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点啰嗦,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总觉得我是奇怪的物种,春困夏乏秋倦冬眠。 写着写着就困…… 第24章 八浮往事 在曾经的八浮川、现在的星湖外的重山间有一些无名的小村庄,大多靠采药为生计。村民生活在陡崖上,靠着细细的泥路转卖草药,换来对他们来说贵重的食物衣物。 其中一个村庄平平常常诞生了一个婴孩。 婴孩家庭有最常见的贫穷,老实讨生活的父母也是村子里最普通的那类。诞生前就可以预见到这孩子也会在山间长大,踩着烂泥和苔藓,长成最平凡的采药人,延续平淡的岁月,就和他的所有先辈一样。 不幸的意外打破了这规律。婴孩出生后呼吸微弱,多病缠身。经验丰富的亲戚都说这孩子活不久,只是由于是他爹娘的头胎,又是个带把的男娃,才不至于像他那些同村的姐姐一样泡到草药捣出来的汁液里装罐,做成古法的名药供给八浮川的上大人。 爹娘怀着热切的希望精心照顾了他两年,“宝儿”“宝儿”地叫着,这孩子却总是病病歪歪,离断气相差不远。后来爹娘又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好儿子,放松了担心断后日日紧绷的心弦,随随便便对付着养活这病儿子,虽说也还是病歪歪,竟然也没死掉。 病孩子到了快五岁的时候奇迹般的好了起来,爹娘甚是欣慰,决定给他正式补上晚了好几年的大名。 见多识广的邻居那天过来看热闹,说这孩子没好全,要是挂了本姓可能反而压不住,收了夫妻一袋好谷,高明地提了一个建议,给他取一个化名,长到成人再跟回本家姓氏。 爹娘一听便觉得有道理,就将最好的祝福赐给了他,唤他“永无疾”。 永无疾上不了山,便会在院子里做一点给草药择泥摘草的轻活,还能帮着照顾弟弟,分担娘的辛苦。 有一天,他正在给药挑虫子,爹娘很高兴地回来,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家有一个远方的亲戚在做云游郎中,今天在采药时碰见了他们,说是歇在了山脚的村子给村民看病,过几日就会到他们村子里来。 那郎中需要一个徒弟,帮着打下手。他们仗着那层微薄的血缘,好说歹说,劝服了郎中把永无疾带走。 当时女人用沾满泥和草屑的手抱住长子,十分向往地说郎中医术精湛,人又和善,儿子跟在他身边一定能调养好身子,而他的小弟弟能多吃省下来的那口饭,皆大欢喜。 永无疾愣愣地看着母亲激动的笑面许久,久到足以将她嘴角扬起的样子刻在心底,才说了声好。 他知道走了之后来看爹娘要走很远的山路,以后就难见到了,所以他要多看看他们的样子,这样长大回来了才能认出来。 自那天起,永无疾干活的地方从院子内角挪到了靠外面篱笆的角落。他时不时会抬头往路的尽头看去,等待着见到要带他走的师父。 他甚至还省下了一个饼,想将宝贵的食物作为徒儿给师父的见面礼。 那几天很巧,刚好是八浮的上大人来取岁贡的前夕,村民还没准备好岁贡的着急忙慌在山上挖草药,准备好的仍需要再三检查,确保东西让上大人满意。 于是那段时间村子里的人都很忙,显得常常趴在篱笆边的永无疾格外无所事事且孤寂。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看天边变化的云都能看出许多花样,时间一下就打发过去了。 爹娘说郎中可能要在山脚等岁贡过去再上山,叫永无疾别天天守在篱笆那,让上大人看到碍眼。 永无疾向来乖巧听话,搬着小板凳在家里坐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出去看晚霞,方鬼使神差地趴回了篱笆上。 他凝神看了很久,忽然目光从天上落到地上,看见了一个人伴着渐浓的黑暗与渐明的星光从泥路上走过来。 这不是村里人,上大人们也不会穿得这么简单——他们总是叮叮当当带着很多闪亮的装饰:金的玉的,村里见识最多的老人也叫不出名字的。 永无疾聪明的小脑瓜一转,就知道这是他未来的师父。 他想告诉爹娘师父来了,又怕因为不听话趴在篱笆上挨骂,犹豫了好一会,选择推开篱笆门,躲在门后面等师父过来。 天色黑,师父衣服颜色也深,永无疾眼尖地看见了他怀里一点白绒绒的东西,好奇地打破计划走出两步,立在了他面前。 师父停住脚步看他,永无疾猜是要行礼,就规规矩矩地按照爹娘教的那样跪下去,口中说:“师父在上……诶?” 他被一只手勾住领子,没能跪下去。年轻冷淡的声音传进耳里:“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父。” 永无疾认认真真地向未曾谋面的师父介绍自己,表示没有认错:“我是永无疾,您远方亲戚的大儿子,我爹叫……” 拎着他的人只有青年模样,说:“我只有一兄一妹,没有什么远方亲戚。” 青年人松开手,让他站好。永无疾有些失望:“那您是来收岁贡的大人吗。” “不是,只是一个过路人而已。”青年人沉默了一会,又问:“你今年几岁了。” 永无疾张开五指:“五岁了。” 爹娘都说他长大了比小时候好养活,他喜欢差的那几个月省去,放大一点年龄。 “嗯……”过路人声音好像软和了点,落在永无疾耳里没有那么冷淡了,“你要拜师?” 永无疾点点头,为他们拉近的那点距离高兴,将爹娘的安排复述了一遍。 在他说话的时候,永无疾注意到过路人怀里毛茸茸的东西动了动,探出了一个头:“这是什么?” 过路人换了个姿势,捧住那小团蹲下,让永无疾看:“狗,见过这样子的吗。” 永无疾没有见过。村子里大部分人连自家人都是勉强养活的,哪里还有余粮养活这些活物。 “它好小。”永无疾有点迟疑,“我可以摸一下吗?” “随你。” 永无疾笑了起来,很高兴地在这位陌生人的手上抚摸了这小小的温热生灵。 “小狗”嗅到陌生的味道,张嘴想咬,但是牙还没长全,只是糊了永无疾一手口水,吃了满嘴苦涩的草味。 永无疾很惊喜:“它是不是喜欢我。” “……”过路人说,“是的。” 永无疾想和他搭话:“你要去哪里啊?” “山里。” “你也要采药吗?”永无疾对他们职业的相似感到亲近。 “找东西。” “找什么啊?” 过路人好像笑了笑:“哄我妹妹高兴的东西。” “你妹妹不高兴吗?” “嗯,她不说,但我看得出来。” 交流很短。 还要赶路,将快炸毛的小白狼拎回怀里,过路人站起身:“外面露重,你身体不好,回家吧。” 永无疾总觉得指尖还有那柔软的触感,搓了搓,莫名失落。 他看着陌生人短暂停留后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冒着被娘亲斥责的风险追了上去。 永无疾很轻地牵住他的衣角,认真道:“天黑了,山路会很难走。” “我知道。”过路人顿步,回头看他。 “我家里有野姜茶。”永无疾小声说,有点不好意思,“你可以来我家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山路吗?” “我晚上还有一个饼没有吃,藏在枕头下面,我可以分你一半。”另外一半还是要留给师父当见面礼。 永无疾见过路人迟迟没有心动,又开不出其他条件,只能破罐破摔,坦白了自己的意图:“……我可以再摸摸它吗?” 回答他的是过路人有些困惑的语句:“你一点也不怕我是坏人吗?” 永无疾僵住,心底总算漫起一点害怕,悄悄松开了手。 “你这样追上来,我可以很轻松地带你走,把你卖给其他人,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父母。”过路人说,“我还能……唔,抢走你家全部的野姜茶,吃完你家所有的饼,你不害怕吗?” 永无疾愣愣地看着他,天色很暗,他久病视力并不好,看不清眼前人的眉眼。 陌生人叹气,捏住小狼后颈递到他手里:“再给你摸一会。” 永无疾抱不稳,蹲下去把小家伙放在地上一下一下顺着它的毛,闷声说:“那你还要我们家的茶和饼吗?” “……不要。”陌生人无奈道,“往后不管你是留在这个村子里,还是跟着你师父到外面去,最好都离我这样的陌生人远一点,因为你的……” 他硬生生改了口:“因为你有别人很想要的茶和饼。” 永无疾不知道他的表情,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习惯性答应了“好”。 “你想当郎中吗?”陌生人蹲下,指尖戳过小狼尾巴。 “想。郎中很好的,可以帮摔断腿的人走路,还能帮吃坏肚子的人好起来。”永无疾摸着小“狗”,心情很好。 “算了……”陌生人的声音很轻,像晚风中的幻觉。 陌生人不知为何没有再说话,耐心等他和小狼玩了好一会后重新抱起了小狼:“你母亲在找你,回家吧。” 永无疾下意识回头往家里看,真的看见了隐约的人影,心里大惊,连忙想和陌生人告别。 先前那人停留的地方空荡荡,连小路延伸的远方都看不到一片衣角。 这次追不上了。永无疾后知后觉,捏了捏还留有余温的指尖,快步跑回了家。 边跑边回头,怀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想再看到一次那位陌生人。 最终希望破灭,永无疾被守在院门的娘拉回家又急又气地一顿教训。 永无疾一声不响全都受了,在她喘气的间隙忽然问道:“家里可以养狗吗?” 答案是爹娘一起给出的不行。 作者有话说: 二百多岁,为妹妹翻山越岭(?) 第25章 予尔长生 永无疾当天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迷迷糊糊,到了太阳西沉的时分又没忍住,趴上了篱笆。 他这次不看云,专注地盯着那条细细的泥路。 他总觉得会和昨天一样,一个人影踏着暮色和星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只是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了村子,永无疾都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他泄气地松开扒着篱笆的手,刚想回房,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哨音打破了这几日村子的寂静。 村子似乎因为这哨音的到来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无声混乱,永无疾睁大眼睛,望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他只看清了模糊的人影,随即就被父亲捂住了脸往家里拖。 “你怎么还敢在这里!”父亲压低声音斥责,“快和你弟弟躲起来,安静点。” “上大人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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