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口腔囊壁被牙膏刺激,带来一丝阵痛。 陈岭猛地回过神,飞快把牙膏吐掉,仰头灌水漱口。 外面传来门铃声。 陈岭三两下洗了把脸赶出去,发现江域已经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玄关正在开门。 门外是钱箐,脸上焦急的表情在看到陌生人时凝固了。 后退一步,确定自己没找错房间,她轻声问:“请问陈岭在吗?我是繁育基地的工作人员,找他有点急事。” 在墙角缩了一夜的金刚鹦鹉,闻声飞到了陈岭肩上,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钱箐。 陈岭摸了摸它的羽毛,“肯定是来找你过去安抚女朋友的。” 鹦鹉眨了眨眼,张开嘴,翘着小舌头喊:“朋友,找朋友。” 听到滑稽的鸟语,钱箐脸上的焦急和面对江域时的紧张感淡了不少。她踮着脚看向屋子里,对陈岭和鹦鹉招了招手。 江域侧身让开,“进去说吧。” 钱箐拘谨地点了点头,紧紧抓着包迈进了玄关。 直到面对着陈岭亲和的笑脸,她终于缓了一口气,从被江域带来的压迫感中解脱出来。 陈岭肩膀耸动,鹦鹉很懂的自己跳到扶手上,“钱姐,怎么过来这么早,是雌性鹦鹉出什么事了吗?” “昨天半夜就开始闹脾气了。”钱箐无奈道,“我寻思着等你睡觉起来再过来找你的,可那只雌性实在是闹腾得不行,就只能现在过来了。” 陈岭洗漱完,精神比起床时好了不少,他拍了拍金刚鹦鹉的脑袋,往房门口示意,“别愣着了,带你去约会。” 鹦鹉这才迈腿往前,叼住青年的衣服,借着嘴喙和爪子的力量,从青年的衣服下摆一路爬上肩膀。 钱箐惊喜,“这是你训练的吗?太厉害了。” 陈岭笑而不语,他觉得鹦鹉在故意耍帅,可惜没有证据。 青年要走,江域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理了理睡乱的衣领,抬脚跟上。 路过吴伟伟房间的时候,陈岭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醒了就到隔壁的繁育基地来。 钱箐在前面领路,知道两人都没吃早餐,回头说道:“我们基地提供员工早餐,味道还行,不嫌弃的话,我们等下一起去吃点?” “好啊。”陈岭对食物不挑剔,填饱肚子是主要,味道是其次。 电梯门上映照出三个人影分开站着,钱箐低头在用手机跟同事联络,江域则垂着眼,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觉告诉陈岭,男人有点不高兴。 脑袋往江域的方向偏了点,陈岭问:“你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嗯。”江域承认,不肯再多说。 想起那窄小的沙发,的确太委屈人了,陈岭说:“待会儿事情结束我们就回昱和山去,你可以补个觉。” “睡不好不是因为沙发,而是因为在想你的事。”江域毫不避讳在场还有第三个人。 陈岭听完第一句就知道聊脱了,急忙打手势想换个话题,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男人的话已经出口,在闭塞的金属空间内显得尤其低沉。 “你为什么要去亲那只鸟。” “……因为可爱?”被奇葩的问题惊到,陈岭的回答有些呆滞。 “黄鼠狼呢。”江域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却在面对陈岭时,不想隐藏半分,像个竭力博取关注的小男孩儿,“那只黄鼠狼是雄性。” 陈岭:“……” 钱箐:“……”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两人什么关系,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醋味……太诡异了! 江域第三问:“还有这位……” 直觉他要说钱箐,陈岭扑上去捂住江域的嘴。他脸上发烫,瞥了钱箐一眼,对方正在完美地装聋作哑。 江域的个子很高,又不肯弯腰,陈岭只能屈辱的踮起一点脚尖,对着他的耳朵说:“这个问题我们回去再聊。” 江域看着青年,神色没有缓和。 陈岭想起男人唯一一次的害羞,一咬牙,脱口而出:“你乖点,听话。” 江域愣了下,眼眸从青年脸上略过,抿了抿嘴唇,耳根后一小团皮肤泛起极不明显的红。 陈岭心里得意,感觉自己抓住了能拿捏对方的小辫子,这才放心松开手。 老祖宗千年道行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主动进攻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被动抗击的时候,轻轻一击防御就垮塌了。 钱箐看了眼电梯门上的映出的笑脸,轻轻咳了一声,“要到一楼了。” 电梯外的大堂里,旅行团的游客正在集合点数。 陈岭跟在钱箐身后,挤过人群往外走,下了台阶他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江域,你车呢。”昨晚忙得太晚,他极度缺觉,孙沛锋说开车送时他就迷糊着脑子顺着答应下来了,完全忘了他们当初是自己开车去的孙沛锋家。 江域:“孙沛锋家楼下。” 陈岭:“你昨晚怎么不说呢。” “说了你跟我坐一辆车吗?”江域反问,“你之前一直躲着我,我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把时间补回来。” 老祖宗说的太直白了,陈岭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别开脸转移话题:“没开就没开吧,反正晚点还要带李鸿羽去处理孙家的后续问题。” “嗯。”江域淡淡应了一声。 跟在身后的两人说话时并没有特意避讳,搞得她感觉自己特别像巨型电灯泡。 她提着一口气,加快步伐,越走越快。 雌性鹦鹉面壁了一整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动容的难过和愁绪。 钱箐领着陈岭和江域站在繁育室外,指尖在玻璃墙上点了点,“现在还算是安静的,大概昨晚凌晨开始,它就总是断断续续的仰头长叫,声音很尖,夹杂着愤怒。” 陈岭:“……” 轻拍了下肩上那只鹦鹉的后背, “进去吧,它一定很想你。” 小蓝表面镇定,其实很迫切,看似高傲的昂着头,实则眼睛一直盯着树枝上的那只鸟。 钱箐替它打开门,金刚鹦鹉一蹦一跳的进去了,站在地上叫了一声。 树上雌性鹦鹉倔强的不愿回头,当它不存在。 陈岭在外面看得感叹起来:“戏怎么这么多啊。” 钱箐说:“金刚鹦鹉是这样的。现在还在磨合期,双方的脾气会表现的较为明显,等磨合期彻底过去,它们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好。关系稳定后,它们不再有较为明显的‘发情期’,因为有了伴侣,就可随时繁殖。” 陈岭点头,就和人一样啊。 钱箐忽然“啊”了一声,打开金属门跑进去。 雄性的金刚鹦鹉正被雌性那只追得满屋子跑,几根紫蓝色的羽毛在空中飘然落了下来。 陈岭有点坏,不心疼,只觉得好笑,曲着胳膊肘撞向江域,“你说这算家暴吗?” 江域看着他笑弯的眼睛,认真道:“不算。” “也是,这叫情趣。”陈岭没想到,打是亲骂是爱居然也能体现在鸟类身上。 江域的两只手闲适的插在西裤口袋里,身体往右方倾靠,微凉的皮肤贴上青年的手臂,“那你在电梯里凶我,也算是情趣?” “……当然不算。”陈岭的反应快得惊人,“人跟鹦鹉能一样吗!”
第43章 过寄11 繁育室内突然响起“啊”的一声, 雄性鹦鹉的毛一下子就被雌性啄掉了好几根,背上秃出小小的一团,在鲜亮的紫蓝色中很是扎眼。 陈岭收回落在江域脸上的视线, 有点庆幸被打断,这样一来老祖宗就没有机会再来一发直球了! 他紧张地朝声源方向看。 雄性鹦鹉懂得趋利避害, 见哄不好伴侣, 索性朝着主人的方向飞去,一脑袋扎进对方怀中, 有力的爪子死死勾住下面的衣服。 雌性鹦鹉对陈岭没有惧怕之意, 与上次一样, 它收起翅膀落到青年肩上,居高临下的盯着那只瑟瑟发抖的雄性鹦鹉。 陈岭成了木头桩子,四肢僵硬的定在原地, “钱姐,它们不会又打起来吧。” 照眼下这种情况,战事一旦触发, 首先被祸害的就是他啊。 钱箐也拿不准,“我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清了下嗓子, 用温柔的声音哄雌性鹦鹉, “乖,过来让我抱抱好吗。” 雌性鹦鹉不搭理她, 脑袋往下埋,嘴喙距离雄性的脑袋只有厘米之遥。 陈岭怕小蓝头顶的毛保不住, 用手护住。 钱箐尴尬的笑了下, 解释道:“这是在发脾气。金刚鹦鹉结伴儿后,小鹦鹉被孵化出来前,雌性负责产卵和孵化, 雄性负责保家和觅食。” 陈岭:“你的意思是,雌性这在责怪雄性不负责任?” 自然界中,动物之间也存在有责任感,大鸟对小鸟的抚育,母熊对幼崽的看护,母狼对幼崽的教导,都体现了这一点。 像鹦鹉这样愿意一生只和同一只鸟纠缠的,并不算多见。它们的感情一旦固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比某些人类还要长情。 也难怪雌性鹦鹉会这么生气,恐怕是以为自己遇到金刚鹦鹉中的渣男了。 陈岭担心看了眼怀里的雄性鹦鹉,问钱箐,“它们的感情不会破裂吧?” “不会。”钱箐说,“你先把鹦鹉放到地上,让它们自己沟通一下。” 陈岭松手,鹦鹉的爪子死死勾住下面的衣服不放。 “你是窝里横吧,平时在家不是挺闹腾的吗。”何止是闹腾,简直是个小霸王。 江域忽然出声:“下去。” 金刚鹦鹉瑟缩得更厉害了,可怜巴巴的抬起头,黑色的小眼珠内光亮晃动,不情愿的松开爪子,顺着青年的衣摆滑到裤腿,又从裤腿动作缓慢地落到他的鞋子上。 陈岭嘴角一抽,怎么还会故意拖时间呢,谁教的,师父? 见到雄性回到地面,雌性鹦鹉立刻也飞到了地上,它收起翅膀冲着雄性叫了两声。小蓝歪了歪头,迟疑着,略带讨好的慢慢靠近,用脑袋去顶雌性脖子上的羽毛。 陈岭:“小怂货。” 钱箐:“真乖啊,好有灵性。”她仔细回想,道:“我记得它刚被赵老先生带回北城的时候,没有这么聪明。陈先生,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教养的,有什么特别的训练方法吗?” “没有吧……”陈岭回想师父以及自己和鹦鹉之间的相处,“就没事跟它多说话,多买点好吃的。” 钱箐苦着脸:“哪有这么简单……你一定有其他方法。” “真的没有。”陈岭哭笑不得,“可能是它本身就聪明吧,跟人类待久了,智商被影响,不知不觉间就又提高了?” 钱箐:“……” 她摆了摆手,想想还是不问了,看青年的表情也知道他并不是藏着掖着不肯说,而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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