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顾望舒倏地转回脸死盯艾叶,妃瞳在极度恐惧下瞳仁骤然缩小,剧烈抖动! 茫然数刻后,突然奋力推倒艾叶,蹒跚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扑倒数张几子和花盆,惊声喊道: “顾长卿……!我得去救他,我要去救他!他还等着我去救,这儿是哪儿啊,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啊!!哪儿!!!” “我不知,不知道……” “顾望舒!!!” 艾叶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胆颤心惊看他神智不清崩溃至极,慌乱中能做的只有更大声唤他! “你冷静一下!” “这是哪儿……顾长卿……我要去找他……我……” 顾望舒赤裸疯癫在这屋内兜转几圈,光脚踩在摔碎的花盆上割破血迹淌了一地,看得艾叶是个寸心如割! “这是哪儿!!!”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第127章 大梦初醒 他在踉跄几圈后到底脚下一软跌在艾叶面前,叫艾叶正对上那双全是恐慌万状无神空洞的眼, 竟吓得他瘫坐在地、屏息难言。 哪知下一瞬,顾望舒双手猛地薅上他衣领! “我不是叫你救他,救他!!!” 他声嘶力竭地吼:“你救我做甚,我怎么还活着!我凭什么活着!他在哪儿,快告诉我!我师哥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啊!!!” 顾望舒惨败白的胸膛带着那不堪入目的伤口剧烈起伏,他失了智,发了疯,没了生的念头,成了活脱脱的人间鬼煞。 “他……”艾叶浑身发抖。 “他!” “我……我救不了他……” “你在说什么鬼话……!” “顾望舒!!!” 艾叶带着被逼无奈的哭腔大喊出口,再不顾他如何挣扎如何疯癫的捶打顶撞自己,狠狠将他搂按进怀里,强吻上双唇! 怎奈顾望舒癫狂至极,一口咬伤艾叶嘴唇,登时满口血腥涌进颅腔,逼得他急喘着止了声。 “顾望舒!你冷静一下好不好,冷静一下!等你平静了我便带你去找他,我答应你,定会去的!” 艾叶舔了唇上的血急道:“我会带你去,带你回去。” 他将他抱在怀中轻抚头顶银发,像在安慰个受惊小兽,耐心又温柔的,直到怀中人渐渐停了要命的哆嗦,筋疲力竭再昏睡过去。 “别再做噩梦,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便带你走。” “你怎么不配活了,你……至少还有我念着啊。” 艾叶不再作声,抽泣都不敢发出声音,轻手将他抱回榻上,盖好被子。 - 谁成想昆山之巅看似终年覆雪且由万里暴风雪障隐着的绝地之后,竟有这样一方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的仙境。 他是在这种地方隐世千年长大的。和想象中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终日踏雪顶风得寻山涧避雪谋生完全不同,果真算得上养尊处优。 顾望舒浑浑噩噩又睡了一天一夜,艾叶也担惊受怕握着他的手扶在榻边跟着眯了一天一夜,片刻都不敢放开。 以至于顾望舒再次清醒过来时,只是才睁了眼,略显迷茫看着眼前陌生且显富的饰紫檀木榻深吸了口气, 还打盹儿的艾叶立马“噌”地蹿了起来,如临大敌似的死盯着他,手里攥得可劲,勒得他生疼。 顾望舒缓缓坐起,艾叶视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并抬起。 被褥随动作挂不住肌肤滑下,他拧眉看着自己胸口已成森然红结的伤疤。 头还是疼得厉害。 顾望舒表情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缓上好半天后沙哑开口。 “这是……哪儿。” 艾叶神色紧张地快答:“我家!” “哈……” 头疼的人往往精神也很萎靡,顾望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问自己怎么活的,问怎么到了你家来,或是问……怎么逃出来的? 罢了。 良久,他环视着这大略素朴,其实细看每一件摆设都是精心雕绘别出心裁的屋子,憋出句: “你家,挺富裕。” “啊?啊,啊哈哈……大……大都是贡的……” 艾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还以为第一句就会当头问上事情来龙去脉。 他低着头咬唇不敢言语,一只手毫无预兆地落到颈间。 艾叶一颤,两眼有些惶恐地盯住顾望舒的手。 “痛吗。” “不痛了。”艾叶立马抓住那抚摸在自己颈间的手,雷厉鞭的伤在华表池水浸泡后愈合得很快,但难免会落下凸起的深红色疤痕。 “怎么会落疤。”他听顾望舒了口气,说,“连你的体质都会落疤,得是多深的伤口。” “还…还好。”艾叶推开他的手,悻悻笑道:“法术所伤,确实不好愈合,但现在可不是你该关心我的境遇。” “艾叶。” “嗯?!” 这妖仍是宽不下心来,紧张得连顾望舒只是喊了声自己名字,都是吓得窜一激灵。 “我的衣物呢。” “哦……那个,太脏了,我丢了!我去给你找件旧的,我,我也没什么衣服,样式不喜欢也先凑合穿一下,反正我俩尺寸差不多,等以后……再买!” 艾叶到底是翻箱倒柜从一堆白袍子里翻出件不那么白的软烟灰纱袍。 他个有皮有毛的平时不喜穿人间的东西,衣服都大多是山下人供的,压箱底不知有个几百年, 样式早已不再是现下人喜爱的样式,甚至层层叠叠过于浮夸华丽的繁杂,约么可能是百年前某个野姓王族供的吧? 翻出来的时候都带着霉灰味,没直接烂得碎掉都是好的。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掩着鼻子心虚递到顾望舒面前,好在顾望舒根本无心理会这些,只抖了抖灰便套在身上。 “那个……我从你旧衣服里找到个这个。” 艾叶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小银罐来,被血浸了太久表面已然有些发乌,好在艾叶仔细擦拭过,还算和以前一般漂亮。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看着就还蛮精致……喏,还你。” 顾望舒只瞥了一小下,便极为不适的阖了眼,咽下心中苦楚道:“丢了吧。” 艾叶不敢追问,偷偷再塞回怀里,依旧警惕的坐在一旁陪他待着,不时偷偷瞄上几眼, 可怕他又忽然发了疯。 清净下来的屋内只听得窗外呦呦鹿鸣,灵雀脆响。 在这儿都不确定是否是寻常的鹿寻常的鸟儿,好像每一株草木都有其独善的灵韵异能,倒是他这个凡人成了最特别的存在。 顾望舒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的伤结,虽已痊愈,但这份痛似乎已经刻在骨子里,总是随着呼吸隐隐拉扯,提醒他是如何死而复生,如何以命换命地捡回一命。 “艾叶。”顾望舒平淡问:“多少时日了。” 他静等着一个月,三个月,甚至更久的答复,却没想艾叶毫不犹豫甩出个, “十日!” “十日?” “对啊,就这还急死我了呢。”艾叶苦笑。 “十……十日能愈全成这般模样?”顾望舒吃惊得本就哑粝嗓音拽得更为奇怪,双手刹时发抖。 就是说,离那场罹难……才不过区区十天!连血都洗不干挥不尽的,十天! “我不是说过我生长的地有方华表池水,可医世间一切伤病。” 艾叶趴粘在他膝上道: “你不能拿你们人间风水来和这儿比,这可是连神仙都能医的圣池,外加我亲手摘来药果送服…若不是你真伤得快死了,哪儿用得上十日啊。” 且说益州到清虚观的路程快马十日慢车十五日,那不是说…… 顾长卿都还没有到家。 艾叶仰头瞥上一眼,看得出顾望舒面色没血气的苍白凝重,深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憋久了的人,总是心里有事却什么都不说。 他发了疯的想去见他师哥,以至于梦醒失智,堆积的怨言像憋不住的滚滚岩浆喷发,差点将自己逼成活鬼煞。 但是他也绝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他知我仅是为救他已是拼尽全力,亦知他与我早已成这人间众矢之的。 固然更不舍开口要我带他回去,陪他一起冒被“正道”诛杀的险,只为再见师哥一面。 只能强忍剔骨之痛将手心再攥紧一份,再拼命把心头恨压低一截,面色再青白一分。 艾叶这些日子独自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太知道顾望舒心里藏了什么,环腰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走吧。” 顾望舒一颤,神色慌张问:“去……去哪儿?” “带你去找你师哥啊,送他归乡。” “可……” “怕什么,你有我呢。总该面对的命运,一起闯就是。”
第128章 慢慢行 “十三,做什么呢。” 冯汉广放下手中兵书,移目至门前那抹天青素衣。 披散乌发绸缎般在微风中轻扬,大概是衣型阔大,显得那人肩头好似更加清瘦无依,总会有一种让人想捏碎了的怜惜之意。 姚十三蓦然回首,半张脸被晚霞映得明媚,笑意间便也更多了份柔暧。 “在想事。” 他声音轻柔得就好像被那晚风衔来,又随时飘散而去的蒲公英,轻轻飘飘荡在眼前,却握不住,抓不到。 “想什么事?”冯汉广沉声问。 “在想……将军与我初见之日?”姚十三摇着羽扇眯出眼轮不紧不慢走到冯汉广面前坐下,撑脸看在他对面。 “我曾见过无数人来人往,醉酒言笑,虚情假意,却没有那么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移不开目光的。” 冯汉广闻言尴尬轻咳,这天地无惧的小将军此刻竟有些局促地避开姚十三的视线。 “……提这个做什么。” “不是您先问的吗?” 姚十三觉得他这般反应可爱,每每话落到此处小将军都会这般羞愧,反倒更惹得人想撩拨。 “蜂巢里醉酒的人我见得多,喝得多了为了一夜欢愉笙歌一掷千金的客人不占少数,可拿半块兵符挥挥洒洒称做报酬的——估计这千百年间,也就只能有您这一个。” 冯汉广羞愧难当,压声道:“十三!不要说了!” 他那日何尝不是绝望冤屈至极到不想再活,看见那半块用父亲以及几十万军士的命换来的兵符都觉得恶心, 自然喝得太多昏了头,怎做出这等事来……记不清了。 “您可把官儿们吓得四散逃窜啊?谁敢去接那兵符,又有谁肯委身去陪个佩剑披甲怀着恨的凶恶将军?到头来还不是,” 姚十三美目流转一笑,一字一顿道:“还不是我,舍,命,陪,君,子。” 冯汉广的躁脾气越听越急,压不住恼羞成怒地探身捏住姚十三尖润似玉的下巴,眼放凶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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