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面露不忍,向前几步欲安抚,奉寅大师却拦住他。 他擦去鼻下血迹:“后退,有恶鬼附了尊夫人的身,我来处理。” 说话时从怀里摸出一张湿漉漉的黄符纸,念叨着啪一下贴周昕婉脑门上,掌根抵着符脚贴在周昕婉尖削下巴处,嘴里唱戏般念叨着什么。 他看着瘦小,力气却出人意料的大,周昕婉被他摁了一会儿,竟真的安静下来,又陷入沉睡。 ……真有鬼吗?封净忍不住看了宋怀然一眼,对方很快感受到,大概是误会了,凑到封净耳边用气音道。 “不用担心,有我在。” 宋怀然是个没有距离——或者说没有分寸感的人,动不动凑得很近。封净被他说话的气流带得头皮酥麻,皱眉往旁挪了半步。 奉寅大师一发话,他带来那四个高大随从立刻风风火火把他们带来的方桌搬进了屋,摆出香炉符纸桃木剑,设了个坛。 架势很足,在奉寅大师点燃三根香时,屋内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吹得窗帘狂乱飞舞,露出紧闭的磨砂玻璃。 只见奉寅大师手持桃木剑,脚踏天罡步,将空白黄表纸贴满床头那面墙,端起一碗水又拜又唱,复去到墙前,含住一口朝墙面喷吐。 “卧槽……卧槽!”赵祁的语气惊骇,他看到那面墙的黄符纸在沾上大仙口水后,骤然变得鲜红,宛如刚被血泡过一样。 在一片哗然里,他忙捅封净:“你看到没有?” 封净没做声,想起之前写作了解到的一些江湖手段,薄唇几乎抿成线。 他再看宋怀然,对方脸上似笑非笑;又去看许老头,后者眼里出现了明显厌恶。 奉寅大师没有关注众人迥异的反应,依旧挥舞着手里的桃木剑,看起来就像是跟空气斗智斗勇。突然他用剑尖挑起一张黄表纸,提剑往墙上狠狠一刺,那个方向立刻传出一道尖细婴啼。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奉寅大师用符纸裹住桃木剑身,自下而上狠狠一捋,那符纸竟就自燃起来,火星落了满地。 贴着的符纸上的红色开始退散,奉寅大师做了个收剑的动作,煞有其事地冲众人点头:“恶鬼已被我斩杀。” 林琪焦急上前:“婉婉——” “慢!”奉寅大师钳住他撕符的手,表情严肃,“尊夫人被恶鬼侵害,魂魄才被我召来,暂时无法苏醒。这道定魂符可为夫人固魂,三天之内不可摘下。” 说着取出个小小的白瓷瓶,倒出一粒花生大的丸药,煞有其事:“这是我师门秘制的安神丹,从现在开始,每日早晚十二点各喂夫人服用一粒,三日后摘符停药,保管夫人恢复如常。” 见他要将手里药丸塞进周昕婉嘴里,林琪踟蹰拦住:“大师,我爱人身体不太好,过敏源很多,方不方便问一下这药里都有什么?” 没等奉寅大师开口,许老头健步如飞冲过去,一把夺下那药和白瓷瓶,怒发冲冠:“啐!是什么?是迷药!这妮子吃三天就昏三天,醒来一切如常,届时这骗子早跑远了!” 奉寅大师脸色一变:“道友,休得胡言!” 许老先生声如洪钟:“你踏的是我茅山天罡七星步,却聚不起半分炁,分明是学个形势就出来招摇撞骗——你唤我一声道友,你倒说说自己师承何派,师从何人!” 奉寅辩解道:“天下道术一大通,门派何止千万!这天罡步虽出自茅山,可非你们茅山道士,就修不得吗?!” 许老先生冷笑,一把扯下周昕婉脸上那张湿漉漉的的符纸:“这符被你泡过迷药吧,你敢不敢用这符纸遮住自己口鼻?若是你昏了,是不是说明你身上也有鬼?” 奉寅却说符纸沾了鬼气,谁用都会缠身。 许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将那碗中剩水泼在桌面剩的黄表纸上,众目睽睽下那黄纸悉数变红。 “符纸泡过碱水,碗里的是姜黄水。就是贴你脑门喷水也变红,跟那鬼毫无关系!”他又举起那桃木剑,“一股硝石味,拿根烟来擦也能燃!” 然后他一把折断桃木剑,露出里面的电子设备:“刚刚那哭声是从这里来的吧?现在道士走天下寸步难行,就因为你这样招摇撞骗的畜生横行于世,败坏道风!” 暴躁老头一顿输出,把在场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奉寅最先反应过来,开始给自己找台阶:“同行相妒,你要污蔑我,我敬你年长不与你计较。撕了我的符,一会儿魂魄离体,你们自己收拾吧!我走了!” 他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摇头叹气准备离开。 封净突然抬腿,抵在门框上拦住去路。 “大仙,走这么急做什么?”他眼皮低垂,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强了,“我兄弟刚报了警,你要不去局坐坐?” 林颐握着手机鸡啄米般点头。 奉寅表情一变,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那四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假道人齐齐挥拳冲了上来。 封净才明白这几个壮汉原来是保镖,面不改色抬脚就踹,当即放倒一个;接着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拳头,抱住对方头颅抬膝狠狠一顶,再放倒一个;顺势拎过昏死的作人肉沙包,避开拳脚后接连两个回身踢,把剩下二人踹到墙根倒地不起。 短短十来秒,封净完成了一挑四的壮举。奉寅吓得缩在墙角,封净却不看他,目光移向宋怀然,微微扬起下巴。 他露这手,留人是一方面,更多是想警告宋怀然——老子不好惹,识相离远点。 可是宋怀然和他明显不在一个频道,完全没有接收到封净的信号,甚至露出惊喜赞叹的表情,还鼓起了掌。 “你真厉害。”他竖起大拇指。 封净;“…………” 草,对牛弹琴。 那几个假道人被抓走,林父林母跟去善后,赵彦绪也没脸呆下去,屋子里的人瞬间少了一半。 周昕婉中途苏醒过一次,挣扎得比先前更厉害。这回林琪不敢犹豫,赶紧叫医生来打镇定,在她睡下后才求救地看向许老头。 “许叔叔,您和我爸爸是故交,我叫您一声叔叔,婉儿也算您半个侄媳。她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请救救她……” 暴躁许老头不虞地盯了周昕婉一会儿,先把目光移向宋怀然,他还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姓名,见对方气度不凡,遂语气和蔼发问:“这位小友什么想法?” 宋怀然笑着摆手:“老先生看就是,我在旁边学习一下。” 许老头捻须点头,再度看向周昕婉,唤那小徒弟上前,拿出一面青铜镜。 “有无邪祟,一照便知。”许老头对准周昕婉举起青铜镜,食指在镜面虚划几下,屋内瞬间金光大作,床上的周昕婉猛然惊坐起,发出一声凄厉尖啸。 她的眼眶中是两团黑红交错的雾气,头发无风自动,姣好的脸下有黑色的线在蔓延,表情狰狞宛如恶鬼。 许老头抬手掐诀,往周昕婉额头一拍:“定!” 他盖下青铜镜,金光散去,周昕婉也再度沉沉睡去。 “她身上怨气多且杂乱,招惹上的鬼不止一只。”许老头眉头紧锁,“你记下我说的东西——猪头,牛头,羊头各一头。还要蜡烛,线香,泉水,鲜花,水果,这五样。记住,花不能用月季,水果不能用石榴李子……这样,直接买带叶的苹果桔子,要新鲜的。另外备些纸钱金元宝,香炉祭坛……” 他噼里啪啦念了一堆东西,林琪仔细记下,立刻让人去准备。 赵祁和林颐跑屠宰场,许老头另外要了袋糯米,混了符纸灰进去,让徒弟绕着整栋林宅撒了一圈。 花园里要设祭坛,许老头把众人买来的东西一一摆放端正,封净光看着就觉得麻烦。 “弄这么复杂,这东西很棘手?”他问宋怀然。 宋怀然勾起嘴角:“老先生和刚刚那个神棍不同,有些本事——处理不了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兜底。” 封净觉得这话好装逼:“你那么行,怎么不直接上。” 宋怀然悠悠道:“想先上也没机会,我太年轻,和许老先生在一起,就算是你,也更愿意相信他的。” 封净一噎,心想你倒是挺有逼数。 ---- 是这样,本文灵异题材,难以避免地会涉及一些宗教元素,但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请勿随意学习文中引用的术法咒语。 另外为了避免年纪小的读者好奇,多数咒语我刻意做了删改,包括仪式流程等,均不具备参考意义,如果真的有懂行的,也不必纠正,鞠躬——
第7章 鬼母娘娘 日落西山,神坛一切就绪。许老头净身洗手,换了身绛黄道袍,焚香祭拜后拿起了三清法铃。 “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召蓬莱仙,火速到坛筵,倘或迟延,有违上帝……” 他低声吟诵,摇铃清脆,天边骤聚乌云,牢牢罩在林宅上方,瞬间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 这会儿封净才知道为什么许老头要让林琪遣散家里佣人,这个阵势要是传扬出去,不止周昕婉,整个林家名声都得坏了。 周昕婉被林琪抱了下来,这会儿坐靠椅背剧烈挣扎着,死死盯着祭坛,目光怨恨畏惧,若不是手脚被缚,怕是要冲上前撞个稀巴烂。 许老头面色凝重,拿起一柄法尺压在周昕婉天灵盖,掐诀念咒。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急急奉北帝律令!!!” 随着最后一个令字脱口,周昕婉平坦的小腹忽地鼓起,像被吹涨的气球高耸着,她痛苦不堪地喊叫,林琪看得揪心,恍惚上前一步。 “别动。”宋怀然扣住他的肩,平静道,“鬼胎而已,不是你们的孩子。” 这时许老头咬破中指,在法尺涂抹出一道红痕。 鲜血的气息吸引了周昕婉肚子里的东西,一只黑黢黢的小手先探出肚皮,随后爬出一个死气沉沉的黑婴,伸着舌头去接法尺上滴落的血。 许老头皱眉,用力挤压伤口,血液流得更多,周昕婉的肚皮黑雾缭绕,又钻出一个鬼娃娃。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很快,她身上就爬满了鬼婴,争先恐后地仰头张嘴接血。 林母吓得两眼一白,晕了过去,林父赶紧掐她人中,林母醒来也不敢再看,别过脸瑟瑟发抖。 见再无鬼祟爬出,许老头朗声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火,符飞门摄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急急如律令!!!” 天上惊雷乍起,数道银光直直劈下,那九个鬼娃娃瞬间灰飞烟灭。 许老头就着食指血画了张符,用烛火点燃化在水里,掰过周昕婉下巴强灌了下去。 林琪眼里满是心疼,见许老头解开周昕婉身上绳索,他立刻奔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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