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似是看出来了有人躲在草垛中,一声不吭,走到了草垛前。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林宏章养妖怪的民间传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女孩伸手插到了草垛中,已然发现了草垛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打雷了,轰隆隆的噪音敲打着人的心底,闪电如一根根银针穿过乌黑的云,划破天际。众人心里绷着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一下子从草中跳了出来,绝不坐以待毙。 可是那女孩手已经抓到了一个人,异于常人的爪子已经死死嵌入他们队伍中的一个年轻的少年肩中,少年难忍受的闷哼了一声,顿时鲜血已经从衣服里渗了出来。 一声惊雷“哗啦”的落了下来,照亮天边,只见得那女生把手中的油纸伞丢了,一霎那的闪电使她的神色露出在众人眼底,神色平淡,脸上笼罩这死气,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旁边的一个叫张三年的壮汉已经跳出了草垛,见状便伸手想把她推开,解救流血的少年。 没想到还没有动手,那女孩就一把把手中的少年丢了出去,力气极大,和她柔弱的外貌严重不符合。 那女孩望着冲上来的张三年,慢慢地把带血的手掌凑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嗅了嗅,眼珠猩红。她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带着热乎的血液、腥味浓郁的手掌,露出陶醉满足的表情,挑衅的看着张三年。 张三年已经扑了上去,伸手要制服那女孩,但没想到那女孩力气比张三年这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还大,一时之间竟然还压制不住。那女孩一拳打在了张三年胸口,张三年顿时如遭雷击,耳畔“嗡”的一声,听不见别的声音,只用手如铁钳死死抓住她手臂不放。 柳云箔在这女孩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她行动速度很快,逃跑未必能从她手里溜走。现在身边本就只有四个人呢,后有林宏章的追兵,分散行动风险更大,只能团结起来,一起对付这女孩。 柳云箔如此想着,见张三年吃力,便也上去帮他。柳云箔和张三年两个大男人才勉强控制住一个女孩子。 他们中还有一个男人叫贺武,原本是个屠夫,在柳云箔三人打的热火朝天,他去扶起旁边受伤的吴尚存。 吴尚存肩膀上血肉模糊,被雨水冲了一浅洼血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血肉中的白骨,阴森吓人。吴尚存此刻已经疼得浑身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脸部紧绷咬着牙。 贺武心疼安慰道:“忍着点,我帮你包扎。”边说边迅速掏出袖中的金疮药,大把大把的洒在伤口处。血流的太急,金疮药粉末被血冲了下来。 吴尚存颤抖着发白的嘴唇,含含糊糊道:“直接……包扎吧……哥。” 贺武用刀背快速把旁边的血刮了下去,狂野的把粉末敷在伤口处,干净利落的用布料把伤口出包扎住。 贺武安顿好吴尚存,转头去帮柳云箔两人。柳云箔和张三年堪堪控制住那女孩,三个人僵持不下。 那女孩双手被柳云箔和张三年一人抱一只手,那女孩的后背毫无防备暴露在贺武面前。 贺武无声的抽出自己的刀,柳云箔看见了,目光相接时鼓励着他动手。 贺武原本是个屠夫,胆子大,下手狠,猛地把刀刺入女孩的身体中,不偏不倚正好刺在了女孩的心脏处。 还没来得及高兴松口气,突然发生了诡异的事情,那女孩没有挣扎倒下。柳云箔正对她,虽然是雨夜,但把她的面部看了七八成。她脸色如常,甚至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她转过头去看贺武,不是普通人的转头,是转了180度正对着贺武的脸,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 众人心中大骇,柳云箔一时之间竟然抓不住那女妖怪的手。贺武右手中的刀还留在她体内,他感觉到了自己手心冒得冷汗,下意识想松手,手筋在跳动但并没有松手,他还没有接受消化这个信息,都刺穿了心脏,这女的居然还没有死。 那女妖怪诡异的笑着,忽的以众人都没察觉的速度,头以非人类的极限的样子诡异的前伸,一口咬住贺武的脖颈,撕下的一块肉。 “贺武!” 贺武却没有应声,他咆哮着痛苦长吼,他的左手缓慢捂住脖子上的血窟窿,最后以这个姿势僵硬的摔倒在雨水中。 贺武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柳云箔和他旁边的张三年的脸上。 柳云箔呼吸停滞了一秒,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那女孩身上有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他也顾不上看张三年现在的状态。周围空气被一点点抽离,他手上力气渐渐变弱,手腕上筋络暴起,他艰难地死死抱住那女孩,给张三年吴尚存逃跑的机会,他只能断断续续道:“快……跑。” 那女孩桀桀笑,开口说话时还是女孩甜软的嗓音:“你们真是找死,乖乖被吃不好吗?”
第28章 他扑倒傅时宴了 柳云箔力气越来越小,在那女妖怪偏头要咬上柳云箔脖子时,忽然一道青光亮起,强烈刺眼,把黑夜照的恍若白昼,让人无法直视。 那女妖怪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嚎叫,柳云箔在青光渐渐昏了过去。 等到柳云箔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雷电也藏了起来,但是乌云沉沉压在天上,雨已经转为了蒙蒙细丝,色调阴郁暗沉。 柳云箔身上衣服全湿,被寒风一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他皱着眉头缓缓从地上爬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然后脚就移动不了了,湿润的泥土之上到处都是鲜血,像一条延绵的河,像来自地狱的血红忘川河淌洋着流入了人间。 地上有鲜血,有残骸,或是他同伴的,或不是他同伴的。他不知道他的同伴最终的去向,四下只有他一个鲜活的人,去京城的路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如果他死了,那么他们全军覆没,京城没有一个人知道三州的消息。 他只怔怔的想着,颤颤巍巍站直了身体,仰望长空目光却落在远处隔了数千重山的京城,他无意欣赏流移的阴云,不关心牛毛细雨带着的潮湿气息,对他来说都已无所谓。 他全然不关心,他的全部精力心思只有一个念头:把求救信送到京城。 他没走多远就发现昨夜的妖怪依旧是女娃娃扮相躲在一棵树下,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像看一坨鲜美的食物。 看样子随时打算扑上来,伺机而动,吞掉被捕猎者。 柳云箔笼在衣袖中的手捏成拳,他的胸口心脏在剧烈跳动,他一定会给他同伴报仇的。他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念头,暂避锋芒,缓慢地向反方向走去,避开那女妖怪。不过令他惊奇的是,那女妖怪虽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背影,但再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了。 他刚走了两步,身上的一个物件掉落下来,他定睛一看,是他贴身的一个玉佩,祖上传下来的,他一直随身佩戴,不知道何时上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 柳云箔拾起玉佩,心底隐约有一个幼稚的想法,可能是这玉佩救了他一命。 他一路上做过贫穷的放羊人,当过街头的乞丐,几乎忘了他曾经是富裕乡的阔少爷,是个学富五车的读书人,曾经只捻笔武剑的手上出现了带着黑泥的茧子。 他伪装成各种各样的人躲过了林宏章的追击,却躲不过那女妖怪,无论他想尽什么法子,那女妖怪总能找到他,他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它最后一直没有动手。 它的气息,直到进了京城才肯消散。 傅时宴沉思道:“京城有人族天子坐镇,越是杀生业障多的妖怪越忌惮这,一般不会轻易硬闯。你的玉佩能否能给我看一眼。” 柳云箔点头同意,把怀中的包好的玉佩递给了傅时宴。 那是个双耳同心青玉莲花佩,精致漂亮,中心有一道蜿蜒狰狞的裂痕破坏了它的美感。傅时宴摸了摸玉佩,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傅时宴把玉佩还给了柳云箔:“这个玉佩上面有神兽玄武残留的法力,你在雨夜能够脱险,应该也是这枚玉佩中的法力护了你一次。不过这枚玉佩只能替你挡一次灾,现在已经和寻常的玉佩没有什么区别了。” 柳云箔点点头不语,珍重的把玉佩小心包好,贴身保管。 傅时宴见此,又开口道:“玉养人,人亦温养玉。你一直贴身戴着它,这上面的裂痕会渐渐愈合的。” 柳云箔抬头,对傅时宴报以感激的微笑。 傅时宴知道这三州又有疫病,又有妖怪作乱,怕是寻常人解决此事也没他自己周全妥当。这事关大晋朝国运,傅时宴看重的很,断不想在京城袖手旁观。便对太子殿下提出要自己身先士卒去三州,太子殿下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傅时宴提出的两点意见很真诚很现实:一来,三州疫病傅时宴早有料到,提前有心理准备和解决思路;二来,听柳云箔描述,三州还有妖怪为祸四方,凡夫俗子一般奈何不了,傅时宴身为朱雀仙童,可以降伏妖怪。 三人大略讨论出防止疫病扩散的方法,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傅时宴和太子殿下趁着宫门还没有关,一起去皇宫找皇帝请命:傅时宴也去三州。 傅时宴一去就去两个时辰,中途托下人给府里报了信,不用留他晚膳。 阮上次和傅时宴逛集市,傅时宴怕把阮闷着无聊坏了,给他买了些戏折子看。 那些戏折子不像卫籍给阮的春宫有图有字,直接明了,戏折子文邹邹的生僻字也多,阮看不明白,经常抱着书找傅时宴,不过阮好歹不像一开始那么粘着傅时宴了。 阮今天吃过饭,沐浴后去傅时宴房间中歇息。 傅时宴还没回来,阮爬在傅时宴的大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翻来覆去过了好久,书也看不进去了,脑海里总在想傅时宴的模样,阮心里莫名其妙有着低落:傅时宴怎么还不回来? 一面心想一面看书,最后连书都看不下去了。忽然感觉自己心底很烦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无端厌烦的情绪,抬手就把那书丢了出去。 他身上在发热,滚烫滚烫的,黑气也从皮肤中渗出在身边盘旋漂浮。阮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扒开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胸前朱红色的朱雀图腾泛着金光已经变淡,有渐渐消散的趋势。 看来是傅时宴的封印要消失了。阮艰难压下身体中翻腾的魔气,心中莫名升起了暴虐的冲动,十分渴望血的味道。 他没遇见傅时宴时,只是个没有意识的吃人妖怪,后来呆在傅时宴身边,傅时宴不允许他杀人,他许久没碰血,现在像一个饥饿的人更加渴望那个味道。 可阮答应傅时宴压制不住魔气也不能伤人,阮把脸捂在傅时宴的被子里,浅浅的呼吸着上面傅时宴的草木味的气息,似乎这样才能让他镇定一些,现在只能希望傅时宴快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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