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枝笑笑:“你说的这版我也听过,是伊丽莎白·巴托里。但好像和我们的遇见的不一样。” 柳宴笑意微减。 “这位李克斯特伯爵夫人并未婚配,她本身就是伯爵——大厅上挂着她的授勋像。我想,她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用餐的铃被拉响,苏延枝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我在信息交流上并不顺利,还是算了吧。” 他转身欲走,柳宴脸色一变,又叫住他:“不准备进去看一下吗?” 苏延枝摇头:“你自己去吧。” 吸血鬼的房间,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地狱。 柳宴这人长袖善舞,找他搭伙的目的本来就是套他话。苏延枝留着心眼,也没指望对方能吐出什么有用的。 午饭时周连都还没回来,苏延枝索性出了城堡,来到正在挖掘中的园地。 花送不来,就得自己种。周边的地已经被开拓出了不少,西蒙正在哼哧哼哧地圈栅栏,似乎很累,脸上却一滴汗水也没有。 地上还摆着斧头和锯子,苏延枝看了眼,又往另一边挪了挪。 他抱胸靠在树上看着,有一句每一句地搭话:“你和容——罗斯,是怎么分工的,怎么只有你在忙?” “罗斯先生有其他事情要做。”西蒙道。 苏延枝眼神一动,道:“什么事情呢?” 容卡的身份何其特殊,对方既然能在各个世界里来去自如,苏延枝几乎就能确定这个所谓的【杀戮拼图】是人造产物。 只是这种科技实在太神奇,苏延枝忍不住地会去想自己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高维度生物,甚至怀疑自己和所生活的世界是否真实。 这种种疑问容卡都能解答,但他却不会解答,这个世界显然存在着太多连对方的无法逾越的规则,不然,自恋点儿想,以容卡对“苏延枝”的珍视程度,自己根本没必要走游戏程序。 比如早上送信,逗归逗,他有心帮苏延枝,可想让他碰东西,依旧需要找理由。 很多事情虽然没嚼碎了讲,却不代表苏延枝不明白。 西蒙用铲子拄着地,闻言皱眉,十分苦恼地扣着头:“是——只能他处理的事,我也不知道哦。” 预料之中,苏延枝倒也没有特别失望,转身欲走时又听到西蒙叫他。 “能麻烦您帮我拿一下斧头吗?” 苏延枝一愣,对上西蒙幽暗灰败的蓝眼睛,抿抿嘴,笑道:“不好意思,昨晚睡觉拧着胳膊了,这会儿手抬不起来。” 西蒙好奇地看着苏延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地往前迈了一步:“我帮您——”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踢踏声传来,西蒙住了脚,和苏延枝齐齐扭头。 周连从未完全停稳的车上跳下来,手里捏着一个沉甸甸的麻布袋子,举起来朝西蒙晃了两下:“我拿回来——我艹!” 没走几步就一个趔趄,他绊在斧柄上,差点儿摔了一跤。 周连皱着眉,不耐烦地准备把斧子一脚踢开,却听西蒙道:“麻烦您递给我吧。” 说着摊手,掌心有一枚硬币。 周连眼睛微亮,收下后把种子抛过去,又听西蒙道:“还有斧子。” 苏延枝瞳孔微缩,几乎本能地开口:“诶——” 周连握着斧柄,一边递给西蒙一边疑惑地看他:“怎么?” “……没。”苏延枝喉结动了动,不去看西蒙那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颊,摇摇头回了城堡。 身后仿佛听到在问什么,苏延枝在大门口回头,见西蒙说着话,而周连正往邀请函上写着东西,脸上是难以言状的欣喜。 苏延枝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转身迈进城堡。 ………… 晚上吃饭时伯爵夫人没有到场,桌上的食物也很简单,只有沙拉和汤,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瓷碗。 苏延枝用叉子拨拉了那蔬菜沙拉几下,鼻腔里闻到股很冲的味道,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面放了芥末?”有人发问。 一天没见的容卡站到对面,闻言点点头。 他个子极高,又不苟言笑,虽然长得漂亮却也难掩身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问话的声音小了些:“有没有……没放芥末的。” 容卡瞥他一眼,言辞和神态都没有半分恭敬:“蜂蜜没有了,食物都在面前,你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 那人被呛了一句,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把蔬菜沙拉推到了一边。 苏延枝一直垂眼听,没抬头,卡戎看到他出神般搅了会儿沙拉,竟插起一口准备往嘴里送。 他脸色瞬间紧绷,手里擦拭的杯子几乎就要捏碎。 下一秒,苏延枝微张的嘴又合上了,他把勺子放回碗里,似有所感地抬头,冲容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卡戎的喉结动了动,眼皮又垂下了。 苏延枝抿了抿唇,明明是突发奇想想给人来个不痛快,意料之中看到那人紧张又松懈的神情,脑子却乱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斜对座的男人突然掐着喉咙拍打起桌面,脸色铁青,嘴角不住地往外溢血,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残碎的沙拉就混着鲜红的人体组织掉了出来,噼里啪啦地砸在桌面上,一块又一块。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有两个人开始挣扎抽搐,死命地掐着自己喉咙,发狠地揪着桌布。 在三个成年男人的拉锯之下,桌布很快撕拉碎裂,桌椅翻倒,杯盘碎裂,苏延枝在一片惊惧的怒骂闪避声中看着那三个人不停地从嘴里往外呕吐血肉,鲜血淌得满桌都是。 其他人大多都退到了门外,苏延枝往墙边退了两步,等那三个男人都倒地没生息后,立刻拔腿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旁边,背着众人先把对方的掉出来的拼图勾进袖口,再小心翼翼用叉子掰开对方微张的嘴。 口腔里一片血腥,牙缝上还沾有肉块,里面空荡荡的,舌根处的断裂面血肉模糊,竟是硬生生被自己咬碎的。 在那浓重的血腥气里,苏延枝隐隐闻到了点儿刺鼻的味道。 对方糊满血和肉沫的下巴上,还沾了几片菠菜。 苏延枝抬头,见柳宴站在另一个死人旁边,神情凝重,手拨弄着对方那盘明显动过的蔬菜沙拉。 ………… He went for to eat honey, Out of the mustard pot; He bit his tongue until he cried, That was all the good he got. 他去吃蜂蜜, 从一只餐桌上的芥末罐子; 他咬着自己的舌头直到哭出来, 这就是他吃到的全部。 ………… 苏延枝想起《Simple Simon》里的一段,眼睛移向桌上那残存的几盘蔬菜沙拉,躁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也算意料之中,人数太多,时间又短,来个“大清除”实在不奇怪。 他看着西蒙喜气洋洋地把尸体拖出门,恍惚间听到什么“夫人”“洗澡”的字眼,不由得皱眉,在对方过来时更加聚精会神,然后听到西蒙说。 “今晚上夫人吃饱,会更高兴的。”
第59章 邀请函5 入夜,万籁俱寂。 烛台上的白蜡静静地燃着,已经只剩半个指节,燃烬的灯芯蜷成一团,烛火越来越小。 苏延枝拿着剪刀,用糊着蜡油的尖端拨了拨,碰掉那虬结的一团,火焰颤了颤,又长大了些。 屋外的虫鸣声越来越弱,耳边只剩钟表指针转动的咔咔响动,苏延枝眯着眼看了眼,甚至认不清是三点还是四点,狠狠拧了把自己的大腿,神经被刺激得重新清醒。 凌晨三点二十。 他皱了皱眉,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斧头一定是血腥玛丽的杀戮工具,不然西蒙不会几次引导玩家去触碰。苏延枝倒是躲开了,周连可没有,如果按照过往的规矩,他应该熬不过今晚。 毕竟三具尸体只够伯爵夫人洗澡,西蒙可是说了,吃的还没着落。 可为什么还没来? 苏延枝掐了掐眉心,突然听到了点儿别的动静。 啪嗒,啪嗒。 像是谁踩着高跟鞋走动的声音。 还有重物曳地拖拽的闷响。 苏延枝几乎是立刻吹灭了烛火。 他走到门口,凝神听着外面,那声音由远及近,路过苏延枝门前,很快停下。 接着,他听到了门锁拧动的声响。 是隔壁。 之前上楼他留意了一下,好巧不巧,周连就住他旁边。 高跟鞋拽着东西进去了。 预想中的尖叫没有听到,隐隐传来沉闷的挥斩声,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了一圈。 接着是咔咔声,苏延枝不知为何,竟联想到刀锋剐蹭骨头的场面。 他压下心里的恶寒,耐着性子等这阵响动过去。 高跟鞋又开始移动,苏延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听到那声音慢慢靠近,竟挪了那脑袋,把一只眼睛移到门孔。 一面之缘的李克斯特夫人还是那副华贵艳丽的姿态,头颅高抬,下半张脸满是血,手里拎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条,凑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咀嚼。 几乎想都不用想,苏延枝就猜出那是什么肉,喉头生理性地干呕了一下。 伯爵夫人突然停下了撕咬血肉的动作,缓缓地把头扭了过来。 我艹! 苏延枝骇得立刻挪开,贴墙站立,惊出一身冷汗,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苏延枝终于听到了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外面又恢复一片寂静。 他缓缓地松了口气,扣住了门把手。 他必须抢在其他人前面去到周连房间,拼图另说,对方手里还有硬币和邀请函信息。 正准备拧开门把手之际,苏延枝迟疑片刻,谨慎地先凑到门孔看了眼—— 猝不及防对上一个怒睁的、血红的眼球。 !! 苏延枝头皮发麻,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袭来,他本能地往后退。 下一秒传来砰地巨响,沾着血的斧子把厚重的木门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斧刃从高往下,几乎是贴着苏延枝的鼻尖划过。 与此同时,还传来了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响动。 苏延枝已经无暇去想象那伯爵夫人的身体扭曲拉长成了什么样,转头就奔到窗口,一肘子击碎玻璃花窗,探出身子紧紧扣住上方的窗沿,手臂猛地发力,整个身子窜了出去。 身后又传来劈砍声,那木门抗住第一下没能抗住第二下,轰然倒地! 这动静不小,聋子都听得见,然而苏延枝趴在城堡外围,城堡内始终与夜色一般黑。他脚尖艰难地踩着那满是湿润青苔的砖石凸起,为了不让身体暴露在窗口,只有一只手的死死扣着上方的窗沿。 这个姿势实在费力,苏延枝牙关紧咬,手背青筋暴起。 他听到伯爵夫人走进自己房间,似乎在巡视,高跟鞋啪嗒啪嗒,斧头拽在地上咔咔作响,每一样动静都在折磨苏延枝的神经。
113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