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yone。”他道。 苏延枝看出来了,容卡这个人貌似不声不响的,夸起自己来简直毫不嘴软,他甘拜下风,转身钻进了被窝,把手缩离袖子。 “晚安。”他冲容卡道。 容卡垂眸看着他:“晚安。” 苏延枝虽然说了晚安,但却完全没有睡意,闭着眼睛在心里数水饺。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四百三十二,四百三十三我去容卡真是太不要脸,他从来不照镜子的吗?还每个人都觉得他好看,怎么,我不算人? 苏延枝数着数着思维就开始发散,顿了顿又道:“日,刚刚数到哪儿了?” “四百三十四。”一个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湿冷的空气打在耳廓。 苏延枝心里咯噔一下。 他睁开眼,发现画像上的小男孩就趴在床头,脸上挂着违背牛顿力学的泪珠,笑容阴测。 “哥哥,你答应要把手给我的,我来了。” 他伸出青白的手拉开苏延枝的被子,小小的手指肿胀无比,像是被水泡发的腐尸。 苏延枝敏捷地迈腿下地:“慌什么,我这不是没长出来吗?” 小男孩眉毛一拧,疑惑地看着苏延枝的空空的袖子:“白天明明有的。” 苏延枝想起先前在楼梯下与画像的对视,咽了咽口水:“我这是薛定谔的手臂,偶尔会长出来,但大多是时候是没有的。” 小男孩一脸茫然,苏延枝便用长辈看后辈的苛责又宠溺的目光看着他:“让你平时多看点书,你看你,这都不懂。” 小男孩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怨毒地剜了苏延枝一眼,眼色越发阴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 苏延枝谨慎地往后退了步:“怎么还不信呢?这样吧,找时间我给你烧一套少儿百科全书,二十多本呢,你全部看完,就知道我没有在撒谎了。” 小男孩一愣:“不用了吧。” 苏延枝:“你别跟我客气——” “真的不用了。”小男孩再不停留,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苏延枝浑身冷汗,也不敢再睡,屋内没见到容卡,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用力掐了自己的腰一把。 一下子就被痛醒了。 他还躺在床上,头顶烛火摇曳着,容卡从沙发上坐起来:“怎么了?” 苏延枝张了张嘴:“那个东西刚刚又来找我了。” 容卡皱了皱眉,苏延枝把刚刚的遭遇说了,他啧了一声:“不要轻易做出许诺,他们会记得的。” 苏延枝说:“那咋办?这找都找上来了。” 容卡道:“没关系,这一回你没做出承诺,他应该是不能再找上你的。” 苏延枝狐疑道:“应该?” 容卡面不改色:“实在不行,就真烧一套百科全书给他。” 苏延枝这会儿开始无比怀念某宝,心说不知道能不能让管家弄一套。 他打着算盘,刚闭上眼又突然看向容卡:“容哥,你怎么睡沙发啊。” 容卡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阖着眼道:“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苏延枝哦了一声:“那你来睡床,我来睡沙发吧。” 容卡眼睛都懒得睁开:“睡你的,折腾什么。” 苏延枝被嫌弃得老不高兴,自己睡就自己睡,谁稀罕给人暖床。 这回睡觉倒没见着妖魔鬼怪了。第二天苏延枝在吃饭前找到管家,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可以的,一会儿我就给您放进房间。”管家道。 苏延枝满意点头,叮嘱道:“一定要厚的,越厚越好。” 管家颔首:“我记下了。” 他走进餐厅,拿了块三明治就下了楼,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马车旁。 苏延枝打量了一圈,心底沉了下去。 “叶舟呢?”他问。 昨晚叶舟得了苏延枝的示意,进了房间就把手握拳收进了袖子。她不太敢睡,抱着腿坐在床上,一手握着餐刀。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也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恐怖之处到底在哪儿,每次都是别人做什么她做什么,没想过会被选为fairlady,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叶舟越想越委屈心寒,她把手伸出袖子,抽噎着擦了擦眼泪。 等再挪开手时,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她发现自己站在伦敦桥的建筑工地,断桥之下河水奔腾,一个小男孩艰难地攀着桥身,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冲走,他哭喊着:“救我,姐姐救我——” 叶舟心里一紧,赶紧冲上去趴在桥边伸了手:“小朋友,来,抓着——”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着小男孩把手从桥壁上放了下来,在湍急的水流中稳稳垂手站立,朝她扯出了一个阴森至极的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 苏延枝走在最前面,敲响了紧闭的房门:“叶舟?醒了吗?” 没有任何回应。 苏延枝扫了众人一眼,后退两步,吸了口气反身一脚踹上房门! 嘭的巨响,房门应声而开。 浓烈的血腥味霎时蔓延开来。 苏延枝的心彻底凉了下去,他看了容卡一眼,后者却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苏延枝顿了顿,也跟着进去。 靠着床的那一面墙已溅满血迹,叶舟的手脚像是被煮烂的面条般瘫软着,摆放的弧度极其诡异。身子也是歪着的,好似一个漏气的轮胎下塌着,躯干几乎叠在了一起。 她的头颅无力地向右倾斜,眼睛大睁着,表情因恐惧到极点而扭曲变形,狰狞又可怖。 床铺也被鲜血染红,顺着床头柱子往下流,已经积了一小滩。 林絮的尖叫响彻云霄,她哭着扑过去:“舟舟,舟舟——” 叶舟被她一晃,身子无力地向前倒下,林絮立刻被吓得瘫坐在地。 她身上衣服七零八落,一道骇人的伤口从后颈一直蔓延到了腰下,少女的皮肉被强行往两边拉开,甚至能看到鲜红的人体组织。 而原本长在那里的脊柱,消失的干干净净。 ————— 作者有话说(放不下所以放正文) 解释一下容卡的意思,比如伦敦桥的时限是十天,如果十天后一根柱子没起来,那么系统就会认定游戏出了bug,会强制刷新世界(跟玩游戏时地图刷新一样),这时候存在于里面的玩家自然会一起被清除,全员狗带。 而且如容卡所说,死亡是推动游戏进度的唯一方法……的确是残酷了些,但没有办法,因为【杀戮拼图】本质就是一个筛选程序。 如果一个筛子过滤不了东西,那这个筛子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所以这个游戏会不断死人,不需要玩家做太多,中心思想就是想方设法活下来。 PS:容卡是为了苏延枝来的,他只要苏延枝活过来,至于其他人,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游戏只准竞争,不准合作,规则之一就是不能让所有人存活,大家都是对手,容卡不挖坑先弄死其他人都很仁慈了,不要指望他救人。至于苏延枝,作为生长在红旗下的大学青年,没适应这个残酷性前会有圣母举动,希望大家能给一点适应时间。我知道有很多人不能接受无限流主角圣母的,所以不能接受的大家一定一定不要勉强自己看下去。
第6章 建造伦敦桥5 “二十六块脊椎,四根手骨,四根腿骨,都被抽走了。”彭宇拎着叶舟的手脚查看,她四肢都有四道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着,像被什么东西掰开抓扯过,部分组织已经碎得不行,一被提起来就唰唰往下掉肉渣。 苏延枝胃里一片翻滚,别开了脸。 容卡却朝他道:“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苏延枝不解。 容卡淡淡道:“看你能看见的,要习惯尸体。” 苏延枝挣扎片刻,还是默默地靠近床边。 失去了脊椎和手腿骨,叶舟简直就是一摊肉块,衣不蔽体,死状狰狞。 苏延枝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盖住叶舟的眼。 他把叶舟散乱的衣服拉好,突然发现她的头发竟然还是湿的。 苏延枝伸手摸了摸,再看掌心并无血迹。 染上这么多水——看来是也去了桥边。 苏延枝抿抿嘴。 “走吧。”彭宇把手套脱掉,“没时间耽搁了。” 苏延枝说:“要不,把她埋了吧。” 彭宇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有意义吗?本来都不是活人。” “总不能把她扔在这儿。”苏延枝道。 言妍轻声道:“尸体过一会儿就自动消失了,还是别浪费时间,向前看吧。” 林絮一直默默站在门口,脸色青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苏延枝只好作罢,沉默地跟着众人上了马车。 他一路上一言不发,到了目的地后被容卡叫住:“你在想什么。”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完全没有求解的意思,他垂眸看着苏延枝:“你觉得是你害死了她,对么。” 苏延枝沉默片刻:“如果我说得更清楚点,也许她就能逃过了。” “我想你搞错了一点,”容卡插兜站在一旁,“每个进入【杀戮拼图】的人,本质上都是死人,所以即使死在里面,也谈不上可惜。何况活下来的本来就是少数,你怜悯别人,谁来怜悯你?苏延枝,不要争着当救世主。” 道理苏延枝都懂,但一想到昨天还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同伴,今天就成了残破的尸体,心里那道坎是真的很难迈过去。 “见多了就习惯了。”容卡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他,拍拍苏延枝的肩示意他往下看,“发现什么没有?” 苏延枝望向河床,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刚接手的时候,这伦敦桥只有四根柱子,然而此刻却多了一根。 其他人都围着柱子打量,苏延枝也走过去,新建的这根柱子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砖石纹理。 苏延枝数了数剩余的砖堆,只有七摞。 “死一个人,建一根桥柱吗?”言妍呢喃着。 她不知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钢刀,猛地插向桥柱! 说来奇怪,言妍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竟然能像插豆腐一样把刀插进桥柱,她拔出刀,缺口处有鲜红血液汩汩冒了出来。 言妍皱了皱眉,又走到其他几四根桥柱旁如法炮制,每一刀下去,桥柱都在往外流血。 只是后四根流的血颜色黑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腐朽味儿,似乎放了很久。 “看来是了。”言妍把刀丢在一边,“每建成一根桥柱,都需要一条人命,所以叶舟身上所有支撑用的骨头才会消失。每次有人被选中,管家都会说一句感谢,估计就是感谢你被选中当桥柱子。” 容卡沉默地注视着她,苏延枝站在他旁边,可以很明显看见容卡眼中的欣赏,他对苏延枝轻声道:“你该多学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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