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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决让微怔，道：“没有恨过。” “可你一定很难过。” “妈，我说了，那些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我一定要说。” 苏齐君再度红了眼，她哽咽着，缓慢说道：“有些话，再不说，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我不知道下次犯病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那时的我还能记起多少事情，我要趁我现在清醒，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严决让，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妈知道，你是不可能怨恨任何一个人，当然，更不可能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当初诺言那件事，妈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可是，妈在家里没有地位，说不上话，不能帮你什么，你性格比较内向，可能不讨你爸和你弟的喜欢，所以，他们只是想找个机会把你赶走，但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种人。” 严决让听着，没有说话。 苏齐君眼角泛起泪光，她深深地叹息说道：“你离开严家，我每个晚上都睡不着，想着你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一个人能不能好好生活，我很担心你，却又没法帮助你，你一定觉得这样的我很虚伪吧，我不记得我是怎么遇到你的了，失去邈邈，我的人生就像堕入了地狱，周围都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光明，可是你，你还是愿意陪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说什么感谢的话。”严决让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妈当初收留我，我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妈也用不着难过，离开严家，我在一间棺材铺打工，老板脾气不太好，但他其实是个好人，虽然他自己并不承认，我还遇到了一些很好的朋友，我过得挺好的。” 闻言，苏齐君也笑了起来：“是吗，那真的太好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傻子，也终于，没有牵挂了……邈邈走了，我老公也走了，我痛不欲生，又没有勇气陪他们去死，也许什么都不记得，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妈，你别这样说。” 苏齐君眼泪落了下来：“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他们已死的事实，我知道，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我现在还清醒着，起码，我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给你听了……严决让，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以前，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严决让心中苦涩，道：“当然会的，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好好的。” 苏齐君嘴角扬起弧度，低声喃喃：“你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如果邈邈能有你十分之一的话……” 不知不觉间，二人走到小区门口，门口挤满了人，叽叽喳喳，一片喧哗。 严决让看到门前停着几辆警车，他的心提了起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起阳台上那个女人颇有深意的眼神，他第一次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 “怎么了？” 苏齐君也觉得奇怪，走到人群中去，拉住一个人便开始询问。 被拉的人眼冒八卦，悄悄地说道：“咱们小区又死人了，而且一次还死了两个！” 严决让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说道，果然。 苏齐君急问：“什么，死的是哪两个？” 那人小声道：“听说是王老太婆的儿子和媳妇……王老太婆知道吧，就是瘸脚坐轮椅的那个，以前她儿子经常推着她出来晒太阳的，不过自从娶了媳妇儿就再没这么做了，哎，谁能想到，这老太婆这么可怜，现在媳妇死了，儿子也跟着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 严决让突然问道，“也是毫无征兆惨死家中，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警察也才刚到，有什么，还得看人抬出来后……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没有猜错，咱们小区啊，最近真有点邪门，老是死人，而且都死得莫名其妙，相当凄惨，把那些警察也整得非常头疼……哎，还是简莉的运气好，虽然她的儿子在大火中死去了，可至少，她的女儿回来了呀，比起那些儿子女儿一起死了的，她可真是幸运太多了……” 听着对方滔滔不绝的感叹，苏齐君的脸色越来越白。 严决让赶紧把她拉走。 是啊，最近小区，真的非常奇怪。 对方口中的王老太婆，毋庸置疑，就是刚刚在他们隔壁被媳妇儿踹的那个老婆婆了。 从他们下楼，散步，一会儿时间，竟是儿子媳妇都死了。 这是个怎样的凶手，或者说，是股怎样的怨念。 最近小区频繁死人，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能感到小区内的雾霾越来越浓重，如果这股雾霾不散去，是否小区还会继续死人，不断死人，死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停？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为的力量，在这股雾霾背后，一定还藏着什么，是他没有发现，还是没有想到呢？ 一场大火，死了无数深夜泡吧的学生，之后，他的养父嘴里含着金鱼死在家中，后来，他听说有个叫何小燕的女人，儿子才七个月，死了，女儿后面也死了，再后来，便是住在他们隔壁的王老太婆，眨眼之间，她的儿子媳妇儿也都死了，而且，出门之前，他看到她的媳妇儿站在阳台，对他露出那个含着笑意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想告诉他什么吗？ 连续死了这么多人，年龄，性别，职业，身份，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严决让觉得自己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很多事，无论怎么想，他也想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冤魂作祟，那也总有固定目标啊，死这么多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究竟是为什么呢？ 严决让有些头疼。 蓦地，他想起了出门之前，缭绕在苏齐君额头上的雾霾。 同时，他忆起了之前梦中，他看到的那个蛹。 那个蛹好像越来越大了。 他耳畔幽幽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 很温柔，很满足，仿佛正在不断生长，快要达到巅峰。 严决让被那女人笑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加快脚步，匆忙地把苏齐君送回了家。 夜里，严决让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他觉得，他有必要做些什么。 最近的事都出现在他身边，他的养母也是事件牵连人之一，仔细想想，那场网吧大火似乎是事件的开始，既然如此，自己不介意，再去网吧一次。 只不过这次他不会单独行动，若再遇到焦尸，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全身而退，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是给别人，给自己惹麻烦。 他想到今日，沈呈若送他到小区门口时告诉他，若有什么事，记得给他打电话，严决让把翻盖手机握在掌心，握了半天，机身都被汗打湿了，他才终于下了决心，把沈呈若的电话拨了出去。 那边似乎早在等他，没响两声就通了。 严决让有些紧张，低声道：“喂，老板。” 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说吧，小兔崽子，你又想干什么？” 第66章 妖气 严决让悄悄下楼时，沈呈若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沈呈若站在车外，黑夜中抽着烟，一身敞开的风衣帅气惹眼，严决让看到时，心中不安微微消散了些，似乎只要他在，一切，就是安全的。 小区外没有多少人，严决让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老板。” 听到严决让的声音，沈呈若把烟灰弹去，一只手对准他的脑门，轻拍：“你小子，有长进，知道遇事给我打电话了。” 严决让面色凝重：“我是觉得这次事情挺严重的。” “怎么个严重法？” “死了很多人，而且。” 严决让指指身后，问：“老板，你看得见小区的阴霾吗？” “我看得见，而且，第一次来就知道了。” 沈呈若说：“不过，那不是雾霾，而是妖气。” “妖气！？” 严决让吃惊了，他一直以为这雾霾是鬼魂的怨念作祟：“是像章以那样的妖怪吗？” 闻言，沈呈若轻笑一声：“你遇到的妖太少，章以那样的，顶多算个妖怪中的傻白甜，真正可怕的妖，你是没见过。” “沈老板！人家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说人家是傻白甜！！” 章以咬着小手帕，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沈呈若一掌拍飞她，对严决让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再耽误天都亮了。” “老板，刚刚好像有什么声音……” “快上车！” “……哦。” 车上，严决让看着沈呈若，问：“老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呈若笑着说道：“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能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说到底，我是不能太过掺和人间的事。” 严决让闭上了嘴。 沈呈若找到上次被烧毁的网吧，两人下了车。 一到门口，一股寒气与热气交替着扑面而来，让人很不舒服。 黑暗中，严决让看到地面仍落满了纸钱，那些白色，白得刺眼，周围的风吹到身上，也是阴森森的。 网吧门口的空气很潮湿，有肉眼可见的黑色怨念还不断徘徊在网吧上空，上次在这吃了亏，严决让这次保持了十二分清醒和十足十的警惕，他向长长的阶梯走去，而沈呈若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踏上阶梯，忽然愣住。 穿初中校服的少女正低着头，蹲坐在阶梯上，她清汤挂面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一半面容。 这样的画面出现在夜色中，多少有些诡异，但不知为何，从少女的背影，严决让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忧伤，少女似乎在不舍着什么，她在这里，安静地向什么东西告别。 “严决让，你又来了。” 少女没有回头，光听脚步声，便猜出了他是谁，她托着腮，声音动听好似带着回音一般：“你来了，我就该走了。” “你确实该走了。” 沈呈若望着少女的背影，压低嗓音：“你的时间已经到了。” 少女露出微笑，说：“是吗，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少女站起来，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像个纸片人。 少女全身的皮肤很白，接近透明的那种白，甚至可以看见每根神经，每根血管，她走路轻盈，整个身体好似没有重量，从沈呈若和严决让身边走过时，少女至始至终没有抬头，长发一直掩着脸。 擦身而过，严决让从她身上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气。 他惊讶，猛地转身，可是阶梯的出口，少女已经不在那里。 “老板。” “怎么了？”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严决让很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沈呈若用余光看他说道：“是的，所以咱们帮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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