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但我们总不能再回到那伙恶魔的老巢吧。再说,这座岛上守卫森严,根本走不了回头路。”福夜宴一边说着,一边眼尖地看见在地面低飞巡查的几只吸血蝙蝠,心里暗暗叫苦,只好再拔升到更高的天空。 斐尔森也终于感受到了灼烫的阳光。 “唉,夜宴。”斐尔森的目光逐渐平静下来,“我小时候在教堂唱诗班,学习故事,第一句学的就是——神说,要有光。” 福夜宴逐渐放缓了翅膀,他也慢慢飞不动了。 “我曾经以为,光就意味着神圣,意味着美好的一切,它只会带来无限的快乐与祝福。但现在想想——光,又何尝不是一种诅咒?对天使而言,是治愈的圣光,但对于魔鬼,就是灭顶之灾。”斐尔森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可是世间又哪有永不出错、永不走岔一步路的圣人呢?” “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吗?我认为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所谓光与暗,就是好与坏的西方表达。”福夜宴如今怀着必死的心情,倒也不怕了,索性将心中事一吐为快,“亲爱的,我一直觉得,用光与暗如此狭窄地界定好坏、善恶是不妥当的——应该用‘阴阳’二字才对。” “......阴阳?” “是的,阴阳是中国古代哲学中的概念,代表着事物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的关系。光明与黑暗、好坏善恶、积极消极,就像阳和阴,是对立统一的,而且他们彼此平衡——”福夜宴掷地有声道,“不可分割!” “亲爱的,你也省点力气吧。嗯,别这么用力......”斐尔森笑着摸了摸福夜宴箍紧自己的双臂。 尽管只是淡淡一笑,但初升朝阳的照拂下,无限光华流转在小神父吹弹可破的雪肤上,配合上一双美丽动人又不减锋芒的金蓝色眼睛,此等绝色佳人一笑,让福夜宴几乎看呆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这世道确实应该再公平一些。比如,像你这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怎么会像融化翅膀的法厄同一样死去?”福夜宴也笑,“不过,临死前能看到你这么美的笑,我也满足了。”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斐尔森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倒计时,“今日,就是你我......亡身之日!” 亡身之日。 话音刚落,斐尔森忽然感到,自己后背,原本被太阳灼烧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一丝......阴凉? “欸,怎么回事?”福夜宴也惊讶地瞪大眼睛。很明显,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斐尔森不知所措地在福夜宴怀抱里转了个圈。他也想看清楚,太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福夜宴被心上人的发旋蹭得有些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开玩笑道:“怪不得上帝不允许你们西方人占卜未来呢。你看,你一说什么预言,这个预言立刻就不灵了!” 仿佛为了证明斐尔森所说的“亡身之日”预言确实不灵,二人头顶的阳光还真缓缓减弱了! “不是,这到底什么情况啊?”福夜宴仰头望天,“太阳黑子......也没有这么大的吧?” 整个太阳直接黑掉一块! “这是日食!”斐尔森终于看明白了,激动得拽着福夜宴的胸口,“快看!太阳没了,我们有救了!” “那更不对了呀!”福夜宴一边小心翼翼安抚怀里蹦蹦哒哒的爱人,一边百思不得其解,“我之前也掐指算过,最近几天都是晴天,哪里会有日食啊?” 东方神仙们的“掐指一算”,是一种令西方神族们心驰神往的法术。还是之前太白金星访问西天堂,带来了这种神奇的法术,不仅可以把一个生命体的官运、姻缘、财运、寿数,诸多运势算得清清楚楚,还能算天文、算地理。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天气预报。 “哦,可能你的掐指一算,算错了吧?”斐尔森只顾开心,没有细听福夜宴说话。 但福夜宴紧盯天空,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日食也太快了!” 天空中一轮朝阳快速熄灭。 而且,这一次“日食”,并不是像人们平常看到的那种,弧形或扇形的阴影缓慢平移。 而是锯齿状的! 就像一只天狗在咬,在快速啃食太阳! 等等,天狗! 福夜宴一拍脑门。 他终于明白这是谁干的好事了。 与此同时,二人只听头顶云朵上,传来一片急匆匆飞行的声音。中间还有许多神仙慌慌张张的大喊: “喂喂,哮天犬!快停下!” “小畜生,你吃错啦!——” “哎呀,你怎么把好好一颗太阳给吃了!你应该去吃月亮啊!”
第36章 天狗吞日救仙侣,神父报恩道真情(1) 第二重天。 毛茸茸的哮天犬,缩头缩脑,趴在智天使长拉斐尔的议事厅前。 刚刚东方西方神仙们齐上阵,七手八脚将这小狗抓住,又倒挂金钩吊起来,强行逼它把太阳吐出来了。但是现在,它嘴角还带着一丝金黄色太阳残渣,跟咬了生蛋黄似的,吸溜——吸溜! 二翼、四翼天使们叽叽喳喳,集体向拉斐尔打小报告,全是哮天犬惹下的大祸! 而尊贵的智天使长、神之左手、治愈守护者——拉斐尔殿下,那脸色就像东方洗墨的笔池一样,越来越黑,已经阴沉得可怕。 如果不是担心耗尽法力,拉斐尔简直想飞去水晶天,找天使军团长协商一番,强行启动西方神界的时光倒流魔法,直接倒退回三天前,把什么青鸟什么蝙蝠的统统扫地出门! 拉斐尔举起左手,变出一把圣光灿灿的黄金圣剑,咬牙切齿地指着小狗。 哮天犬立刻匍匐在地,哀哀嚎叫。 小畜生,你怎么还委屈起来了!拉斐尔纠结半天,最终只好叹一口气。 掌中圣剑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唉,打狗,也得看主人!” 当然,就像先前说的,阴阳平衡。事物皆有两面性。 这次“天狗食日”事件,堪称一次严重的战前失误,但依然有两名直接受益者———福夜宴和斐尔森,他们一路安然无恙地回到天堂,皆大欢喜。 “国外遇到困难,立刻找大使馆”,福夜宴他们贯彻落实这一句箴言,一身邪气,大摇大摆,直奔第一重天的东天庭大使馆而去。 为什么说“一身邪气”呢? 因为他们在吸血鬼伯爵的古堡里打斗了大半夜,又是风尘仆仆从恶魔岛里逃出来,且不论身上沾了多少邪气吧,单单是福夜宴和斐尔森的吸血鬼体质,就足以让不少不太熟悉他们的天使们侧目而视了。 很快,就有一位守卫天使拦住了他们。 “Hwt, hwanon ge syndon?(古英语:喂,你们从哪来的?)” 来者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天使。 二翼,很普通。不过,人家手里举着的金矛可一点不含糊,快、准、狠地定在福夜宴左心。 福夜宴拍拍翅膀,停下。一手施法,防止斐尔森掉下云层,一手则平摊掌心,变出一个微型的八卦魔法球。 “下官福夜宴,来自东天庭。人间除魔,不幸被吸血鬼所伤,想问问东天庭驻西大使馆在哪?我们打疫苗去。” 信息量挺大。 小天使收起金矛,好奇盯着福夜宴掌心:一对儿互相环抱的阴阳鱼。他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看了好一会儿鱼,也没看明白,才依依不舍让开一条路: “哦......你们往东边走吧。加百列殿下的月球行宫对面,就是东天庭大使馆。” 天堂九重天,每一重天都有大使馆。上帝特批外交官们先斩后奏资格,行事方便。 福夜宴带着斐尔森往东边去了。 不多时,一座小巧玲珑的建筑映入眼帘。 这座四方建筑悠悠哉哉浮在云端,没有屋顶,四周却点缀着一些花花草草,若隐若现,就像古巴比伦的空中城堡。 但从外观上看,又像是中国风的小亭子,只不过外围柱子有点多。 但柱子也不像希腊的帕特农神庙,那种多立克式建筑,密匝匝的篱笆暗不透风,环绕雅典卫城,而是留足了呼吸的空间,光明又敞亮。 斐尔森吃惊地观望。他确实是第一次来天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怪模怪样的大使馆:“这......到底是什么建筑?” “哦,这个呀,这是去掉围墙的四合院!”福夜宴微笑着解释。 “四合院?什么是四合院?”斐尔森好奇地问道。 福夜宴继续道:“四合院是中国古代的传统建筑,通常由四周的房屋围成中央一个院落.......” “你们都把四周的围墙拆掉了?它它它还能叫四合院吗?”斐尔森简直无语。 “这座大使馆也是有一些历史渊源的。想当年,第一位东天庭外交官访问西天堂,大使馆就建成了四合院的模样。但由于院子密不透风,庭院深深深几许?外交官先生经常被质疑是不是在里面密谋一些间谍行动。”福夜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钦佩,“但他根本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他干脆把四面围墙全都拆掉!一是表明自己办事清清白白,二是表明东天庭对外开放的决心!”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大使馆跟前。 履行了一些必要的手续,他们找到了一位值班的医生。 “怎么,被吸血鬼咬了?”老中医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斐尔森。 “没错。”斐尔森露出脖颈,展示自己的伤口,“那只吸血鬼强行把我初拥,我现在......很畏惧阳光,应该已经被同化为吸血鬼了。” “别怕,别怕。”老中医拍拍斐尔森的肩膀,“初拥而已,还没有完全同化。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个神仙方子,你按时喝点中药——中医治病根。等会儿你们出门往西,那是西医诊室,记得再去打一针疫苗——西医见效快。” “还是您想得周到。”福夜宴笑道,“有劳您写方子了,多少钱?” “你们来的巧。最近第一重天搞军事演习,加百列殿下把所有神仙诊室都包了,临时救助一些伤病员。我这里自然也不要钱。”老中医行云流水开完一张药方,递给福夜宴,“大黄、桃仁、地鳖虫、蜂蜜、黄酒。空腹服三日,下淤血,改服玉清守宫丹丸,至症状消失即可。” 福夜宴二人道谢。 “二十四小时内一定要去打疫苗啊,”老中医叮嘱,“否则,这吸血鬼的邪气万一入了脑,可不好治了。” 福夜宴再次道谢,出门,准备往西边去。 但斐尔森忽然伸手,拉住福夜宴的衣角。 嗯? 福夜宴回头,只见斐尔森低着头,盯着脚下福夜宴为他变出的一朵小云彩,似乎不愿意往前走。 “怎么啦亲爱的,又走累了?想让我抱抱?”福夜宴贴贴香香的老婆,微微一笑,一手揽明月似的揽住爱人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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