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实际上赌客赢钱的概率小于50%,而从庄家的角度看,赢钱的概率大,输钱的概率小——这还是没有在骰子上动手脚的情况下。” “当然一般赌场也不至于在骰子上动手脚啦,”钱无缺笑道,“反正我的赌场是没有的,不至于贪这点小钱,被发现了信誉崩塌、流失客户才是最大的损失。” “这说的是概率赢钱,对于赌场来说,赌局数目无限大,所以只要保证客源不流失,最终一定会走向稳定盈利。”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抽水,也就是如果你赢了钱,赌场都会抽取一定比例的手续费,从两个点到五个点六个点都有,对于赌客来说看起来不太多,也根本不在意,毕竟只有赢钱才会被抽水。但对赌场来说,只要赌客足够多,就是一笔长期稳定的巨大收入。” “限红也是一个常见的规则,就是限制单局的押注上限,看起来好像是为了防止赌客一笔押注太多钱损失惨重,但实际上更大的作用是拆开赌局,让赌局的数目更多。从概率学上讲,相同概率的事件发生次数越多,就会越接近计算概率,也就是赌场越稳定的赚钱。毕竟每一局都要抽水的嘛。” 两人此时已经转到了人字桌的边缘,钱无缺道:“说白了,赌客赢的钱都来自那些输钱的赌客,但赌场其实并不靠输赢来获利,从制度设计上就可以赚钱了。” “不过从赌客的角度嘛,输赢确实看运气。如果是玩比较复杂的游戏,比如二十一点或者牌局,再加上有技术的老手对上新手的话,赢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钱无缺对付一笑挤眉弄眼,“刚才我们不是都抽了签吗?我们俩好像运气都不错啊。” 付一笑有些震惊:“还真是长知识了……所以其实是可以赢一大笔钱的?你说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钱无缺看了他一眼:“……你的话,不太行。” 付一笑:“……” “……咦,等等,”钱无缺突然说。 旁边的人字桌上刚刚结束一局骨牌,赢的人兴奋地把一堆堆钱币往自己怀里揽,就算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那种欣喜若狂的气息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钱无缺惊讶道:“好像这里赌客间对赌,不夜洲并不抽水啊。” “那就有些蹊跷了,”他摩挲着财神面具的下巴道,“这么大一笔收入不要,不赚钱的话,赚什么呢……” 他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清楚,于是决定先不想了,去换点筹码来玩一玩。 到了兑换处柜台前,了解了可以用来换的东西之后,钱无缺大手一挥:“我都用钱换!先换个五千祸福钱吧。” 周围排队的人原本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这一瞬间突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震惊了:五千祸福钱?那就是外面的五十万! 别人来不夜洲都是用自己的东西抵押出祸福钱来,期望能赢一大笔再换回外面通用的钱,这样就赚大发了。 就连柜台上的工作人员都懵了一下。 毕竟兑换的可选项很多,虽然用钱换祸福钱的不是第一次见,但刚到不夜洲一局都没玩过,一上来就用钱兑换这么多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付一笑也震惊了,他按住钱无缺的手:“无缺,我看这地方还是有点蹊跷的,你悠着点……” 钱无缺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事。你别想着多少钱,这笔钱就是拿来消费的,不是用来赢钱的。这五十万全输光,我再来换五十万。进一趟不夜洲,一百万全撒出去了咱就走人,玩的就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体验。” 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很久以前我做白日梦想着进不夜洲赢一大笔,但后来没进不夜洲也赚了很多钱。现在我总算是看明白了,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了。” “笑哥你只要弄清楚一点,这里的所谓兑换,只有钱换钱是真的兑换,别的都是抵押贷款,有风险的。赌容易上头,一不小心就会停不下来,最后一定会输光。所以除了钱,别的什么都别换。” 他换了五千祸福钱,柜台的工作人员眉开眼笑地给了他49枚成败钱和100枚祸福钱。 钱无缺揽着付一笑的肩膀就往外走:“今晚随便玩玩就行,我请客!” 整个不夜洲里金碧辉煌,赌桌上的尖叫大笑和钱币滚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听见金钱的海洋涌流的声音,令人身心愉悦,仿佛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走着走着,钱无缺感叹道:“笑哥啊!我竟然又跟你一起进赌场了,好怀念啊。上一次是好久以前了吧。” 付一笑也被这里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忍不住道:“是啊,上次好像还有……” 他突然身体一僵,住嘴了。 钱无缺听清了他的话,也一下子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记得,上次他们一起去赌场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 想起那个人,仿佛突然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兴致突然就被浇熄了大半。 付一笑刚才好像被不夜洲里纸醉金迷的气息给感染了,脑子过热,此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我来这里,其实一开始是因为邀请函上说可以知道……那位的秘密。我还是先去问问哪里可以换到想要的东西吧。” 入门兑换处只能用别的东西换成祸福钱,或是赎回一开始用来抵押的东西。要把祸福钱再兑换成别的东西的话,就只能换成钱了。 倒是很快就问到了,用祸福钱兑换东西要去一个叫“梦屋”的地方,不过要兑换的话,必须至少赌一局才行。 因为兑换的东西千奇百怪,据说赌场老板会直接在那里和赌客现场沟通定价,不过老板的时间很宝贵,所以问一次就得收一百枚祸福钱的费用。 他们现在手上正好有一百枚祸福钱。 付一笑道:“要不我们先去问问……但如果剩下的钱不够的话,还得再去一次,多花100枚祸福钱。” 那就是白白多花一万块啊! 虽然钱无缺可能不在意这点钱,但白白浪费还是觉得可惜。 钱无缺道:“去!反正都换成筹码了,不心疼。” 两人按照指示牌的指引往“梦屋”的方向走去,付一笑左顾右盼,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我看这里没有小孩,应该是有年龄限制的。” 钱无缺乐了:“还挺正规。想不到这不夜洲主人好像还挺有良心的。”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快看!那边冒红烟了!” “怎么了?失火了?不夜洲不是在水底吗?” “不是啊!是有小偷!” “哇,居然连祸福钱都敢偷啊?刚来的吧?” “抓住他抓住他!”老规矩,没钱就把他扔出去喂鱼!” 付一笑:“……” 有良心,但不多。 当然了,要是真有良心就不会开赌场了。 他急着去梦屋,不想在这里看热闹。 两人从看热闹的人群中穿过去时,付一笑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那个被抓到的小偷。 这一看,就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那个小偷看起来是个清瘦的年轻人,戴着个白色狐狸面具。 被这么一堆人围着喊“扔出去喂鱼”,他却好像一点也不慌张。 最重要的是,付一笑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但他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 很惭愧,舟向月就是那个被抓住的小偷。 事情是这样的。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他拿着偷来的那枚祸福钱,去玩了全场起注最低玩法也最简单的赌大小。 那个有水晶骰蛊的高脚小桌旁边已经围了好些人,他也挤过去,手指状似随意地把祸福钱一抛,低头一看是没有字的背面。 他就赌了个小。 其实赌大小还有别的赌法,比如买其中一个数字或是买数字组合,但那比较复杂,他也没什么本钱。 他的那枚祸福钱掉进桌子上盛筹码的钱兜里,桌面的小门关上了。 赌局开始,骰蛊摇动,三个骰子都在里面摇晃起来。 这种场边到处都是的骰宝没有荷官,只有机器。 桌子边围着的七八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骰蛊,舟向月的目光却飘到了远处,在观察那些人字地字和天字赌桌上的荷官——看起来都是人,并不是鱼。 好像行为举止也挺正常的,并没有脑干缺失的感觉,像是真人。 “啊!大!!我赢了!” “靠!” 周围突然爆发出尖叫声和咒骂声。 舟向月回过头来,发现这一局已经开了——嗯?他赌输了。 舟向月心下微微讶然,他的预知失灵了。 能让他的预知失灵,看来不夜洲确实不简单。 不过想来也是,天灵宿在这种地方显然是通杀的存在,不夜洲大概是采取了什么手段让天灵宿的能力无效……嗯,还有另一种可能。 赌场比拼的无外乎运气、预知、计算和出千,计算和出千算是赌客凭本事各显神通,很难去提前干预,要是强行让预知失灵,剩下的就是运气了。 舟向月立刻想起了进门时抽的签,以及“祸福钱”这一筹码名。 比起外面的普通赌场,不夜洲好像格外强调运气。 就像是在不断地暗示进入这不夜洲的赌客,运气是这里唯一的规则。 在赢的几人热切的目光中,盛放祸福钱的钱兜晃了晃,钱币在里面像骰子一样翻滚。 按照一般的情况,下一步那个小门就会打开,里面的钱币会滚落到赢钱的几人手上。 但在此时,小门却没有开。 取而代之的是—— 嘀嘀嘀! 刺耳的铃声响起,高脚桌上竟腾起了一片红色烟雾。 立刻有几个高大的打手冲了过来:“有小偷!”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有的人在焦急地翻找自己的口袋,确认自己是不是丢了钱,还有许多人则涌了过来看热闹。 舟向月正要趁乱隐入人群中遁走,却发现那片红色烟雾竟瞬间凝成了一只手的形状,四指合拢,唯有一根食指向下伸出,直直地指向他的脑袋。 顿时处在所有人目光焦点的舟向月:“……” 这定位可真够智能的哈。 于是那几个打手目标明确,转眼之间就拦在了舟向月面前:“你偷了别的客人的祸福钱,对吧?” 与此同时,那位灵官面具的大哥也被人带了过来,一看到舟向月就激动地嚷嚷起来:“是你!你你你……我好心给你说那么多,你居然偷我的钱!你会遭报应的!” 若是往常,舟向月怎么也能耍点小花招脱身,毕竟贼偷千日终有一失,事情败露后逃跑也是他炉火纯青的绝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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