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还是入乡随俗带上了脖子(顺便也给昏迷的童眠带上了),三个冒牌鬼·真巫师,就这样带着身上的符纸秘宝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反抗鬼王的鬼之大军之大本营。 一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一面高墙,墙上涂满了邪恶恐怖的涂鸦,张牙舞爪侵蚀眼球,一眼看去,像是血淋淋的瀑布冲击力十足。但是最让他觉得冲击的,还是顶头的一行血红大字,凄厉喷薄呼啸而出—— 为公平! 为痛苦! 为源源不绝的惨叫! 敬我们绝望又无望的人生,死后也绝无安宁! 今日饱尝屈辱,他日一定叫那鬼王大人血债血偿——!!! 巨大的感叹号仿佛呐喊将要冲破墙壁,他深吸了一口气,费了好大劲儿才将目光从墙上的红字上移开。 “这真的是……” 他问德雷克,“鬼市……不,这里的都主知道你们反抗鬼王吗?” 德雷克鄙夷道:“都主与鬼王都是一丘……一丘之貉?阿金是这么说的。我们今天所有的遭遇,都是他们一手造成,衔尾船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古里安按住他的肩膀,“好了,剩下的就让老爹和他们谈吧。” 他们已经绕过高墙,走到了路的尽头,这里耸立着一栋古老的城堡,此时此刻他才反应到,绝望地一路以来看到的建筑都是西式风格,这和东西混杂的幸福里不太相同。 城堡的大门紧紧闭合,在他们走近之后就像拥有预知能力,吱嘎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四周的空气都静滞了,天幕被成群结队的鸦群翅膀遮成了深黑色。 天,猛然暗了。 城堡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进来吧。” 德雷克和古里安身形一顿,即使隔了一道门,他们也不约而同俯下身来,露出了毕恭毕敬的神情,“老爹好。” 进去之前,德雷克悄声嘱咐,“听着,什么都好,别说你们是被那个人带进通道的。老爹他——” 还未说话,门缓缓掩上了。 “什么……味道……”童眠呻/吟着睁开了眼,一个曼妙身姿的金发女郎映入眼帘,他整个人都清醒了,情不自禁抚摸着女郎卷曲的发丝,“……女士,你叫什么名字?” 浓烈的香味预示着她的成熟风韵,童眠缓缓转到了正面,想看清这位妙龄女郎的动人脸庞,冷不丁和金发中的骷髅头对视了。 一秒,两秒,三秒。 江月鹿礼貌:“你要约会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冷问寒:“嗯嗯。” 童眠迅速转身伸手,动作一气呵成,“我们是一个TEAM!”但身后的骷髅却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力大无穷,箍得他瞬间就喷出一口血来,“呃啊!!!” 江月鹿:“看起来你的约会对象非常满意,不舍得你走了都。” 怎么叫不舍得呢,那是相当不舍得。 金发骷髅站在这儿几百年了,一颗寂寞的心早就无处安放,今天终于触及到了温暖的体温,又怎么甘愿松手放开。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炙热的体温……鬼都是冰冷的,他却不一样。 女郎紧紧将他楼主,缠绵深情,将脸蛋都紧紧贴了上去,想要细细嗅着情人的味道,她的音色沙哑性感。 “亲爱的,你的手指不光撩动了我的发丝,还撩动了我的心……” 童眠的尖叫响彻整个城堡,“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江月鹿不客气道:“知道错了没。” “错了错了错了!!!” 他和不情不愿的冷问寒这才将童眠解救下来,但是这只守候在门口的金发骷髅力大无穷,他们又不方便展示出巫师的力量,一时间僵持了起来,正在为此头疼,苍老的声音又出现在了头顶。 带着微微的威慑。 “克丽丝,不要乱来,这是我今晚的客人。” 手中的力道慢慢松了,金发克丽丝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好的主人。” 趁此机会,赶紧夺回童眠,两人扛着他一路上楼,内厅的壁画和雕像一起咯咯笑出声来,“克丽丝又被抛弃了,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木柜顶端的小兵和芭蕾舞者旋转起来:“一个客人走进来,主人来招待。” 地毯上的娃娃睁开眼睛,“两个客人走进来,主人在招待。” 四面八方的声音响起来:“三个客人走进来,主人说没有位子了,没法再招待。” 诡异的歌词合着怪异的音调,一遍一遍吟唱于身后。江月鹿不时听到空灵的笑声由远及近传来,前一秒笑在远方,下一秒却响在耳畔。 冷问寒忍受不了野鬼的挑衅,正要回过头去一看究竟,就听到童眠低声制止:“别看,你的眼睛承受不住。” 冷问寒脸色一变,“我是落阴官。” “姑奶奶,我当然知道,您是能下通阴间的无敌落阴官。”童眠小声道:“但是你没发现吗,这和咱们那边不太一样,你是能管东方的阴魂,不代表西方也可以。” 他的话是对的,冷问寒曾听家中长辈说过,巫师从远古传承至今,早已分化出无数流派,仅仅一个东方大陆就地大物博,衍生出东南西北各方神通,但是尽管如此,东方的巫师生长于同一片土壤,内核和地基还算是有相通之处的。 比如阴阳卦象,四象两仪…… 但是大洋之外的另一种巫师,他们降魔灭鬼的术法就在遵循另一种逻辑了。巫师,鬼魂,冥路,恶魔……不可一概而论。 “小小姐一定要记着……万一有一天走了出去,见到了这种远方的陌生鬼魂,不要轻易使用自己落阴的力量……”老人笑呵呵地摇头,“我老了,又开始说这种傻话,你走出冷家的大门……怎么可能呢。” 如今他真的走了出来,还见到了以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阴魂…… 他心里都清楚,但是什么都不做,又显得很没本事。冷问寒低着头,嘴角不由自主耷拉了下来,有人却摸了摸他的头发。 江月鹿:“你是现在不可以,不代表未来也不行啊。” 冷问寒一顿,猛猛点头。 “你们说的东西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江月鹿笑了笑,“我虽然也觉得不用在意这些鬼魂,却不是因为童眠说的理由。” 童眠:“哦?” “他们只是在原地唱歌,没有追赶我们,不像怀有恶意。”他顿了顿,“与其说是我们的敌人,更像是有人布置了一场……别具生面的欢迎仪式。” 话音落下,眼前的楼梯忽然消失,现出了一条玫瑰深红的长廊。 长廊尽头,一面镶满了宝石的金色大门,冰冷地站在那儿,泛着深沉的光泽,静静等候着他们的光临。
第94章 衔尾船12 “好安静……” 身后的笑声和歌声都不见了,自从眼前出现了这面巨大的门扉,他们就迈入了另一个绝对真空。踩在走廊上,脚下是一条松软的绯红长毯,墙上布满繁复的金枝花叶,这里的主人一定迷恋着华丽的风格。 在暗黑阴森的城堡里,开出了一条玫瑰色的道路。 他们很快走到了门前,思考了半刻,江月鹿刚想开门,但还没有触碰到把手,眼前的金色大门就徐徐向两旁拉开,像是两条长长的黑影各自拉住一边,为他们无声躬身道了一声欢迎光临。 “哈喽,有人吗……” 童眠的问声颤巍巍拖长在空气里,但是得到的只有空寂的尘埃。 三人都进来之后,阴影在地上幽幽移动,金色大门无声无息又在身后合上,最后的嵌合声才让他们惊醒过来。 他们已经置身在黑暗中了。 童眠:“……什么情况?陷阱???” 也就走廊外面还有一点光亮,门关上之后,伸手不见五指,巫师常常和鬼打交道,久而久之也明白,黑夜不会是绝对安全的场所。 但是苍老的声音再度出现,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咳咳……” 老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叹了口气,“小家伙们,友好一些,不要再为难我的客人了。” 话音落下,江月鹿居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嚓嚓的声响,活像几万只蚂蚁落荒而逃,沿着地砖爬进了阴暗的缝隙里。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身处于巫师最忌惮的暗处,即使看不见来人,他们也没有生出完全防备的念头。谁都看不见声音的源头,但是却没来由地信赖着对方,认定这是一个完全无害的长辈。 没有来由却出现在骨血中的忠诚,像是亲族之间才会拥有,像是父母提出要求之后,孩子无条件遵守的那种忠诚。 蛮横无理,匪夷所思的羁绊关系。 ……啊,这就是老爹吗? “久等了,各位。”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蜡烛一路燃烧点亮,从远方来到他们身边,照亮面前之路,也照亮了整个厅堂。 与其说是厅堂,倒不如说是一个宽敞的卧室。保持了外面的华丽色调,墙纸用繁复的黑色花纹织就,到处摆满了白色长短的蜡烛和金色闪耀的烛台,除了静寂的黑与妖娆的红,这个房间中最盛的色彩就是闪闪金色。 即便只被微弱的烛火照耀着,黄金的光芒也毫不逊色。 童眠呃了一声,不知看到了什么,总之他大惊失色,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那个、那个……” 在这条被烛光照亮的长毯尽头,砌高了三层台阶,在台阶支撑的方台上,摆放了一把黄金的扶手背椅,与他们说话的鬼头领——那位老爹,就坐在椅子中央,正睁开清澈懵懂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孩童初次看见了新奇的世界,不由自主地抬起藕节一般的胖乎乎胳膊,伴随着无辜清亮的笑声,下一秒就对三人丢来了一只…… “啪。”东西打在了童眠脸上,掉了下去。 他呆滞地捡起来以后,瞬间就甩在了地上,狰狞扭曲如厉鬼:“靠,怎么会是奶嘴啦!!!” 江月鹿也无法理解。 叱咤风云的老爹,怎么会是一个小屁孩啊?! “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没能太适应这个形态。请帮我递回来好吗,不然我很有可能会大哭的。” 从一个婴孩的嘴里吐露出来了老人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请求童眠把奶嘴还给他。这情形令人头皮发麻,一时之间,三人都愣住了。 还是江月鹿最先回过神来,将奶嘴从地上捡起来,仔细擦干净,放在了孩子的手上。 只有自己手心大小的小奶嘴,被婴儿吃力地握住,江月鹿看着他噘嘴用力,打出一个鼻涕泡儿,再一次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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