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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修为高深，若他不想，几乎没有人可以察觉出他的气息，但谢晏枫不愿惊到小孩子，每次靠近谢杬都会刻意放重脚步。 半月以来，谢杬已经熟悉了他的脚步声，方才谢晏枫还未靠近，谢杬便听了出来。 按理来说微泽真人本应该比谢杬还早发现谢晏枫，可惜他陷入困囿已久的心结中不能自拔，注意力全在自己认下的‘小徒弟’上面，这才有所疏忽。 谢杬不知内情，但也并不在意。 他靠在谢晏枫坚实沉稳的胸膛上，毛绒绒的蓬松大尾巴活泼地甩着，饱受苛待时都不失圆润可爱的小脸蛋在这些日子里被谢晏枫养得愈发软嘟嘟嫩呼呼，格外惹人怜爱：“谢晏枫，你修炼结束啦？” 小家伙顶着两只小犄角乖乖讲起缘由：“我刚刚睡醒了，去找你，发现你在打坐，就自己在殿里和傀儡玩。然后，我看到殿边上那面大大的水镜里多了两个人，就是风师兄和白胡子老爷爷。” 说着，大尾巴一弯，尾巴尖尖灵活地一折，虚虚扫过跟在谢晏枫身后的微泽真人和风思尘：“我见他们朝琼芳殿走来，就出门去迎接他们啦～” “我这一次没要傀儡帮忙，是我自己把殿门打开哒！”小奶音甚是骄傲。 谢晏枫失笑。 昨日他和小家伙在琼芳殿外堆了一个胖墩墩的雪人，小家伙格外喜欢那个雪人，甚至把自己最喜欢的红围巾都给雪人围上了。 因为小家伙总觉得雪人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变得不漂亮了，所以他不一会儿就要穿上小花袄噔噔噔跑出去瞧瞧。谢晏枫为了不让小家伙老往外跑，便施法凝聚出了殿中那面水镜——水镜能将外面的雪人映出，完全满足了谢杬杬那颗忧虑重重的小脑袋瓜。 当然，除了正殿里这面大水镜，谢杬杬寝殿里还有一面小的。 ——省的这小家伙连睡觉觉都不安心。 就是没想到，水镜今日竟还另有一番用处。 谢晏枫指腹轻轻搓了搓谢杬杬头顶骄傲支棱着的小犄角，看着睁圆琥珀瞳眼巴巴等他夸奖的小家伙，温声道：“我们杬杬自然是最厉害的。” 谢杬杬每次被谢晏枫搓搓小犄角，都乖得跟一只奶甜可爱的绒绒小猫似的，此刻自然也不例外，闻言小小地呜哝了几声，就软乎乎地缩进谢晏枫怀中。 谢晏枫抱稳小孩子，在上首坐下后，看向殿中一高一矮的两个师侄，清冽嗓音褪去了面对小孩子特有的温和，淡淡道：“坐。” 风思尘就拉着神情不属的微泽真人恭敬行礼过后坐下。 微泽真人知道自己的心病——甚至那已经称得上是心魔了，但既是心病，哪里有那么好控制的？ 他方才被谢晏枫惊到，可毕竟是自己的师叔，等那阵‘吾命将休’的慌张褪去后，迫切的情绪再次翻涌。 此刻，微泽真人一边警告自己那是小师叔的儿子，是他的小师弟，一边却还是禁不住去看小师叔怀中那个漂亮可爱如同雪团一样的小孩子。 多么好的小孩子啊，给他当个徒弟为什么不行呢？ 他一定好好护着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他被残忍杀害…… 眼见着上首的小师叔已经拧起了眉头，旁边的掌门师兄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言不发，风思尘只得无奈出声：“小师叔，我和掌门师兄此次前来是为了小师弟进学一事。” 谢杬杬这半个月被谢晏枫教着识了些字，但还是小文盲一枚，听见风思尘突然提起自己，便睁着圆乎乎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地歪头看过去。 在奶团子澄净纯稚的目光中，风思尘忆起家中兄长提起过的每每识字读书便鬼哭狼嚎的小侄子，忍不住心中一虚——听说小孩子都讨厌上学，他此次提起，等日后小师弟懂事了，怕不是要哭给他看。 但话都已经说完了，风思尘便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便是小师弟已经回宗半个月了，不少同辈的师兄师姐却都还没见过小师弟，不知小师叔是如何打算的？”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笑了笑，儒雅眉眼透出一分调侃：“几位师兄师姐都恨不得来清宇峰走上一遭了。” 虽听着风思尘说话，但谢晏枫的一部分注意力始终放在怀里的奶团子身上，见奶团子懵懵懂懂的小模样，不由得心尖一软。 他轻轻抚着奶团子的脊背，知道风思尘是为谢杬考虑，略一沉吟，而后道：“进学一事待我与杬杬商量过后再予你回复，至于你那些恨不得来清宇峰走上一遭的师兄师姐，清宇峰又不是不允许进。” 风思尘便明白了，笑着应下：“那我回去后立即便去通知师兄师姐。” 谢晏枫颔首。 此行的目的既已达到，风思尘就扯着呆愣的微泽真人告退。 飞离清宇峰后，微泽真人终于恍惚回神：“我刚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原来掌门师兄还知道啊？”风思尘嘲讽：“敢跟小师叔抢人，你也就仗着你是小师叔的亲师侄了。” “掌门师兄，你赶紧把你那点小心思熄了吧，你先前不信我说的，如今你可看见琼芳殿是什么模样了？就连那几个冷冰冰的铁傀儡身上都被裹上了玄青狼的皮毛，就怕它们冻到了小师弟的手指……” “小师叔甚是重视小师弟。而且啊……”风思尘语重心长：“掌门师兄，有些事情不能一拖再拖。” 微泽真人沉默下去，良久，他喃喃：“我是真心想收小师弟为徒的。” 风思尘一噎，这次是真的懒得搭理他了：“随你。” 紧接着，他脚下的药葫芦一晃，竟是直接把微泽真人甩下去了：“我回丹荣峰了，掌门师兄还是自己回扶光峰吧。” 语罢，药葫芦灵光骤盛，划破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混小子。”微泽真人取出本命灵器重新站稳，摇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他还不信。” …… 这边的师兄弟称得上是不欢而散，琼芳殿里的父子二人却是其乐融融。 谢晏枫陪着小奶团子玩了一会儿九连环，然后才缓声提起进学一事：“杬杬在清宇峰上可觉得无聊？” “不无聊。”谢杬神色认真，琥珀瞳亮闪闪的，似蕴着明媚阳光：“有谢晏枫陪我玩，谢晏枫修炼，还有傀儡。” 在娘亲身边时，杬杬自言自语都会被娘亲嫌弃吵，等到了谢府，他们不喜欢杬杬，所以杬杬还是只能跟大尾巴玩。 如今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小奶团子十分知足地想。 谢晏枫沉默须臾，见奶团子好奇地仰起圆乎乎小脑袋，天真烂漫地望着他，俊美冷淡的眉眼不由得柔软下来。 他将种种思量掰碎了细细讲出，耐心而温柔：“杬杬，你虽然还小，不能一个人去太远的地方，但也不能日日只困在清宇峰。朝稚峰上小孩子不多，可是他们都是扶光宗弟子，与你身世相近，年龄相仿。他们可以和你当朋友。” 谢晏枫抱着与自己血脉相承的小孩子，淡漠的琥珀色眸中满是疼爱与期许：“他们与傀儡不同，他们可以和你一起长大。等日后你们修炼了，一步步走上仙途时，你们便是彼此信任的伙伴，是志同道合的友人。” “谢晏枫不可以吗？”谢杬拧起小眉毛想了想，不解：“谢晏枫也可以陪我长大呀。” 朋友……是陪杬杬玩吗？ “谢晏枫可以陪着杬杬长大，但谢晏枫不能代替朋友的。”谢晏枫轻笑：“小孩子才会更懂小孩子想要玩什么，而且朝稚峰很漂亮，杬杬不是喜欢漂亮的景色吗？等到了朝稚峰后，杬杬就可以经常看到了。” 小奶团子半懂不懂，但他还是抱着大尾巴乖乖点了点小脑袋：“那好吧。” 谢晏枫搓搓小犄角，眼中温柔：“没事的，杬杬，我们可以先过去看一看，如果杬杬不喜欢，也不必强求。” 他希望小家伙拥有友情，希望小家伙能得到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小家伙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基础上的，若是小家伙不喜欢，那何必勉强呢？ 总归，小家伙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谢杬将谢晏枫的话听进去了，心底忐忑渐渐散去。他蜷蜷尾巴尖尖，悄悄生出一点期待：“我们明天就去朝稚峰看一看吗？” 谢晏枫：“杬杬明天想去吗？” 谢杬想了想，软绒绒的大尾巴雀跃地翘起来，圆眼睛晶晶亮：“想。” “那我们就去。”谢晏枫看着眼中写满期待的奶团子轻笑。
第9章 既然已经和谢晏枫定下了明日的朝稚峰之行，小奶团子鼓起圆乎乎的脸蛋子想了一会儿，琥珀瞳亮起。 然后，小家伙甩着大尾巴就从谢晏枫怀里爬了下来，接着迈开小短腿高高兴兴地跑去翻找衣裳。 赤焰火狐皮毛制成的裘衣、云锦缝制的衣袍和绣着圆滚滚胖老虎的小鞋子…… 谢晏枫跟在奶团子身后，瞧着他满是欢快的小身影，心间恍似被蜜水咕嘟咕嘟灌满，嘴里也不自觉泛起了甜意。 他笑着给出意见：“杬杬明天是准备穿这件青色的小袍子吗？旁边那件下摆绣着小老虎的怎么样？正好和杬杬最喜欢的老虎鞋子搭配。” 奶团子抿着小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脸严肃地把小青袍放了回去，再取出绣着小老虎的月白衣衫：“谢晏枫说得对。” 奶声奶气，可可爱爱。 谢晏枫那双与奶团子颜色一致的琥珀色眼眸中划过笑意。 …… 许是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明日的朝稚峰之行和谢晏枫那句“他们可以和你当朋友”，谢杬这一晚少见地梦到了三岁之前的事情。 谢杬是天魔灼凤用清宇剑尊谢晏枫的半颗心脏和自己断裂的天魔玉骨孕育而生的孩子。 虽是仙魔混血，可谢杬除了头生犄角、骨生长尾外，看起来与人族幼童并无区别，就连生长进程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天魔灼凤自从发现这个她费尽心机才得以诞生的孩子完全无法帮助她窃取气运恢复伤势后，便连最初的那一丝虚假笑意都收了回去，彻底将谢杬扔在一旁。 若不是天魔灼凤身边有一个忠心耿耿的魔将，她看在谢杬终归还是天魔灼凤的孩子的份上，会时不时照看一二，谢杬恐怕早就孤零零地死在角落里了。 在谢杬的记忆中，他、娘亲还有那个名为凤羽的魔将一直生活在一座小镇里。 小镇上有各色各样的人，明艳妩媚的老板娘、身材魁梧的铁匠、眼神阴鸷的小贩…… 唯独没有小孩子。 所以，谢杬一出生，就是小镇里唯一的小孩子。 大人们似乎总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娘亲总是在修炼，凤羽三四日才会露一次面。 等谢杬学会走路了，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那座华丽却冰冷的大宅子，发现外面的大人也好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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