,刘石头不好意思道:“我师父……还算有钱。” 张屠户远远道:“岂止有钱,简直富可敌国!” 江月鹿没看到这段记载,“你师父?” 刘石头:“我是孤儿,学皮影戏,师父他老人家以前在河段上很有名,不少人专门跑过来看他的戏。” 江月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他现在已经看惯了镇民的纸人打扮,甚至能从他们的纸脸上看出高兴与否,问刘石头:“今天不是中元节么?为什么大家看起来十分高兴?” 刘石头笑道:“正因为是中元节才要高兴,这是我们等了一年的好日子。” 陈川和赵小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可思议。 中元节是鬼节,传闻是一年一度鬼门关大开,万鬼出关之日。传说是如此,但到了民间,其实是和清明节相同的过法,无非祭祀缅怀已故亲人。 既然是中元节,不该家家烧纸大哭一场吗?就算不哭……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 大概看出他们的疑惑,刘石头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中元节祭祀亲人也有,但只占今日一小部分。最大快人心的,其实是晚上才会开始的中元夜仪式。” 江月鹿道:“昨天听朱大人说过,到时要我们来主持。” 刘石头忙道:“到时就拜托各位了。” 一路再无话。不知走了多久,赵小萱忽然低声喊道:“我的天,好大一棵树啊!” 祠堂修建在西方,他们也是朝西方走的。现在还没有到祠堂,却看见了一棵挺立在路中的巨树,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还未走近,已经被阴影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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