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顾望舒包裹住艾叶扶在自己胸口的手,轻声哄道。 “大抵是身子习惯了吧。不影响。” “又做傻事!不是说了不许拿自己威胁……” “蠢呢。”顾望舒盈笑间将艾叶拉进怀里,再把他闷头按在胸前。 “怎是傻事。按人人间的规矩,我若想与你常相厮守,自然要先得了你家人信任才行。” “感情这事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吵吵闹闹便能得你兄长将你安心交付,代价要舍得,我单一凡人之身,此刻确显贫瘠,再没别的法子了,艾叶。” 他听艾叶担心得憋在自己怀里哼出哭腔,无奈暗笑。 手里再加上几分力气不叫他抬头,却是自己隐着滚了喉结,咽下大口生血。 “没事了。”他轻拍怀中大猫后背安抚,撩袖揉了揉眼,才好不让面前竹林重影,“啸铁至此自己应该认得路,我们走吧,回家。” “嗯……” “顺带把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一下。” “什……什么问题?” 艾叶扬脸不安问道。 “问你为何要瞒我,你兄长便是陆吾一事。” “……啊?” . “安平县万千无辜人血成河,赴冰原的一路焦尸为土。” 顾望舒一路无言,直到回了房间立马把艾叶按到榻上,端着满脸严肃问: “我只恨自己道行不够,不能亲手相除。可事为如今,这遭三界咒骂的妖物为,怎得在你口中能成那般勇武伟大的兄长,又岂能养育得出你这般心思净洁的弟弟。” “不是,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艾叶刚想开口,又被顾望舒那眼神吓到。 “艾叶。” “所以你拦我言复仇,是因开明陆吾,他就是你哥。” 艾叶迷茫一脸,紧张地捏着被子。 几许后。 “啊??” “且说实话。仇是一码,将来我若有要手刃你兄长一日,你来拦我,我不生怨。” “小妖怪,你说的什么鬼话?!”艾叶听着这话题越拐越偏,眼看快要成了什么狗血的相爱相杀—— “陆吾开明,陆吾、开明!与你师兄有仇,屠生灵以为乐,施业火与你我争斗的恶妖那是陆吾;后边出来拦路要带走我的才是我哥,是昆仑尊主开明兽!他们是两个,你为何偏要连在一起讲,听着像说同一个似的!” 顾望舒浑身一震,像是被覆了什么明知一般失声惊言道:“什么?!” “陆吾开明,古书不是讲其为时而九首时而九尾的虎身昆仑护山神兽?行径作恶多端,怎成……” 艾叶愣了片刻,忽地松了口气,哈哈大笑起来! “嗨呀,你真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师哥跟我哥也有什么仇呢!” 艾叶拍着胸道:“陆吾与我哥开明的确易为混淆,同是集昆仑万年灵气同胎生的天养妖兽,以至于连外表都是一模一样,可便如你说,九首虎身为开明,九尾虎身为陆吾。虽是同胎,但性情全为相反,陆吾属离善施火,开明则是控风雪为寒冰尊主。” “一个性情暴烈无常虐人为乐,一个只喜静稳居隐世,设万里雪障藏匿其间。” 艾叶丢了被子探身至顾望舒面前,刻意语重心长道: “我哥平生最讨厌被错认成陆吾,刚好你与他第一次见面就唤他陆吾……完蛋啦。结梁子啦。没救啦。” “……我!” “算了吧。实在不行,我哥若是真看不上你,那不如按人间的规矩,换我娶你便是。” 顾望舒凝眉看他,看得艾叶发慌。 一人一妖瞪了许久的眼,顾望舒忽然扑身上前掏进艾叶衣怀一震搅腾,摸索半天才把自己之前送他的银铃翻了出来,得意一挥,塞进自己袖里。 这可怕艾叶吓坏了,小脸霎时一白,嚷道:“顾望舒!” “怎么。” “喂,你不能因为我哥反对就要和我一刀两断啊!咱俩感情这么薄弱的吗?大……大不了我带你私奔,带你回山里,或者我去跟他闹!我……!顾,顾望舒顾望舒!” “呵。你兄长那么厉害,任你带我逃到哪儿,他不都是一个千里传送便可到人面前。” “那……那我……诶!顾望舒!” 艾叶惊慌喊着看顾望舒纳了银铃转身出门,大猫直接喊出哭腔,从榻上一跃而下, 结果手忙脚乱地绊了脚,扑摔在顾望舒身上,慌乱中想要抓什么寻回平衡,胡乱抓了顾望舒背后披发! “啊……!!!” 可是险些将人头发整片扯掉! 顾望舒疼得龇牙咧嘴,却是一回头见双双目盈盈,委屈得要死了的大眼。 “你别不要我啊……”艾叶死死圈着人的腰拖在地上,跟条大尾巴似的。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成天瞎想什么了。” “那你把我们定情信物收走做什么!不娶了,不敢娶了!顾望舒!别,我嫁你成吗,算我嫁你,你别……” 顾望舒看他这副可怜劲儿哪还气得起来,不过强装冷厉罢了。 到底是忍不住摸摸猫猫头,软了口气道:“我借去修炼,行吗?回来还你。” - 顾望舒过了晌午打外边带了饭食回来的时候,才进门便见孜亚在屋外挑木剑击树玩。 小孩不过随手玩玩,没师父教,家里又无人习剑。 大抵是过于认真,连一旁有人看着都没注意到。 顾望舒看了半天,到底忍不住过去摆正孜亚持剑仪态,一言不发地扶着胳膊教他挥剑。 孜亚开始惊了几分,很快笑起来唤了声:“道长哥哥!” 顾望舒这才不悦开了口。 “你叫艾叶阿爹,到了我怎么成哥哥。要么你改口唤他哥哥,要么也叫我爹爹。” “我……”孜亚没了主意,挠起头来。 阿娜尔这会儿正从木阶上下来,忍俊不禁道:“孜亚,你就如愿叫了人爹吧。大爹爹二爹爹的都好,我想你阿娘应还没有突然给自己升辈分的打算呢。” “哦!”孜亚这才明朗一笑,大声叫道:“二……!” “叫大爹爹。” 顾望舒冷冷一道,松下孜亚胳膊将手背到身后,给孩子话打断后闷声不响“腾腾腾”地似要跺烂那台阶般上了楼。 再“唰啦”一声拽开门。 艾叶此时缩成一团睡得正好,迷迷糊糊嗅到饭香,连眼都舍不得睁地含糊欠起身,打着哈欠嘟囔道:“带饭回来了啊……” “……!!!顾唔!!” 顾望舒大步向前,身上卷着才入这暖房的冬日寒气,扑面而来的不只凉意,更有燥热呼吸。 在他骇然睁眼之前,已被人狠狠固住两臂压下! “别做声。”顾望舒俯身低语,带着沉沦往复。“你儿就在楼下练剑,我上来的时候才看着。但凡声音大些,可都听得真切。” “顾望舒,大白天的做什么!”艾叶被他捂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放开,含满嘴津水吞不下去。 再听这样一说,只能强抑着才被扰醒的怒气与羞愤低声骂。 “来还你铃铛。” 他这般说着,将艾叶拦腰捞起,提着挤到墙角,从背后挽起头发露出脖颈。 动作分明粗暴,指尖却温柔地把那头厚发撩开。 妖兽心是不满怀怒,怎奈呼吸却越发慌促,头脑混乱间忽觉颈间一凉—— 便是银铃清脆摇响,随微弱“嗑哒”一声,扣在脖子上。
第172章 锁银铃 甘为囚兽 艾叶大惊,登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哦!趁我半睡半醒无力反抗时,胆敢给我系上项圈!” 艾叶拼命向后扭头,呲尖牙发凶,顾望舒一把扼住喉咙,自身后强吻下去。 不由分说扳着他一起转了身,再松口时目光向前,得意笑道:“看,多漂亮。” 艾叶愤愤瞪眼随他看去,面前桌案上一张铜镜正对红纱软榻,铜黄倒映起自己半身衣袍松垮,白发披散铺了满铺。 被人抬着喉口强行仰头时脖颈高扬,蟒皮项圈展露无遗。 顾望舒望向铜镜,眼看艾叶紧盯铜镜的目中恶狠染了迟疑。 蟒皮是为危险横蛮,配得上这野性的兽,又锁得住自甘折服的心。 “真好看。” “你给我摘……摘下来!” 他并未宽饶,只按着艾叶往铜镜前再逼进些,直到妖兽鼻息热气模糊镜中蟒皮纹理,开口哄道: “戴着吧,艾叶。我好生难寻的皮呢,这世间可再没如此配得上你的了。” 可不是呢。千年修为的蟒,世上确无二只。 “我……不要!” 艾叶再是支撑不住,全身力气压在撑着自己喉咙的那只手上。 或许全身只有这张嘴还是硬的,他狠了心咬牙喊不,顾望舒便要他连这最后一处也瓦解失重,一并化作春水流。 “我喜欢。”他轻语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定。“我的艾叶,是有主的猫。可要让那些忌惮或是觊觎你的,全都给我滚远。” 他将强势与占有拢上舌尖,含进艾叶口中,再要他刻骨铭心地成那以爱为囚的笼中兽。 或许只是自私,或许他本应野性难消,潇洒浪荡无拘无束。 但当下、眼前,他只能是我的。 顾望舒深知自己终究只是凡人一个,再怎般高尚超然,还是会为七情六欲所困,还是会在情深时成魔。 莫言天地,不属风雪,只为一人。 “顾望舒,你这个混蛋……!” “真不喜欢吗。”顾望舒再将他转入怀中,佯装心忧地弯眉看他。心中则是胸有成竹,仿佛心知情坚,明知故问。 “真有那么不喜欢,那我摘了。铃铛还我便是,不逼你。” 艾叶听了“还”字又不甘心,改口叫道: “别!没……也没有那么……!” “嘘。” 顾望舒得逞一笑,再伸一指到唇边,是哄他莫要出声,却恣意将余力全付之于此。 此前每一场欢愉都有银铃沙脆伴响。不过此次,换了个人罢。 屋顶融雪似雨,淅沥泼洒小院湿润。 只在白日休息的人,长久不见午后艳阳温暖,原来已经嗅得到些许春来的东风气息。 “顾,顾望舒,饭要凉了……” “那就任它凉去。” —— 后来俩人倒是吃了顿凉菜,日子再这么一天天过,带了项圈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没人会在意艾叶戴着个什么在身上,反正益州民风开化,以往甩着头白发在街上都没什么人看,更何况当下帷帽戴得严严实实,根本都瞧不见。 不过唯一最大不同,大概要属艾叶能自己驱邪祟灭鬼煞了。 再不用偏要拉着顾望舒的手才能行,甚至于连自己一身妖气都自然抑得几乎察觉不见时,艾叶才意识到原来不是顾望舒骨骼惊奇,天生奇术,而是那铃铛绝非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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