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自己的哥哥回家算什么好,不都是应该的吗?”陆缘揉了下延延的耳朵,站起身来,“走吧陵游哥,我养的兔子生了一窝小崽,带你去瞧瞧。” 两人并肩上山,延延摇着尾巴跟在陆缘身后。 “山主不是叫你放生?怎么一个多月回来连兔崽子都有了?” “延延喜欢跟兔子追着玩,我就求师父让我再养一段时间。” “那就不奇怪了,他什么都纵着你。” 陆缘却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陵游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师父对我太过好了点?” “不是一向如此?从前我还妒忌过。”陵游瞧了下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问,有心事?” 陆缘张了下嘴,像是不知道怎么说,最后问出一句:“你有没有对某个人产生永远在一起的想法?” 陵游没正面回答,“怎么听着我们陆缘像是动了春心?” 陆缘听完就闭嘴了,又回归了闷葫芦的状态。 闭口不谈,却没有明确否认。 陵游联想起他最开始问的那句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惊人的猜测。 “我好像至今没有问过山主为什么不成家,也一直不见他身侧有什么红颜知己,你知不知道原因?” 陆缘喜欢散发,陵游也是家人,他下山来迎接也就没有束起来,在陵游问出这一句之后,他轻轻地垂了下头,乌黑的长发就从耳后垂落,遮挡住了他的侧脸。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闷,“我也不知道。” 陵游走在他身侧,心猛地沉了下去。 — 那一天,他听见了巫因和陆缘的争吵。 这其实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巫因一向宠纵陆缘,陆缘也是本性温和并不会跟人起争执。 在藏宁山住了五年多,他从未见过这两人红脸,即便有点什么小别扭巫因随便一哄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们竟然在吵架。 他并没有听到全程,凑巧刚听见的那会儿陆缘的情绪刚好卡在最激动的时候。 “天命?什么是天命?师父,我是个人啊,我有心有感觉,我究竟喜不喜欢谁我自己最清楚。” “陵游只是哥哥,我从未对他有什么超出亲情以外的心思,我不爱他,为什么要因为一句天定之人而去跟他在一起?你又有问过他的想法吗?他知道这些吗?他愿意吗?” 巫因的声音又响起。 “阿缘,你们是命定的缘分,如今又是一同长大彼此知根知底,比起原本的批语,能够水到渠成细水长流不好吗?” 陆缘久久没有说话,再有动静时声音已经哽咽。 “可我怎么能与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师父,你从不逼迫我什么,这件事也就此作罢,好不好?” “陵游还是哥哥,藏宁山里我们三个人和延延还是亲人,什么都不要变,可以吗?” “你与陵游在一起,你们也同样还可以生活在藏宁山,也还是亲人。” “那不一样,不一样的……师父,不要逼我,我不能接受这样。” “阿缘,你并不讨厌陵游,他待你也不错,先试一试,就先试一试可好?” “不。” “连试一试也不肯,你总要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师父,我告诉你了,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我也不能接受陵游从哥哥变成了生命里的另一半。” “这世间夫妻并不全都一开始就相爱,也多的是由互相恋慕磨至最后只剩亲情,我没有逼迫你立刻跟他定下婚事,只是要你朝那个方向试一试。至于你把他当兄长,本来也并无任何血缘,为何不能接受?” 陆缘的声音里含了明显的哭腔。 “既然你觉得陵游可以不是哥哥,那师父也可以不是师父吗?” 巫因几乎是立刻便沉下了语调,“陆缘,不要胡言乱语。” 陆缘没有再说什么,只隐约传来了一些压抑的哭声。 在陵游的记忆中陆缘鲜少哭,以至于三人偶尔闲聊巫因说起陆缘更小一些的时候哭起来哄不住还不大相信。 如今却听着陆缘在里头持续地低泣,这个内敛的弟弟发泄情绪也不知道哭大声点,跟猫喝水似的。 陵游在外面站着没有动,沉静得像一抹死物的剪影。
第74章 无限可能 巫因放任陆缘哭,却又没有丢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 过了两三盏茶的工夫,巫因似乎是移动了位置,长叹着叫了声陆缘,“别哭了,陵游本是命途多舛,我横插一手也不过是想叫你往后能好过一些。” “阿缘,天定之人缘分深厚,现在的你们不相爱并不代表往后没有可能生出情愫,你不要这样抗拒。” “我是你师父,把你养到如今这样的年岁,自然也会如寻常人家里的长辈一般为你打算考量,我只是想你的路能少些波折少些磨难。” 陆缘始终没有说话,他用沉默表示态度。 陵游悄无声息地走开,他知道陆缘内里最是倔强,说不接受就不会接受,陆缘这次连巫因的话也不肯听,他就明白这件事毫无可能。 更何况,陆缘又岂止是对他没有感觉,他怕是…… 幸好,他也只是有些喜欢陆缘,还不至于到明知对方不愿也要强扭的地步。 既然陆缘说他是哥哥,那他就永远当哥哥好了。 — 十九岁那一年,陵游正式提出自己要离开藏宁山。 陆缘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意地回答道:“只是想去找自己更喜欢的东西,世界之大,我去哪儿都有无限可能。” “陵游哥,藏宁山不好吗?还是我们哪里忽略了你?” “没有。”陵游敲了下陆缘的脑袋,“多少年前的旧事还翻出来,说开后早就释然了。你很好,山主也好,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路,接下来的路不再同行而已。” 陆缘对于他铁了心要走不再阻拦,只是看着又有些难过,任谁突然少了个家人也会不舍的。 “也不是一辈子不能联系不能见面,怎么这副表情?” “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不能。”陵游收拾好了东西,跟陆缘做最后的道别。 “我曾经总为自己不平可怜自己什么都不配,如今我觉得我陵游要什么都配得起。这些年在藏宁山活得很轻松自在,也多谢你把我当兄长对我好。”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跟藏宁山的缘分到此为止。不必为我的离去觉得难过,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偶尔能想起我一两次就算这些年情分没白丢。” 事已至此,陆缘只好收起自己的不舍,“陵游哥,我送你。” “打住。”陵游抬手挡了下陆缘,“让山主送就好,我有些话跟他说。” 巫因送陵游下山,陆缘和延延留在了山上。 陵游思来想去,忽然发现他好像也没有太多话要跟巫因说。 一方面巫因算作是他的恩人,另一方面,这位山主却从来没有跟他真的有多亲近,这师徒俩看似都好说话,实际上巫因要比陆缘更难以接近的多。 仔细想想,这样一个知晓天命的人,本就该是个不被凡世所束缚的世外客,他会插手自己的事也都是涉及到了陆缘。 是他告诉陵游他跟陆缘之间是天命所归,又是他给了陵游另一条比原本的路要轻松许多的选择,同样也是因为他,陆缘并不接受陵游。 而巫因本人恐怕也没有料到当初收了陆缘做徒弟,如今又会让自己陷入两难。本是为陆缘铺路,到头来又落了一场空,还平白惹了一身红尘债。 兜兜转转,也不知谁改了谁的命。 但不论这师徒俩究竟如何,陵游都明白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藏宁山的第三人终究是多余了。 “不论是陆缘的心思还是我的心思,想必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自行离开不怨任何人,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去找属于我的归途。” “山主,多谢你和陆缘这些年的照顾,虽然我和藏宁山要散场,但这些年的情分仍旧作数,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找我。” 陵游朝巫因深深一拜,既是道谢也是告别。 “最后还有一点,若是可以,不要伤害陆缘,就当是我这个哥哥临走前拜托山主的最后一件事。” 白衣人仰头回望,低语:“我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只是有些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陵游不知道这对师徒未来会如何,他独自离开了生活了五年多的藏宁山。 他有想过若是没有巫因他跟陆缘这对所谓的天定姻缘会如何。 他少年继位,踩着刀尖成长,扶宣国之将倾,而没有被巫因收作徒弟的陆缘或许也磕绊着长大,他本性坚定也不会长歪到哪里去。 等命运的轨迹交叉相连,多疑敏感的皇帝和温柔良善的陆缘相遇,也许是一个治愈和疗伤的故事。 可打从巫因把陆缘带到了藏宁山,为他插手陵游的事,一切都已经暗自改变。 再去追究一开始会是怎样已经没有意义,陵游也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至少他的十三岁被萧肃所伤,又在十四岁被陆缘缝起来,至少他觉得藏宁山里的生活平淡却温暖。 这一切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也没有人逼迫他做什么事,也包括他如今的离开。 从今以后,陵游的命途再也不能被预测,他的路有很多条,每一条都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后来,见过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陵游才明白,陆缘说的是对的,命运并不能比较,萧肃是个错误也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不会遇见无关利益真心相待的人。 陵游曾经羡慕、嫉妒、不平、自怜、不甘、愤恨,最终在长久的历练中成长,彻底与自己达成和解。 — “陆缘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当然,离开了藏宁山以后没几年我就放下了。” “机缘巧合之下,我吞下了妖丹,却万幸没有死,成了半妖之身。” “我活着到了现在,然后遇见了你。” 陵游变成游陵,拥万贯家财,又对一条活在聚光灯下的竹叶青动了心。 游陵一下又一下吻着叶乘,低沉的声音响在叶乘敏感的耳朵边。 “叶乘,我的过去都向你坦白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乘没好气地推开了他的脑袋。 “那个什么天定姻缘真的没影响?这世界这么大,你可是毫无预兆地又跟陆缘相遇了。” “是有点烦人,不过也仅限于此了,陆缘喜欢的一直是他师父巫因。当年我们没成一对现在更不会,他有他的爱人,我有我的未婚夫,互不干涉。” “谁跟你未婚夫?” 游陵吻了下他的掌心,“你啊。” 劲儿用光了暂时没力气踹狗男人下床的大明星暴躁砸过去一只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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