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凌晨四点,妻子再次被送进了手术室,重新清创缝合。 事情结束,重新住进病房时天已经亮了,袁永祥没有心情再睡觉,给公司打了一个电话,推掉了今天的全部会议,打算在医院守着。 …… “好在,后来没再出什么事,就是我太太不肯回家,也不愿留在医院。如今搬去了她娘家留下的老房子里住。”袁永祥讲完故事后,长长吁了口气,将心里的压抑的东西全给吐了出去,只觉得松快无比。 那头,胖老板焦急的搓着手,不知道这两人在那儿讲什么,生怕是在说自家陵园的坏话。 他瞥了眼工作人员手里的水,一把抢过来,给两人送来:“二位,喝点水吧。” 袁永祥看了他一眼,摇头拒绝。 想到陈岭关于迁坟的劝阻,他冲胖老板说:“坟我今天先不动,回去择一个适宜的日子再迁走。” “这……”胖老板知道再挽留怕是要真把人惹烦,只好退让,“行吧,既然您执意要这样,迁坟时需要的道场就由我来给你安排吧。” “不用。”袁永祥看了陈岭一眼,说,“我自有安排,就不劳老板费心了。至于钱,你不用退,但要把墓碑上的名字抹掉,没有一个人用两个墓的道理。” “是是是,一切按袁先生你说的办。”胖老板高兴坏了,不用退钱,没把人彻底得罪就成。 袁永祥没心思再久留,只想赶紧让陈岭去他家看看。 他打电话把站在母亲墓前两人叫回来,对陈岭客气的笑着说:“陈先生,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一起去我家看看?” 陈岭只好点头又给老祖宗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说自己要去新客户家里,一时半会回不去。 手机屏幕很快就灭了,他重新点开,等到屏幕再次熄灭,依旧没有等到回复。 陈岭收起手机,对袁永祥说:“可以了,走吧。” 路上交谈得知,袁太太娘家人中除了一个弟弟,父母都不在了。她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没有多余的钱财留下,只剩下一套老房子给姐弟俩一起分。 袁太太有钱,用不着那房子,便直接给了她弟弟。 而在袁先生的帮衬下,袁太太的弟弟申明亮在袁氏谋了个职位,日子越来越好,早就在新建小区买了房子。 于是这套老房子,便彻底空置了。 袁先生带着陈岭赶到的时候,袁太太正缩在房间里,保姆和司机都在,一个在厨房做饭,一个在拥挤的客厅里看电视。 见老板回来,司机赶紧上前汇报:“先生,太太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也一直没听见声音,可能还在睡觉。” 袁永祥回头跟陈岭说:“她从昨天一早从医院回来后,一直躺在床上睡觉。陈先生,你先等等,我去叫她出来。” “好。”陈岭点了点头,开始打量四周。 屋子里阴气很重,几乎全是从袁太太所在的屋子方向飘来的,他眉头一皱,快步跟上,“袁先生,介意我进去看一眼吗?” “这个……”袁永祥迟疑,就让妻子衣衫不整地见一个外男会不会不好? 陈岭冷然道:“你妻子房间的阴气很重。” 袁永祥一听,这还得了,直接推开了门,看清内里的一切,他惊悚得睁大眼睛,张大了嘴,胸口起伏得厉害。 陈岭越过他径直走到床边,袁太太的额角上少了很大一块皮,腥红的肉就那么露在外面。 他抬手摸向已经昏迷过去的女人,指尖落在颈侧的动脉上,温热的,脉动清晰,“还活着,快叫救护车!” 袁永祥打了个颤,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一个不慎,手机掉到地上。 最后还是司机帮他捡起手机,成功联系上了急救中心。 司机心里好奇,垫着脚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险些背过气去,那么多血,把枕头都给染红了。 他心里咚咚作响,越发害怕起来,太太脸上一下子少了那么大一块皮,怎么连声音都没出? 越想越害怕,赶紧去找到保姆,把事情说了一遍。 保姆闻言一顿,视线移到菜板上正剁着的红肉上,心里泛起了恶心。她丢掉菜刀,赶紧跑去水池前冲洗双手,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真是作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打扰一下。”忽然走进来的陈岭,将两人吓了一跳。 保姆拍拍胸口,知道这是先生带回来的人,态度很好:“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陈岭直言道:“我想问问,你们是一直都在这房子里没有出去过吗?” “我出去买过菜,大概上午十点半回来的。司机倒是一直都在。”保姆说完便看向司机。 司机刚刚吓坏了,如今突然被询问,当即觉得是不是袁永祥在怀疑事情是他干的,特意派人来调查,急忙否认:“跟我没关系,我根本就没进过那屋子!” “你放轻松,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陈岭安抚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见过什么声音。” 袁太太脸上一下子被撕下那么大一块儿皮,怎么可能一点声音也不出,即便是无法出声,至少也要挣扎一下吧。 就那么静悄悄地,也太奇怪了。 知道不是怀疑自己,司机松了口气。 他绷着脸仔细回忆,半晌后摇头说:“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 陈岭:“真的?” 被人这么一问,司机也有点怀疑自己会不会没记清,再次陷入回忆。 片刻后,他忽然“嘶”了一声,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我好像的确听见了一点声音,窸窸窣窣的,好像是太太趿着拖鞋在地上走动。当时客厅开着电视,我听得也不真切。” 陈岭:“然后呢?” 司机:“没了。” 陈岭揉了揉眉心,说了等于没说,他回到房间,袁先生怔怔地站在地上,想靠近又不敢,怕随意搬动对妻子的身体有影响。 听见脚步,他回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刚说房间里阴气很重,是,是不是我母亲她来过?” 陈岭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应该是。” 袁太太的脸偏向内侧,眉心处略显阴沉,除此之外,眼角露出的一点眼白盘绕着血丝。 陈岭:“袁太太被你母亲缠上了,除此之外……” 他倾身靠近,袁先生条件反射,一把将他抓住:“陈先生,你要做什么?” 鬼魂怎么会无缘无故缠着另一个人,陈岭就是想学老祖宗那样,闻闻对方身上会不会有血煞气息,倘若有,那么袁太太很可能与袁永祥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我好像看见袁太太眉心浮着一点晦气,想凑近瞧仔细一点。”这话说完,陈岭便感觉拉着自己的手松开了。 他这才得以再次靠近。 可惜,什么也没闻到,除了袁太太自身的血腥味。 客厅里忽然响起敲门声,急救中心的医务人员在开门后第一时间跑进来,将袁太太小心放到了担架上,从窄小的楼道里抬了下去。 陈岭陪着袁永祥紧跟其后,刚下到底楼,就看见救护车旁围了不少人,全是看热闹的。 有人瞧见昏迷不醒的袁太太,哎哟一声,“这不是申家的申明月吗,啧啧啧,这脸是怎么了,皮都少了半块。” “小声点!”有人呵斥说话那人。 “我又没说什么他们家的丑事,那么小声做什么。” 那声音很大,尤其是“丑事”二字,袁永祥不可能听不到。 坐上车后,他讪讪地对陈岭说:“他们说的该是申明亮,也就是我太太她弟弟。他以前是个赌鬼,还酗酒,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后一次的时候他被债主抓到,险些剁手,还是我替他还了债。” “那后来呢,他还赌吗?”陈岭问。 “不赌了,也不喝酒了。”想起自己的小舅子,袁永祥还有些欣慰,“那小子以前糊涂过一段时间,如今改邪归正,每天都老老实实在上班。” 任何东西一旦成瘾都很难戒掉,那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才行。 陈岭有些出乎意料:“看来他意志力很强。” “的确是,刚到我公司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每天拼命的学习,有时候全公司上下都走了,他还在加班。” 从袁永祥说话的表情和语气可以感觉到,他跟自己的小舅子关系很好。 前方的司机插了一嘴:“明亮工作认真,人也仗义,还帮我一个小忙。” 陈岭点点头:“是个好人。” 袁永祥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叹了口气:“明月,哦,就是我太太,她平时待我母亲是真的很好,你说我母亲怎么就谁都不缠,非要缠上她呢。” 陈岭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不好说袁太太有问题,“大概是婆媳情深吧。” 袁永祥苦笑,疲惫的撑住额头,不再说话。 袁太太到了医院后,再次被推进病房,暂作安置。 刚将病床停下,护士正弯腰固定底下的轮子,原本好好躺在病床上的人突然尖叫着坐了起来。 “我要扒了她的皮!我要扒了她的皮!” “放开我,那个恶婆娘,那个魔鬼!我要把她的脸撕烂!” “你们都给我滚!我要杀了那个老不死的!” 袁太太的力气很大,她挣开那些试图将她按回病床的医生,疯了似的大喊着从床上下来,拉开病房大门扑了出去。 刚走到病房门口的袁先生被冲出的人撞了个满怀,低头就看见妻子少了一半皮肤的脸,吓得啊了一声。 他后退两步,直到那穿着睡裙的身影抛开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妻子,赶紧和医生护士一起追了上去。 袁太太一路跌跌撞撞跑进电梯,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得原本在电梯中的人全跑了出去。 她不停地用手指去按关门键,直到那两扇金属门彻底合拢,才泄了气一般后退着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 袁太太缓慢的蹲下来,双手抱着自己,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像这样就能将四周潜在的无形的危险看得一清二楚。 电梯里死寂一片,窄小的封闭空间,让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放大了不少,衬得内里呼吸声十分清晰。 袁太太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用力捂着自己的口鼻。 呼吸声不是她发出的,是另一个人! 她缩到了墙角,整个电梯都被囊括在视野中。 呼吸声又来了,冰冷的气息擦过她的面颊。 这时候,袁太太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疼痛,可是她根本无暇顾及,来自于对面的一呼一吸都十分用力,像是吊不上气似的。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就在五天之前还听见过,是每每从袁永祥母亲身旁经过,总能听到的声音。 那呼吸里总是老人身上特有的怪味,让她恶心,忍不住想要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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