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玄衣眯眼笑着,笑得却是个毛骨悚然。 “原来是打不开这铁索吗?啧。死心眼的凡人,来,我教你——” 玄衣将手中鬼目剑一挥,暗红剑气如风灌入,只听“嚓”地一声,便是姚十三一声惨叫! “呃啊——!” 被削了半个胳膊下去! 铁索没了牵引,自然拎着半只胳膊断开,鲜血如注自断臂出喷涌而出! 冯汉广骇然愣在原地,慌忙把人再紧紧抱住,听他几乎扯破嗓子地痛苦哭嚎。 玄衣无奈一叹,轻松道:“心疼个什么,这家伙断了的胳膊还会长回来的。你现在把他另一边的手也切下来,不就可以带他走了?” 他听姚十三在痛到意识模糊间咬牙反复念着自己名字,最后难忍剧痛一口咬在自己肩头呜咽不止。 “大蛇,你做给他看看啊,把胳膊生回来,省的这凡人如此心疼。” 然姚十三只顾疼到发抖,断肢处除了鲜血奔涌,并无再生迹象。 玄衣大妖也觉得奇怪,觑眼看了许久,忽地咯咯笑出声来! “不好办了,该不会你那么大一条蛇,都被我切光了吧?” 大妖掰着手指数数:“再无可填补的皮肉了?啊……算算时日也有个千年了,最近这许久不见枯燥无聊,是有些把持不住度,也没想过这么快。” 大蛇生数千年,蛇身绵延可达百丈。他确实可将蛇身皮肉化人形时不断填补残缺。 然至今日。 被一刀一刀。 凭什么。 凭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仅作利用不够,既然你们已同行千年,就算只将他当作一把刀!一个解闷的玩物!也不至于分毫无情弃之敝履!” 冯汉广暴怒:“十三他就算是与我相伴倾尽情肠,也依旧将你画像供在祠堂敬如神明,你待他如此,也亦曾言叛道逃离!你却要这般凌/虐!这就是你们为妖的待人之道吗!” 陆吾骤然收敛讥讽笑意,厌恶神色漫上眉间,冷冰冰地嫌恶道: “忠诚?谈何忠诚?千年于我不过弹指一瞬,别用你们那些凡人良知与我辩白这个!你道他忠?他若真一心为忠,便不会屡次三番欲从这冰窟逃跑,也不会给我带那些残兵败将填补修气!你!也不可能活到今日得见我!他不过是畏我!” 大妖再是仰天大笑,无畏道: “罢了!我要他尽忠有何用,吾乃天养妖兽陆吾,不屑于任何人、妖共伍!他大蛇不过我囚禁于此的取悦玩物,是他百般纠缠求我杀他,我便给他机会让他值得我赐其一死,结果呢!他配吗!我要的是益州满城征战无数手染人血的三万兵甲,要的是那一城人的命才得换他一死,你看他给我带回来的是什么?一堆废材!” 陆吾低头屑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在擅闯冰原占我的东西,还在这指责我?若不是你扰他心性,我现在早得了修为,脱身这寒冰贫瘠之地,无人能拦,得毁这天下一悦!” 陆吾沉声震响,如恶鬼嘶哑叠夹耳畔,这一字一句带血似刀地割在心头! 冯汉广是为完全震惊,不解与痛恨登上心头。 原来姚十三接近自己果真不为荣华富贵,是为了借自己的仇心,祭满城百姓与益州三万军士给这大妖做祀! 可他最后却是为了自己难下狠手,他是被陆吾与自己逼到怎样绝境啊。 “我算个什么东西……呵呵……”冯汉广哑然失笑,厉目相对时染红的鹰眸将恨绝悉数迸出! “我乃前朝大将冯燎之子冯汉广,七岁随父出征,十岁收复南疆,十五岁独身带兵逼突厥大军于安北都外,二十独掌益州总镇,二十三得封王爵领得护国大军,而今,也是他姚十三的郎君!” “我这半生就未曾怕过谁,未曾举降言败过半次,耐你陆吾大妖又如何,我,与我冯汉广这辈子最珍重一人,便是今日粉身碎骨,也绝不会求拱手而降,求饶半句,更不会让你得逞,肆意欺凌我的人!亦不会容你动我益州半分!” 冯汉广全力拥着姚十三,强忍被他咬穿肩膀的痛摆正他的头,无所畏惧地吻了下去。 好像可以使他暂时忘却痛苦般,方死方休,无尽奢求。 “对不起。” 他于水乳交融的间隙小声呢喃。即便耳边只有姚十三被他堵在喉间的绝望哭声, 以及不断重复着“好疼啊……”的哭语。 ——“小凡人,还真当自己大义阻挡得我?不如今日我来大发慈悲,放了他成全你们,看你带这断手断脚的妖如何苟且?” 玄衣大妖缓缓举剑。 “我爱你。” 冯汉广再未理睬那疯语大妖,只附在姚十三耳边低语。 “夫人,我爱你。” “郎君,我……也是……” “得遇您一人,此生……无悔……” “唔——!” 冯汉广双目阖死,用尽力气紧拥着他。却在身下悄然取出那把鞘已焦黑的小剑,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不带彷徨,未偏半寸。 准确地,刺在心上。 再用力一推到底。 ——“我的十三呐。我妻啊。” ——“再不疼了。” ——“再无人得威胁你了。” 闭目中泪水焦灼颗颗滑落,直到怀中人不再发抖,搭在肩上的头低垂下去。 手上温暖嫩滑的人儿开始变得冰凉粗燥,肌肤泛起层层细密青鳞,逐渐散去人形。 还是迟迟都不肯睁眼放手。 大妖已死,唯一牵着的铁索断了本应困着的妖力,自然松了绑。 软塌塌落到地上的,逐渐化成只满身伤痕的蟒。 玄衣立在高处愣神几分,忽成勃然大怒! “你杀了他!” “是。” “要杀也当由我动手,你可知自己平白浪费多少修为!竟敢动我的东西!” 冯汉广默然提刀起身,眼中大片萧瑟。 “不是你的东西。他是我的妻,是我的人。” 冷笑过后再抬眼,狠目已成通红煞气。 “他是我冯汉广一袭红装娶的妻,要死,也当由我来成全!” 恍然间想起曾经的月夜星辰,姚十三问过这样的话。 “如果我死了,你可愿意为我去死。” 他哈哈大笑,说,不愿意。你若死了,那我便去蜂巢再找一个。 那时的姚十三哧哧一笑,道了声,好,那我便放了心。 你啊,你啊。 从第一天开始为自己下的就是一盘死局。 而我洞房夜偷跑出城,卸下将军长缨头盔放在周烈文门外,从益州一路风雪兼程策马而来。 是为了带你回来,不是为了和你死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拜托各位可以上上海星!准备冲榜了! 最近一直在日更 有点刺激哈哈~
第169章 镇业火 玄衣陆吾在震怒中唤风而起,大片如掌的雪花奔涌倒灌进这血渊洞窟,风利如刀,割不断愁。 小将军双手扬起长刀,脚下发力猛冲过去。 …… “不识好歹!” 陆吾将眼眸一压,举起掌中团火暗念妖术,四周冰窟本无引物,却是凭空燃起熊熊业火! 数道火舌如得了生命般随陆吾手指挑动,齐齐围奔而来! 然眼前男人并未因震慑而停下脚步,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径直冲进烈焰中去。 任那怒气三千丈,皆作飞花流。 今日就在此了结此生孽缘。 唯眼前浮现起他与姚十三初遇那日的情形。 蜂巢中伶人百十,个个笑得谄媚娇艳,全不过逢场作戏。 他喝得烂醉,手里握着半块噙了血的兵符,视线在众人间环绕几圈后,指了指头牌身后赤着脚,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长袍,怀抱琵琶,杏眼圆润流情却不俗媚的瘦小新人,看他温笑望向自己。 勾了手指唤他过来,举起兵符说,你若是今日将我陪开心了,这破东西便赠你。 本是喧闹嘈杂,莺歌燕舞的蜂巢,在兵符亮出的一瞬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看着这喝醉的疯子,只有他一人无惧地缓步过去握住他手,挨个拢起五根手指,笑着说。 我可要不起呢。 但我会让您配得上它。 …… 配得上了吗。 - 与四处逼近的火焰碰撞那一瞬,呼啸而来的剧烈寒风平地号起,交织出浩大暴风雪,肃地挡在他与烈焰之间! 大雪与烈焰碰撞出巨响,“呲啦”腾起漫天热浪蒸汽,气流大到竟将人直接弹飞出去! 后腰生是撞到一处凸起冰岩,顿时咳出大口浓血,小半张脸也被瞬间激出的气浪擦到。 勉强想半睁开眼爬起身,无奈子一阵头晕目眩,直接昏倒过去! “……” 顾望舒见状一时无语,但艾叶这一挡几乎是拼出全力,没余心顾虑太多,又不好说什么。 两人自半空旋身落下,艾叶凭空召出这强大风雪撑在前面与烈火相持不下,满头白丝与裘衣被飓风吹得猎猎作响,着实惊人。 顾望舒在身后帮不上什么忙,眼前风雪迷雾又看不清陆吾真身,只是模糊一身玄衣携鬼目剑幽冥。 艾叶来时反反复复嘱咐了他足有一千零一遍“陆吾很强,绝对不要擅自动手”。 早就耳根磨茧,便悠然自得取下腰间酒壶抿了一口,随后无意瞧见了地上蛇妖残尸,妃目一眯。 再抬眼看了看艾叶奋战僵持中被风卷起长发后那光洁脖颈。 眼前一亮。 艾叶即便是背身也察觉得到顾望舒在走神,气得冒火又腾不出手揍他,只能咬牙发狠恶骂: “小妖怪!你奶奶的光看不来搭把手!想守活寡吗!” “我看你自己不是行呢,好像也没多么悬殊。” 顾望舒闻声起身急急揣了东西进怀,戏谑笑着转了个圈钻进艾叶臂弯中,贴着他的脸窃坏一笑,再一回身指尖飞动,掐出个守心诀! 只是并未设在两人身上,而撑在那漫天风雪之后,两人再合力向前狠狠一推—— 霎那间冰火相撞,半空中再炸巨响,烟雾泛起,四溅而出的火花如爆竹般落满天,一时间,整是个火树银花! 顾望舒抓住艾叶臂膀将他拥入怀中,腾出另一只手撑开白伞,将漫天星火挡在空中。 艾叶望那妃眸中映得是星尘闪闪,甚如银河落九天。 顾望舒再回头瞧了眼躺在地上的冯汉广,啸铁良马此时追跟上来在旁不停闻嗅。 他眉心一皱,一拳锤在艾叶胸口。 艾叶“欸呀”了声,埋怨道:“打我干嘛!” “所以说让你跑快点,一路磨磨唧唧唠唠叨叨,再晚一步冯小将军的命就没了。” 他再是一瞥:“本就半死不活的人,你还要撞他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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