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路上的人也少了。 路西楼和路父路母回了客栈,累得手都不想动,只是进房间没多久,路母又出去了,等再回来,手上多了碗长寿面。 “阿凌,来吃面。”路母让路父叫醒路西楼,“吃完再睡。” 路西楼从小到大,每年过生路母都会给他下一碗长寿面,不管他有多困多累,都会让他吃了面再睡,这么多年没断过一次。 路西口揉着眼起身,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吃面,“谢谢娘。” “不用谢。”路母眼神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阿凌又长了一岁,快要成大人咯。” 路西楼纠正:“我才十二。” “小大人嘛。”路母笑道,“不过不管你长多大,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小孩。” 路父放好晚上买的东西,走到路母身边坐下,“我和雪儿对你没别的要求,只要你平安快乐地长大就可以了。” 路西楼想起陶宁远,不由问,“哪怕我不能考取功名?” “胡说什么呢?”路母生气地瞪了路西口一眼,“难道我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考取功名的?” 路父更直接,伸手敲了路西楼头一下,“臭小子,净会说话气你娘。” 路西楼被教训了,却咧嘴笑得很开心,“娘我错了。” 路母不接话茬:“快吃面。” 路西楼乖乖去吃面,吃到一半想起他答应顾四的话,就又抬头说,“明早回去前,我可以去买个东西吗?” 路母问:“买什么?” “糖葫芦,我答应了顾四要给他买的。”路西楼强调说,“我用自己的钱买。” 路父打断道:“你那钱自己攒着,糖葫芦我来买。” 路西楼还要说话,又听路母帮茬道,“听你爹的。” 路西楼好吧了一句:“谢谢爹。” 从镇上回来,路西楼站在围栏外喊顾四,但顾四一直没应,倒是顾少阳走了出来。 “少阳,你哥呢?”路西楼问。 “哥惹爹生气了,在后院跪着。”顾少阳注意到了路西楼手上的糖葫芦,开心地问,“阿凌哥哥是来找我哥的吗?” 路西口知道顾少阳馋糖葫芦,不过他选择当没看到,闻言哦了一声,就打开木门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顾四跪在院中央,顾父顾母不知去了哪里。 “阿凌?你怎么来了?”被好友看到这幅样子,顾四有些难堪,“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去找你。” 路西楼没听顾四的,走到他旁边蹲下,“因为顾少阳?” 顾四想说不是,但对上路西楼充满担心的眼神,他又说不出话来了。 “是。”顾四低着头说。 路西楼嗯了声,没对此发表评价,只是将带了一路的糖葫芦递过去,“喏。” 路西楼不仅给了顾四糖葫芦,还给了他一小袋包装好的绿豆糕,“这家店糕点不错,你尝尝看。” “阿凌。”看着路西楼递过来的吃的,顾四忽然眼眶一酸,好似快要哭了出来。 “可别!”路西楼忙道,“我是来给你送吃的的,不是看你哭的。” 路西楼一句话堵得顾四接不上话,随后噗嗤笑了,“谢谢阿凌。” 路西楼笑笑不说话。 后山的树掉光树叶时,秋天也过去了。 路西楼早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路母在外面说下雪了,路西楼心中大喜,觉也不睡了,裹上衣服就出了门。 院内已经积了厚厚的雪,树叶也压了一层雪,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 “阿凌,快多穿点!”路母看到路西楼,秀眉一蹙,“天太冷了,当心着凉。” “我马上去。”路西楼往屋内走,“娘,等会我们来堆雪人。” 路西楼很快换好衣服,再跑到院子里,路父已经扫出了一片空地,“在这儿堆。” “谢谢爹爹。”路西楼心情好,语调不住地上扬,说话像在撒娇。 路母怕冷,手捂进袖子里,站在一边看他俩,“阿凌想堆什么?” “什么都行!”路西楼撸起袖子,埋头开始干活。 路父看他这样,干脆直起身走到路母身边,握住路母的手帮她暖手。 路母温柔一笑:“不堆了?” “让阿凌自己玩。”路父抬头看天,见雪没有变小的趋势,嘴角的弧度扩大,“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个好年。” 路母顺势靠进路父怀里:“是啊,是个好年。” 路西楼蹲在地上垒雪,余光看到路父路母靠在一块了,故意夸张地大叫起来,“大白天的抱抱,好羞人啊。” 被儿子打趣,路母脸上一红,路父则嘿哟了一声,松了手弯腰抓起一把雪就朝路西楼扔过去。 路西楼反应快,及时避开了雪球,还不甘示弱,反过来砸路父。 漫天大雪里,父子二人玩起了打雪仗,路母笑吟吟地看着他俩,气氛好不融洽。
第110章 然而次年却没能瑞雪兆丰年。 谷雨播种后,正是需要大量雨水的时候,老天爷却极少下雨,逼地路父路母每天都要从河边挑水去浇淋。 起初路父以为入夏后情况会好很多,因为他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夏季雨水多,可气温慢慢变高,整个五月都只下了一场小雨。 六月初倒下了一场大雨,村子里水位下降的池塘,经此一场雨,一夜回涨。 “终于下雨了。”看着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迹象的雨,路父皱了快两个月的眉终于舒展开。 路母起身走到路父身边,同他站在门口看外边,“下雨了,庄稼就有救了。” 先前一直不下雨,村长都召集了村里的青壮年,试图挖一条水渠,好将河里的水引过去。现在雨落下来了,他们也不用再修沟渠,省得还要浪费时间。 - 窗户用木柱撑开,路西楼趴在窗台,看院子积水成洼。 路西楼对下雨天又爱又恨,恨是因为一下雨河就会涨水,河水退下前,路母不会让他过去玩,爱则是河道涨水,能够冲来很多鱼虾。 路西楼打算等雨停了,就出门去叫顾四,让他陪他去捞鱼虾。 - 结果这雨下了一天,也没要停的意思。 晚上路母下的面,路西楼那碗面加了两个鸡蛋,她和路父的碗里就只有几片青菜。 “快吃面,小心面坨了。”路母吃了口面说,“不下雨时盼着下雨,真下起雨,又担心这担心那,靠天吃饭好难哦。” 路父温柔地拍了拍路母的手:“明天雨就应该能停了。” “停了好,我还要去河里捞鱼呢。”路西楼吃了一大口面,脸颊鼓鼓的,“听顾四说,今天有人去河边捞了好几条大鱼。” 下雨不好出去玩,路西楼又在家坐不住,就跑出去找顾四玩了,原本想叫上陶宁远一起的,只是陶宁远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路西楼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便没去叫了。 闻言,路母轻笑出声,“阿凌你又不喜欢吃鱼,做什么去捞鱼啊?” “好玩。”路西楼理所当然道,“娘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我捞鱼,我可是最厉害的那个。” 路父无奈地看了路西楼一眼:“把你骄傲坏了。” 路西楼哼哼:“靠本事吃饭,我当然骄傲了。” 路父路母对视一眼,扑哧笑开了。 - 路父说的没错,第二天雨还真停了。 吃完早饭,路父路母就带上工具下地了,路西楼也没在家闲着,拿了个竹子编制成的篮子,跟着出门去找顾四了。 今天陶宁远倒有空,同顾四一起出了门,三人到河边时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对方见他们来了,还笑着招手,“快来,这边好多鱼。” “谢谢叔。”路西楼热情道谢,带着顾四他们走到水边,拿起捞网开始捞鱼。 沿河道往前走有分流口,有人拿住拦网挡在那儿,一放一捞,网里就多了十多条鱼,引得岸边围观的人起哄。 路西楼听到声音,抬头朝那边看去,见那人捕捞的鱼虾够多,不由被刺激到了,忽又扭头对顾四说,“我们加油,不能让别人比了去。” “阿凌,你怎么连这个都争?” 路西楼不答反问:“来不来?” “当然。”顾四招呼上陶宁远,“快快快,下水帮阿凌拔得头筹。” 陶宁远大笑:“来了。” 有了顾四和陶宁远的帮忙,路西楼还真拿了第一,最后分了两条大鱼回家。 到家时路父路母已经回来了,只是都沉着脸,看着心情不太好。 “爹,娘,你们怎么了?”为了方便捞鱼,路西楼裤腿挽得很高,衣服也沾了不少泥。 路母抬手让路西楼过去,用袖子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泥,“脸上都沾了泥,真成小花猫了。” “捞鱼啊!”路西楼跟路母炫耀他分到的鱼,“其实我们捞到不少,不过我都给顾四和陶宁远带回家了,我只带了两条大的。” 路母笑眯眯地接过鱼,夸奖道,“我们阿凌真棒。” 路西楼开心地哼了一声:“那娘能不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路母嘴角的笑一僵,语气无奈道,“你个鬼精灵,还真瞒不住你。” “说吧。”路西楼欣然一笑道。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大雨淹死了不少庄稼,”路母温柔地摸摸路西楼头,“娘有些心疼罢了。” - 路父路母不是会杞人忧天的人,若非足够糟糕,他们不会这样。路西楼知道路母没和他说实话,明白事情可能比路母说的要糟糕多了,但既然路母不和他说,路西楼也没多问,而是假装信了他们的话。 只是第二天,路西楼却瞒着路母跑到地里,看着被淹死一半的庄稼,路西楼倒吸一口气。 怎么淹死这么多?今年的粮食怎么办? 路西楼以为只有他们家淹死了许多庄稼,可沿路走回村中,他才发现每家都被淹死了不少庄稼。 一阵风过,吹得旁边的树叶沙沙作响,路西楼站在天间,明明阳光正好,他却没由来的心慌。 下了一天的大雨就淹死了这么多庄稼,他们可经不起别的灾难了。 - 然而祸不单行,月初下了那场大雨后,整个六月没再下一滴雨,七月更是成天太阳曝晒,村里的小河都被晒得露了河床。 如果只是干旱,那好歹粮食还在,多少能收一些,偏偏月中忽然爆发蝗灾。一开始是顾四他爹发现了蝗虫,虽然及时采取了措施,却还是收效甚微。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村民辛苦半年的粮食,被蝗虫吃了个干净,可怕的是天越来越热,河水都被晒干了。 那时路西楼已经不去玩了,每天跟着路父上山,想要多打一些野味,再多捡一些柴,以保证冬天家里有柴烧,多出来的则背到镇上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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