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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害怕。 害怕他死，害怕失去。 严决让呼吸不畅，同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泡在水中，身体都是冰凉的，月色打落，河面更是泛起一层寒意，他目光躲闪，故作轻松，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我没死啊，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的右眼里藏有玉灵，它会设起结界保护我的。” “小兔崽子，告诉我，你真的不怕死吗？” “我……那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你回来而已。” “我相信。” 沈呈若勾起嘴角，在严决让泛红的耳边低声道：“小兔崽子，这尸毒属阴，我现在很冷，把你的阳气分我一点。” 严决让一惊，微微侧目：“阳气？怎么分？” “我不是教过你，人身上哪些部位阳气最足吗？” 沈呈若手指轻轻抚向严决让被河水打湿的脸颊。 严决让老实道：“心头血，舌尖血，中指血。” “你的心头血我就不要了，剩下的舌尖血阳气最足，你怕不怕疼？” 他话音刚落，严决让便狠狠咬破了舌尖。 沈呈若看着他，血红的瞳孔收紧了起来。 严决让转身，口中含着血液，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还是疼，脸又苍白了一个度，可他极力忍着，用平静的表情对他说：“老板，你要怎么……” 沈呈若凝视他，伸手轻轻捏住他淌血的下巴，嗓音轻柔，如同蛊惑：“张嘴。” 果然。 就和以前一样。 他的呼吸被封住了。 只是这次，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有什么情感在他和沈呈若之间变化了。 这种变化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他也记不清楚了。 只知道当它出现时，犹如星火燎原，无法阻挡。 严决让把舌尖血给出后，也许因为重伤未愈，他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他正躺在河岸边上，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干了。 他从地上坐起来，发现浑身就像拆了骨头那般疼，他的舌头更是痛得不行，感觉连呼吸都很辛苦。 此刻天空已经蒙蒙亮，东方出现了淡淡的鱼肚白，严决让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他看到沈呈若就站在不远处，他体内的尸毒好像都已经排出了，他站在前方，正点燃着一支烟，慵懒地抽着。 严决让揉揉眼，再定睛一看，没错，沈呈若已经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他一身黑色的风衣，利落的短发，英气的轮廓和夜色般的眸子。 仿佛昨夜那个银发红眸的男人根本不是沈呈若，只是一场幻觉，一场梦境罢了。 第100章 挖坟 不过昨夜发生的一切当然不是梦境，严决让掌心的伤口还有舌尖的疼痛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很多事来得突然，可他也有了处变不惊的能力，如果说还有不解的，大概就是泡在河水里时沈呈若抱着他说的那些让他耳热心跳的话，话语还在耳边，人已不是那个人了，他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连看他的眼神也是从前的样子，深邃得就像一汪湖水，猜不透，但能把人溺死。 严决让定定神，上前喊了一声：“老板。” 他一说话就扯着舌尖的伤口，很痛，立刻抽了一口气。 沈呈若手中夹着香烟，淡淡的烟雾缭绕，他看他一眼，有些特殊的感情氤氲在眸子里，不过当严决让看着他时，那抹感情又稍纵即逝了。 经过昨夜，他和严决让之间多多少少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虽然这变化沈呈若并不想让严决让看出来，但它确实存在着。 昨夜若不是他及时让严决让晕倒，自己要如何克制，他瘦弱的身躯，承受得了自己所有强烈的独占欲吗？ 只是看着严决让，便觉得他应该是自己的，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沈呈若抽紧手指，指骨直接将香烟折断。 他轻启薄唇，努力摒弃低沉嗓音中那一抹略带沙哑的欲念，他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那样漫不经心，语气慵懒：“醒了？身体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严决让摇摇头，忍着舌尖的疼痛说：“我没事了，只是些小伤而已。倒是老板你……” “我也没事了。”沈呈若丢掉烟蒂，薄唇轻弯道：“尸毒排出我就恢复了，看来我还是能变回原样的。” 严决让笑道：“感觉像变装游戏似的，不知下次你还会不会变成别的模样。” 沈呈若冷眸一眯：“你现在还学会玩游戏了？” “……” “看来你房里的电脑我得收回来了，不然你也得变成一个宅男。” “那也总不能让我一直玩俄罗斯方块吧？”严决让苦着脸：“我到现在还在用翻盖手机……” 沈呈若眸色缓和了些说道：“想换手机，自己努力挣钱吧，我看你还能开玩笑，估计身体还能撑，走吧，跟我去看看。” 严决让一脸茫然，问：“去哪儿？” 沈呈若一巴掌拍向严决让的后脑勺，凶道：“昨天才说了，今早就忘了，挖坟！” 严决让捂着微疼的后脑勺说道：“……我们不先回顾家吗？顾先生一定很担心我们。” 沈呈若嗤道：“他的担心值几个钱，顾家要真和妖尸有关系，咱们耽搁一日，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何况我看那妖尸不爽，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别多说了，跟着我走吧。” “哦。” 严决让点点头，静静跟在沈呈若身后。 清晨的雾气潮湿，混合着微风若隐若现，笼罩着整个无名村，若不是已经知晓这是一片阴冷的养尸地，这里清晨的景色，远离繁华喧嚣，清净怡然，倒像一片仙境。 沈呈若说得没错，如果不能早点弄清顾家和妖尸的关系，早点驱除妖尸的话，无名村，还有顾氏集团，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在水下时，他曾清楚地感觉到那些死去之人的怨念，他们到死都不瞑目，他们到死都希望有人来解救他们，甚至死后，他们的执念依旧强烈，透过池水，统统流进了他的心底。 那些失踪的村民想要回家，他们到死都渴望着被人发现，然后回到自己亲人身边。 念此，严决让心中涌起阵阵悲伤。 那沉在水底的妖尸和沈呈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件事又牵扯到顾家与无名村，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这一次，沈呈若也终于没有再说这是“闲事。” 穿过茂密的树林，沈呈若通过感知找到了无名村的墓地，无名村的人兴土葬，也信风水，相信只要老祖宗葬得好，就会各种财运亨通顺风顺水地保佑子孙后代，所以在这里只要有一块是风水宝地，那他们家族所有的棺材都会集中安排，葬得密密麻麻的，那石碑上面贴满了黑白照片，每个人都是笑脸，麻木而僵硬，这要是晚上看过去，的确够瘆人，说不定在碑前还能看见幽幽的鬼火，严决让光是想象，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板，我们大早上来挖坟，会被发现吧？” 严决让小心翼翼地把头凑到沈呈若肩头。 沈呈若瞪他一眼说道：“谁会这么早起床？” 闻言，严决让哭笑不得：“他们又不是我们……” “好了，别瞎担心，来都来了，怕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挖坟，这……” 沈呈若看着前方一排排的墓碑，双手插兜，似笑非笑：“怎么，你是卖棺材的，还怕见棺材啊？” 严决让无奈：“这是两码事吧老板……我们没带工具，不会，就用手挖吧？” “所以我说，你整天就会瞎操心。” 沈呈若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他没有捏诀，只靠单手在空中画符，严决让看到他指尖流淌着淡淡的红光，然后，“轰”的一声，前面一排墓碑身后的黄土全部如流沙般消散，露出了埋在土里那漆黑的棺材盖。 那些棺材因为时间太久，表面已经失去了光泽。 虽然严决让在棺材铺里见多了棺材，但此刻这一口口里面可能装着尸体的棺材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些吃惊，也有些感慨――无论是怎样的生命，到最后，终究也不过是躺在这样一口狭窄的棺材里，人世间再深的羁绊，再浓烈的感情，只要生命结束了，是不是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毕竟人类的生命，是真的很短暂。 严决让想到上一次来到这样的墓地前是为了找出诺言的死因，诺言，那是他生命里的第一道光，只可惜，这道光这样短暂，甚至是以一种惨烈的姿态从他生命中消失。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最后决绝的模样，微笑着看他向他道别的眼神，是他无能为力，没能在她最脆弱，最需要的时候拯救她，这是他生命里永久的伤痕和烙印，就是过了一辈子，他也祛除不了。 也许是与严决让的悲伤产生了共鸣，那颗始终被他揣在怀里的诺言的心微微地闪了闪光，她似乎感知到了严决让的心情，她在安慰他，那光淡淡的，柔柔的，贴在怀中非常舒服，就像夏日里的一道清泉，沁人心脾。 她在告诉他不要悲伤，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她从来没有怪过他，以后也不会，对她来说，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感受到诺言的温柔，严决让稳定了情绪，而这时沈呈若已经快速走到其中一口棺材前面，他伸出手掌，仿佛自语般低声地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他用力推开了棺材的盖子，顿时，一股浓烈呛鼻的异味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灰尘从棺材里飘了出来，这味道就算严决让隔得老远也闻得清楚，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严决让不会闻错，他从沈呈若的表情就已然猜到，这里的棺材并不像沈呈若之前所想那样空空如也，里面，是有尸体的，而且，在这样的养尸地下，他们也并没有变成传说中的僵尸。 “老板……” 严决让想要上前，却被沈呈若喊住：“你就不要过来了，这些尸体并不好看，对你来说刺激太大了。” 说完，沈呈若挥手，那棺材盖子自动滑上了。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严决让皱着眉问：“尸体都在里面，没有一具诈尸。” 沈呈若笑了笑说道：“那只能说明，那妖尸吸食的一直都是活人的血液，这些尸体，她并看不上眼。” “就是那些无名村失踪的村民，他们就是活生生被那妖尸带走，然后被吸干了血液。”严决让说道。 沈呈若看向他：“没那么简单，你忘了顾氏也失踪了很多人，顾氏集团离这无名村这么远，这一切，不可能那么巧合。” 严决让看着他：“如果顾家真和这件事有关系，那岂不是糟糕了，他们也是驱鬼家族，驱鬼家族和邪祟合作，这可能吗？” 沈呈若轻笑一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而且这还不算最糟糕，小兔崽子，你猜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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