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枝还没开口,洛河就道:“帕奇先生,我们被交代了任务,想来你这儿装点儿泉水,给个方便!” 帕奇先生面无表情,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忽地问:“你愿意陪我进屋喝杯茶吗?” 苏延枝指了指自己:“我?” 帕奇点头。 苏延枝摆手:“我不要水——我可以陪你喝茶,但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头道:“只能回答一个问题。” 苏延枝还没说话,华天宇先在后面戳了戳他:“没事儿,去吧,说不定能问到什么有用的呢。” 洛河也是一样的催促口吻。 苏延枝心头冷笑,知道这两人把自己当试雷的,没搭理他们,朝帕奇点点头,跟他进了门。 这地果然就是个洞窟,空间还不小,苏延枝一进去就觉得凉嗖嗖的,虽然点的蜡烛不少,但光线依旧昏暗,四周都是石壁,只中间摆了两把椅子,还有一架纺车和炉火。 那火焰明亮,但苏延枝在帕奇的授意下挨着坐了也没感受到半分暖意,依旧冷得发抖。 帕奇先生给他倒了杯茶,握在手里跟冰一样,苏延枝半点喝的欲望都没有,看着帕奇坐在他对面后立刻发问。 “我该怎么审判知更鸟?” 相比于他的如坠冰窟,帕奇显得自在很多,他双手交握,嘴角甚至扯出个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你自己去发现,我不能回答。” 苏延枝心想果然不能这么简单套到,于是又问。 “请您详细地讲一讲,这里是什么地方。” 帕奇这回倒很爽快:“这儿是精灵石窟,以前这里住着一种能吞人灵魂占据他们魂魄的妖精,后来妖精们全部离开,我就搬了进来,这里也就成了精灵遗迹——外面的人管这里叫禁地。” 苏延枝捕捉到重点:“全部离开,是怎么个离开法,用别人的身体离开的吗?” 帕奇先生看着他,缓缓伸出小拇指。 苏延枝愣了愣,迟疑着伸手给他勾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帕奇先生脸色一变,强行挣开,重新道:“我的意思是,你只有一个问题。” 他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苏延枝刚要把杯子放下起身,突然意识到不对,他注意到在准备放下杯子时帕奇先生突然灼热的视线,心道不妙,赶紧收回来一饮而尽。 在他放下茶杯时,明显从帕奇先生脸上感受到了失望。 对方还不住喃喃:“杯子用过了,不能用了……” …………太冷了,脑子都差点没给转过来。 苏延枝有惊无险出了门,华天宇和洛河就守在门口,见他出来大喜,问里面什么情况。 虽然他俩之前心术不怎么样,但苏延枝也没害人的心思,直言道就是喝茶,没什么意外。 本来他想嘱咐一句一定要记得喝茶,主神系统的规避机制上线,久违的喉头受扼感传来,苏延枝便也说不出话了。 他这么讲,二人便没了顾虑,就要一起进门。 帕奇先生却道:“你们要一起进来吗?” 洛河华天宇谁也不愿做最后一个,都点头:“是,一起少麻烦。” 帕奇先生忽地一笑,侧身让出了道。 苏延枝看着那个笑觉得很不对劲,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想脱身是要喝茶的,可里面只有一个杯子。 并且苏延枝已经用过了。 他心道不好,刚准备叫住两人,却见帕奇先生也进了门,笑容阴冷,露出口锋利的白牙,咔嗒一声落了锁。
第90章 知更鸟8 苏延枝知道他们两个凶多吉少,但还是执着地在门外等了快一个钟头,可直到天边日色西沉,他都没能等到那扇门再次打开。 他喉结动了动,也没去敲,转身走了。 路程有些远,苏延枝赶回鹅楼时晚饭已经摆上了桌,甚至不少人已经用过准备下桌了,见到苏延枝还很惊讶,有人心直口快:“你竟然回来了?” 苏延枝也懒得计较,点点头:“逛累了在路边睡了一觉,忘记点儿了。” 那人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没再问,径直回了房。 苏延枝坐上餐桌,鹅妈妈拿着餐刀热情地问他要不要吃蛋糕。 “迷迭香蛋糕,我做了一下午,尝一尝吗?” 即便这几趟下来见多了死亡,但苏延枝依旧不能习惯,心情原本还有一些低落,听到鹅妈妈这么问,神经又一下子绷紧了。 他想起了知更鸟的日记—— “我拿到了可以杀死他们的迷迭香和朝露,成败在此一举。” 迷迭香,是能杀人的东西。 苏延枝抬头,见餐桌中间摆着个蛋糕,尺寸不大,还剩小半,看样子吃的人不在少数。 迷迭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苏延枝缓缓摇头:“谢谢,但我向来不吃甜食。” 鹅妈妈一脸惋惜:“好吧……” 苏延枝一天奔波,虽然饿得要死,但这顿晚饭实在不敢吃,迷迭香是摆在明面的东西,但朝露可是什么都能往里加,他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回了房。 这晚注定不平静,苏延枝又饿又渴,翻来覆去睡不着,夜深后突然听到外头传来琴音,接着周围就响起接二连三的开门声,脚步声,步伐沉重,由近及远渐渐听不真切。 苏延枝抿抿唇,从床上起身,站到墙边侧着身透过窗帘的缝隙往下看。 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摆着一把班卓琴,一群野猫围着琴活蹦乱跳,苏延枝听到的琴音正是这些猫拨动琴弦发出的。 弹琴还不够,有几只猫跳上了树干,竟开口说起了人话。 “吾爱,哦,来我怀抱!” 说是说话,更像唱歌,只是猫的嗓子本就尖细,在这静谧的夜里唱起歌来骇得人一身鸡皮疙瘩,苏延枝听得心神慌乱,忙捂住耳朵,却见鹅楼里出来一行人,着魔般朝那群野猫走去。 猫群瞬间跳得更活跃了,尖细的嗓子唱起歌来越发凄厉:“来我怀抱!来吧,来我怀抱!” 苏延枝知道这又是一首童谣—— “猫儿们出去歌唱小夜曲, 用一台班卓琴美妙演奏; 在这夏夜它们爬上了树, 唱着:‘吾爱,哦,来我怀抱!’” 完蛋了。 他看到那十个人走到树下,围坐在班卓琴周围,十分痴迷地盯着那幽谧诡谲的琴音,像是听那凄惨尖利的歌声入了魔,待到某一刻琴音歌声戛然而止,那群猫立刻扑到每个人身上,锋利的爪子撕下他们的衣服,破开皮肉,揭下一张张完整的人皮,罩在身上桃之夭夭。 剥皮过程中那群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被剥完后也只是无声无息倒在了地上,血肉暴露的尸体横陈一地,苏延枝实在看不下去那场面,胃一阵抽搐痉挛,拢了拢窗帘,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床上。 他实在难受得很,捂着肚子蜷缩着,一米八几的个子看起来只有小小一团。 这种疼痛让他想起了自己胃病发作的时候。 苏延枝是有胃病的,不止他,木无秋和周末也有,实验室里忙起来的时候不分昼夜,按点儿吃饭是不可能的,饿到不行了就找个间隙往嘴里塞点儿东西垫垫,继续做实验搞数据造器材。医也没用,总是治好了又犯,这病得靠养,可搞科研的生活节奏一直这么紧绷,大多数时候都是犯病了赶紧找急效药止疼完事,疼能忍,工作却不能耽搁。 但在遇到卡戎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犯过胃病。 说来奇妙,卡戎明明是朵高岭之花,身上居然意外地带着人妻属性。跟苏延枝同居之后,只要不出任务,苏延枝的午餐都是他在送。基地虽然有食堂,但过于讲究营养配比,大多清淡。苏延枝口味重,虽然不喜欢,但吃了这么多年也吃习惯了,可突然出现卡戎这么个专属贴身大厨,一下子就回不去了。 何况实验室里另外两个,也是口味重的。 卡戎一开始还只是送饭,后来周末在木无秋的默许下把实验室配套的荒废多年的厨房收拾了出来,以至于卡戎与云帆的签约结束后那段日子,除了备考军官,还负责了这间实验室的午晚两餐。虽然他的初衷只为苏延枝,但周末和木无秋也算的“沾光”,在那几个月里,他们仨犯胃病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到一只手。 甚至白清云照惯例送药过来时,看到没怎么吃的胃药还小吃了一惊,以为这三人是去集体换了个胃。 苏延枝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似乎穿过了时空的间隙,直接戳到了卡戎心里。 观测室灯光晦暗,全息影像里苏延枝挨他挨得那么近,卡戎知道这人有多难熬,却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人搂怀里,用加热手套捂在他肚子上缓解疼痛。 卡戎抿了抿唇,终是不忍多看,慢慢偏过了头。 ………… 这个夜晚实在难熬,苏延枝睡得浅,第二日醒得也早,他撩开窗帘往外看,树下那些尸体已经不见了。 地上也干干净净,除了几片枯叶,一点儿血迹都没留下。 一夜之间死了十个人,实在给幸存者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清晨的餐桌上人数锐减,只剩了四个。 尤溯,何新义,以及那个让他怀疑过来历的罗斌,和苏延枝自己。 罗斌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倒是尤溯打破了餐桌的沉寂:“他们……怎么没的?” 何新义摇摇头,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苏延枝本来不想说话,但尤溯朝他看了过来:“你觉得呢?” 苏延枝将煎蛋叉进嘴里,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们昨晚吃蛋糕了吗?” 何新义:“我对奶油过敏——” 他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目光惊骇地看向苏延枝。 苏延枝摊了摊手。 尤溯反应慢半拍:“这么说,蛋糕真有问题?” 苏延枝皱了皱眉,有些警觉地反问:“‘真有问题’?你听谁说过蛋糕有问题?” 尤溯一噎,掩饰般喝了口咖啡:“不是,我随便问问……” 也不知戳到了他哪根神经,尤溯连盘子里的面包没吃完就忙着往外跑,鹅妈妈还拦了一下:“孩子,你要去哪里?今天是知更鸟的葬礼,你不和我们一起去礼堂吗?” 尤溯看上去很着急,摆摆手:“我一会儿自己去。” 鹅妈妈便不说什么了,把热好的牛奶摆上桌,笑道:“不用着急,你们慢慢吃,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教堂布置知更鸟的灵堂。” 她也不在意他们的回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继续忙碌。 苏延枝有些在意尤溯的异常,以他现在掌握的东西,根本推不出知更鸟死的真相,尤溯大概是知道点儿什么,如果有可能,苏延枝希望能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东西。 但他要起身去追时,一直不说话的罗斌突然往后蹬了下椅子,拦住了苏延枝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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