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念还在叹息着:“唉呀呀,我叹世道之薄凉,可还有王法……嗯??!” 他刹不住步子,竟是一个不慎跟荀锦尧迎了个头对头!只听又一声“梆”的清脆声响。 “……”娄念撞头一次。 “……”荀锦尧撞头两次。 这不公平!! 然而,遭受不公平对待的荀锦尧又一次没能抓住重点,只眼神一亮,当即按着娄念的肩膀给他揪去空地:“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娄念面上笑嘻嘻的,也不顾头疼,只手劈过一掌从荀锦尧手底下滑溜开,变换着步法,仍是跟荀锦尧躲来躲去。 荀锦尧接他一掌,方才被他溜了一圈又一圈,现下连他半段衣边都碰不上,却是耐心十足,对着他耍赖似的打法,出招毫不紊乱,也不见恼怒,只道:“你可别假装肚里没点招式,我瞧你就是个近战出身的。” 娄念不应,反问:“我们是不是没说不能用武器?” “我分你一把剑?”荀锦尧问询娄念意见。他身上还带着初入道时用过的无名剑,从来没舍得扔掉。 娄念却笑,模仿他起初那句道:“用剑我还怎和你比?你可是又找我的茬?” “……那你问什么问?”荀锦尧找着空隙,欲要一拳砸下。 娄念明显早有防备,侧肩避闪:“你用你的,我绝不说你触犯规矩。” 荀锦尧不占他便宜,问他:“你用什么?”也不见得他身上带了武器。 “我用……”娄念微微蹙眉,似在纠结考量,一手在衣袖遮掩里摸索动作。 荀锦尧浑然不觉,只听他突然朗声喝道:“快接好了!” “?”荀锦尧一愣,不疑有他,当真抬手去接,低眼一看…… “……”树枝子,叶片还蛮新鲜。 娄念身形一拧又躲他几步,哈哈笑着:“没有花,我凑合凑合,你可莫要怀疑我的真心。” 荀锦尧懂了,这是在效仿飞花城的抛花习俗。他不耽搁,抬手给人原样抛回去:“消受不起,我便抛还于你,愿你诸事平安顺遂!” 趁娄念接树枝,荀锦尧迅疾冲上前要给他补一记,果不其然被他挡下。下一刻…… “嗷呜!”娄念惊呼出声。 荀锦尧莫名,转眼去看,整个人立时呆住。 ……完了,他忘了娄念手上的伤。
第94章 阿尧,疼疼,亲亲 鸟雀受惊啾鸣,从枝头腾起。 微风拂掠,耳畔听得娄念惊呼出声,荀锦尧短暂呆滞,旋即心里一紧,忙拿过娄念右手翻来覆去看了看。缠裹的白纱表面果真洇出小片血迹,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外蔓延。 荀锦尧顿时愧疚起来,他本有机会收手,却没记起娄念右手负伤。再一想他又觉不对,娄念自己定也不记得手上伤口,否则万不能拿那手去挡。但无论如何,有他荀锦尧一份错处…… 人嘛,尤其机灵点的,当一件坏事发生,总会习惯于客观分析事件中的过错方,如若自己有错,会从中检讨过失,是为日后不犯二次。 有错就得当了对不对?荀锦尧承认没把人照顾好,心里却还腹诽娄念丁点不走心,哪怕伤再重些,跟他嬉戏打闹怕也能跟个大白兔子似的活蹦乱跳。 荀锦尧正想着,忽觉手里一空。 娄念自己抽回了手,以左手抱住伤上加伤的右手,低着脑袋,难过地道:“阿尧好个残忍,早知你待我薄情,却不料你不肯受我真心,还反要加害于我……” ……加害娄念?荀锦尧听了半晌没出声,只无法自已,心情一阵跌落谷底的低落与难受。 他想起娄念一次又一次心疑他的——莫不是因娄念对他有了别样的心思,就偏见针对了娄念。实际他自是不会的,然而人心最是拿不准,他无法保证他行过的桩桩件件是否会给娄念造成不可逆转的误会。 只消站在娄念的角度换位思考一番,娄念当他冷漠忽视,更甚至不屑一顾自己的感情,却仍以真心待他…… 他不是残忍冷酷之人。他觉出了无以复加的心痛与悲哀,尽管他没有那么做。 他想,与他的假设恰恰相反,正因他在乎,且毫不容许娄念无知觉间受了不该蒙受的委屈,才会体会到如此低落的感受。 …… 荀锦尧想罢,以指节慢慢挑起娄念下颌,没有说话。他想看一看娄念的表情,如此才好对症下药。 娄念确实是抬了脸来,只是眼帘搭落着,目光仍随意落在地面一角。 像是在赌气,也像是仍在难过。荀锦尧觉出为难,只得柔声哄他:“别看地,看我好不好?” 荀锦尧话落又过一会,娄念才一眨眼睫毛轻颤,一双了无波澜显得沉静的绯色双眸与荀锦尧对上视线。 “看你做什么呢?”娄念的语气平平淡淡,如他的眼神一般,不似责问与为难。 荀锦尧听罢却立刻懂了:无疑,娄念在赌气……好似个哪家出门见世面的大小姐,还要身旁人天天宠着惯着。 荀锦尧脑海没由来浮现这般想法,回过神顿觉好不无奈。但是,是他荀锦尧惹得人误会不是吗?荀锦尧没辙,两手捧起娄念脸颊,没让人再扭回脸去,扯起笑,解释说:“我找不来天花乱坠的理由,你就当是你看着我了,我才能好好看着你吧。” 不找理由,能说的自是只剩第一反应下的实话了。娄念强压着欲要翘起的嘴角,问道:“看我又做什么呢?”他话音减弱了些,单手轻按在荀锦尧胸前,“你难道不该看看我的手么?阿尧,我疼……” 哦!荀锦尧猛地恍然又懂了——娄念是嫌他没眼力见,看破他想哄人,却跟呆瓜似的找不准方向……干嘛碰了手后去看人家的脸蛋呐!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荀锦尧有点不好意思,空出一手,正要去捞娄念放在自己胸前那只手,才发现伤的不是这只……娄念这会倒是长起了记性,记得自己右手有伤,以免将血染去荀锦尧衣服上。 荀锦尧看娄念右手,说不上什么心情。他二十几年人生,哄人的经验全部累积自金玉书院里十岁出头、甚至不足十岁的小师弟师妹,如娄念这个年纪的,他以前从没哄过,也知对待两者不能采用统一套路。然而同理较之,娄念就是需得哄了,也比他那些师弟妹省事太多,起码不能缠着他又哭又闹对不对? 情况尚还乐观,好办的!荀锦尧如此一想,采用最常规但最有用且最为针对当下处境的那一套,淡定道:“伤口既裂开了,我帮你重新上药包扎。”他自认他就这点儿本事,顶多再…… “你待我素来不差,我绝不至心狠手辣加害于你,若真那么做了,到头来最过意不去的还是我自己。”荀锦尧如他说的那般翻找起了他的小药瓶,眼也不抬,继续说道,“放在以后,你也莫要再说我针对你,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就是……”他稍顿,“就是真刻意为之了,那也是刻意待你比待别人好上几倍。” 荀锦尧话末两句声音不大,几乎是咕哝过去,娄念却还是一字不落听进耳里,微微垂眸看荀锦尧,突然制止荀锦尧道:“我不用药。” 荀锦尧太懂他了,不由笑道:“尽是些药粉末,你用过一次,也不见我将它们泡去水里给你喝。” “那也不用。”娄念将右手背去身后,很倔强的行为,神情却显露几分委屈,“你那药不管用,擦上去除了疼就没别的感觉了。” 娄念眸子里的光黯黯,荀锦尧看娄念一会,没说话。他又不是清风宗派来卖药的,不想跟娄念辩解自己那药怎么珍贵怎么好,只询问道:“你想长痛还是短痛?” 这就跟上官医师当初开药让娄念服用是一个道理,想短痛,就老老实实按时服药,想长痛,那就自己忍着不要叫疼,一旦叫疼了,没别的办法,自己喝药去。起先,荀锦尧想这样对付娄念不喝苦药的坏毛病,只是一方面应下孟薇雪嘱托,另一方面心知娄念伤重,眼睛也险些失明,若不及时喝了,怕会落下后遗症状,因而每日都盯着人好好用了药。 只是如今,娄念手上伤口不算严重,荀锦尧不至于如早先那般担心娄念出大问题,便心安理得,把早想好的点子付诸于实际。但荀锦尧有点怀疑,凭娄念的脾气会选择长痛……罢了,先观察一次看看,成不成再说。 荀锦尧话落等了会,等来娄念微弯眼眸的笑:“都不想,我想不疼。” “……”此言答得甚好,极为符合正常人的思维逻辑,荀锦尧忽觉自己问了句愚蠢的废话,顺着接,“你把药擦了,定能早些不疼。” “我不。”娄念仍宝贝似的藏着他的右手,向荀锦尧凑近脸颊,眨了下眼睛,“我要你亲亲我嘛,要亲亲吹疼疼。” “?”这话荀锦尧太熟悉了。他稍作沉默,如许多日前一般,再度提醒娄念:“你今年二十一,不是一十二。” 巧了,这话娄念也熟悉得紧,笑眯眯地应道:“可是阿念想被特殊对待。” “……”绕回去了是不是?荀锦尧无法,近乎麻木地想:行吧,亲就亲吧,又不是头一回亲了,还跟人推来拒去有什么意思呢?对于这种亲密接触的事情,娄念从不当是他占娄念的便宜,道德底线之类的,只要他不多想,像也不存在跨越不跨越一说…… 要命。荀锦尧清醒地感觉到,他在给自己洗脑——一种主动的行为,掺杂了个人意愿,于是越洗,越不知他是否真没那么不情不愿。 他把自己洗迷糊了,但没洗傻,忽地,他那颗还能转动的灵活脑瓜子灵光一现,察觉到某种可能。他本是想哄人的,或许……他能通过这种行为消除娄念方才说过的、于他心中的芥蒂。 ……他可以的。不单是言语,而是行为,说到就能做到。 他没有将他的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任由它们生长膨胀,往他的心头冲顶。他不觉得它们是危险的,不需要勇气,甚至无需做更多的心理准备。 没有分毫犹豫,他身体前倾,贴近着,终是吻上了那两片丰盈的嫣红唇瓣。 像他二人同时微滞的呼吸,林中无风摇动枝叶,万籁俱寂。 ---- 想被特殊对待那一段提及的剧情可能有一些读者没看过,那部分是我上上个星期看前面写的不太好,抽时间修了一下,并在旁边标注了(已修),没看过且想看的读者可以自行翻阅
第95章 娶我不娶? 时隔多日再回到清风宗,荀锦尧免不得要与秦沧程汇报一遍此行经历。涉及寒天玉,荀锦尧估摸秦沧程又得问他些需得背着娄念的问题,三言两语交代之后,将娄念丢在不远处,与几个闻风赶来的弟子待在一块打发时间。 时候刚过晌午,日头正高,几个姑娘将那“白嫩嫩的、瞅着就不禁晒的柔弱公子”一块扯去了树荫里避光。有姑娘迫不及待问:“我听闻公子修行的是辅助一道,难不成是个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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