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念想了想:“若问先前为何隐瞒阿尧,只因身份立场不同,不欲一开始就全盘托出。”他微正色,话里严肃,“秦宗主,我正式与您说明我此行来凡界的用意。” “……”来凡界?秦沧程眉毛抖了抖,突觉何处不对。 “用意有二。”娄念道,“一在认可贵宗以和为贵的相处理念,加之我本人不喜琐事纷扰,同意与您商谈两界休战事宜,为表诚意,特亲自前往。” “至于其二……”娄念笑容淡淡。 “世间挚友难逢,新得一至交,愿同并肩共患难。” ---- 阿尧:嗯……他说我是挚友(不知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 阿念: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第44章 那不正好? 秦沧程微微瞪大双眼:“你……你难道是?” “嗯?”娄念眨眨眼睛,展唇漾开个纯然的笑,“方才说过的,娄念,娄是楼阁的楼去掉木字旁……” “停!” 荀锦尧无奈打断他话:“不是问你这个。” “行吧。”娄念耸耸肩,满不在乎闭回了嘴。 荀锦尧这才同秦沧程解释道:“照凡界通俗点的叫法,这位是苍焰魔尊。” “是他?!”秦沧程捺不住愕然,失声惊呼,“为师只让你打探新任魔尊统领理念,没让你把他本人带出来!” “……”还真是超额完成任务。 荀锦尧扯扯嘴角,一时无言。经师父一提,荀锦尧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出去一趟行事是多有效率。 场面一时滑稽可笑,娄念低头,勾起嘴角不作声笑。身份既已表明,他不欲再拿不着边际的措辞糊弄人,只是解释:“我自己要来的。” 想了想,他道:“修为伪装不便解除。清风宗内若有强盛魔息显现,十成十会造成慌乱。并无隐瞒秦宗主的意思,还望见谅。” “……无妨。”秦沧程重新打量他一遍,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完了仍是惊魂未定。 许是前代煞罔魔尊给人留下的刻板印象过于深刻,正道见不着苍焰魔尊本人,纷纷猜测他亦是个残酷暴虐的凶煞魔头。 再看眼前男子,他虽承认自己是苍焰魔尊不假,可瞅上去别说残暴了,就是凶神恶煞摆在他身上也是不合适的,恰恰相反,此人鼻梁秀挺,绯色眼眸灵润干净得不含半点杂质,往那一站老老实实的,完美诠释什么叫纯良乖巧,一整个不与传闻形成鲜明对比誓不罢休的架势。 若非深信自家徒弟,秦沧程定怀疑此人仅是别家仙门弟子,赶巧顺路,前来造访。 回了神来,秦沧程留存疑虑,却也感慨庆幸:“魔尊本人来了是好事,这般,飞鸿宗莫宗主那关便更容易过了。” 沉默一下,荀锦尧道:“莫宗主是个问题。” 娄念挑了挑眉梢,未接话。 飞鸿宗的莫凌莫宗主,他还真知晓这号人物。他若同意与凡界交好,首先过的必是清风宗与飞鸿宗两大关卡。 清风宗主动求和,而飞鸿宗…… “罢了,先不谈此麻烦事。”秦沧程道,“魔尊的意思我清风宗已然知晓。眼下还有噬魂恶鬼及其幕后黑手亟待解决。阿尧既说自己看透幕后黑手动机,便说与为师听听,也好为下一步做准备。” 荀锦尧点头,道:“受害孕妇有两处显著共同点,一在单眼皮,此乃幕后黑手混淆我方判断的手段,故排除不计。二在怀胎五月。” 秦沧程思索道:“依你的意思,怀胎五月是最大可疑点?我宗和飞鸿宗人不一直都从这个方向着手么?” “方向没错。”荀锦尧肯定道,“但我们早先把孕妇放在主位考虑,而她们腹中的胎儿只被当作附属物,或者说是用以区分不同孕妇的标准。” “将孕妇与胎儿的主次关系对调就会发现,我们应该关注的,其实是胎儿的共同点。” “五个月的胎儿……”秦沧程眉心一抽,低声喃道,“你想说,这些胎儿都有了初成的灵魂。” “正如此。”荀锦尧道,“胎儿是精元气最强的个体,人一生中唯有胎儿的灵魂最为特殊。我想,对方是冲着这些胎儿灵魂去的。” “还有一点,”娄念道,“我二人过来前有打探消息,据说,唯有四通城、眠城等距离八达城较近的地方遭受噬魂恶鬼袭击,而八达城恰处在大陆中心地段。” “仔细回忆一下也能发现,幕后黑手的最初目标直指八达城。这说明什么?说明幕后黑手想要精益求精、尽可能获得温养程度更好的胎儿灵魂。” 荀锦尧道:“加之眠城那夜奇袭,幕后黑手竭力保证噬魂恶鬼脱逃,怕不单为之后行凶方便,还为顺利运出噬魂恶鬼体内尚未消化的胎儿魂魄。” “至于幕后黑手想用胎儿灵魂做什么,我猜不透。” 秦沧程陷入了沉思。片刻,他开口道:“眼下难以定论幕后黑手最终目的,只能根据已知情报及时应对。” 荀锦尧颔首道:“我们的目的有两个,一在保证目标孕妇性命无忧,二在捕捉幕后黑手本人,从他口中把所有东西敲出来。” 娄念道:“幕后黑手行凶手段已然暴露,我方戒备只会更为森严,加之对方噬魂恶鬼数量有限,做到第一条不会太难。” “第二条的话……多差些人手,秦宗主有办法锁定幕后黑手老巢吧?” “有办法。”秦沧程道,“事出不久,探寻近日精元气流向即可。当然,若对方有办法保证胎儿灵魂不散,直接寻找精元气汇聚最盛处将更为轻松。” “可以先试试后一种法子。”娄念道。 “此事有劳师父。”荀锦尧亦道。 —— 清风城地理位置偏大陆东南,与大陆中心的八达城间隔好几座大小城池,故而,噬魂恶鬼自始至终未对清风城造成影响。 时值春季,万物复苏,白日闲逛散心的城民不在少数,离晌午还有段时候,街市正赶热闹,挑着担子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道上行人走走停停,相熟之间谈笑风生。 荀锦尧带着糖葫芦回来的时候,桥上走下的行人正多。他往旁侧让开,等待的时间,视线去寻那道熟悉身影。 倒不难找,娄念属于杵在人堆里也尤为显眼的一类,单是心不在焉歪靠桥边,垂着眼,胡乱扯着手里柳条细叶的小动作,都能招得路人不住回眸。 荀锦尧如是想,暗暗不自禁感慨,走近前的时候,娄念正把扯下来的细叶一片片丢进水里。荀锦尧顺着朝下一看,正见水中鱼儿浅浅冒出个脑袋、嘴里“咕噜咕噜”吐着小气泡,将柳叶顶得团团转。 倒是会给自己找乐子。 荀锦尧随他看一会,唇角不自觉牵起柔和弧度,递过手里红艳晶莹的糖葫芦:“今日没赶巧,金玉书院和明心堂都修着学,师弟妹们需得应付课业修行,无暇玩闹,只能由我一人带你瞎转。” 娄念接了糖葫芦,听了这话却笑:“那不正好?我就要随你一人瞎转。”
第45章 自知之明 荀锦尧沉默一下,刻意忽略些东西,顺着他前半句道:“是不差,我师弟妹里有些太淘太闹,若哪日城里被搅得鸡犬不宁,可有他们一份功劳。” 话落未听娄念回应,也不知心里想什么,看了会糖葫芦,不显异常问他:“阿尧为何不给自己买?不喜欢吗?” 荀锦尧摇头道:“不是不喜欢,是跟师弟师妹吃过太多次,无什新奇感。” “原是如此。” 一时两无言,时机赶巧,荀锦尧垂眼看水中鱼儿游窜自如,思绪不自觉发散游离。 他不受控制想起娄念方才与他说什么。像是眼下闲暇,只这一事值得深思熟虑;也像只关心惦念此一事,抛诸旁余暂且不顾。 想的越多,越觉何处怪异别扭,百思不得其解,甚困扰。 连环思量一番,荀锦尧瞟一眼身旁人专心致志盯着糖葫芦似在数清其上数目的模样,捺不住道:“有一事一直想问一问你得个解答。” “嗯……九个。”娄念似刚回神,转脸同他笑,眼里盛着光,灵动又鲜活。 “你若有疑,想问就问了,无需客套着跟我征求同意。” 荀锦尧出神看他一会,点头道:“一个问题,我想知你……”犹豫着斟酌措辞,他勉强凑了个,“会不会太相信我了?” “相信?”娄念不解反问,“为什么不相信?” 勉强凑出的措辞确有几分不妥,或者该说并不到位。荀锦尧想,他真正想表明的,像是本也不只单纯的相信二字。 沉默一下,荀锦尧只能顺着话道:“想当时你我初次相见,不可能抱着和对方交友谈心的想法。我见你一开始也没想过与正道安然相处,所以你究竟为什么随我耗那几日时间?” 娄念却笑出声:“我没想过是真,可我不及煞罔丧心病狂,若条件允许,不至于见个正道就跟人拼死拼活。” “真问为什么随你耗那几日时间……”娄念思考一下,认真道,“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你傻,想把你当傻子耍,看你还能傻到什么程度。” “……?”这就很过分了。 荀锦尧不受控扯了扯嘴角,心情复杂道:“现在该知我傻到什么程度了?” “不,我改观了。” 娄念不假思索道:“虽不傻,现在我倒怨你不解风情。” 荀锦尧短暂沉默,生怕听着不该听的,忙如方才一般选择性失聪,只挑着前半句道:“就算你还当我傻,我也不能拿你怎样。” “……”娄念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糖葫芦,从眼角瞥荀锦尧一眼,暗道这人没点自知之明。 顿了顿,他道:“第一印象这种东西,寻常人都难拿准。不往远说,阿尧初时那剑划得猝不及防,叫我心里害怕得紧,可不信你第一眼见我不怀疑我。” 他长睫微垂,笑得轻柔,含着抱怨的三言两语,似无助惹人怜,可语气又不见刻意责怪的意思,听来只像想起来了随口带过。荀锦尧本还笃定他一句害怕是假,这下只得辗转着违逆本心道:“言之有理。” “是嘛,既如此你我就不提第一印象。”娄念侧过脸看荀锦尧,眼底划过一丝得逞后的戏谑,“打那以后我就觉得阿尧其人甚是有意思,终日跟你待在一同仍不嫌腻,反是愈加喜欢,也不知你可曾趁我不备下了情蛊。” 话落心中则是暗暗畅快道:越装听不见我越讲,有本事就捂我嘴。 荀锦尧可不知他逆反小心思,听他话说得直白,确不好回避,只得义正言辞道:“不曾做过,我好歹读了十来年若水心经,不行那等背地里的不入流之事。” 娄念哈哈笑一会,抬起弯弯眉目看他道:“行罢,你们正统修过学的是不一样。” 这话说得,荀锦尧顺着一想,意识到娄念打小在魔界摸爬滚打,艰难求生,确是没机会修学的。
216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