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么个意思?”梁弘毅皱了皱眉想起某个家伙,扒拉两把额前潮湿头发,不爽又烦躁说道,“姓荀的家伙关键时刻还算靠谱,不会跟这么多人胡扯,且守着看看再说吧。” 问话那弟子正要答应,另一侧突然有声音喊道:“塔好像在晃?你们可感觉到了?” 似要与之所言相呼应,塔身紧接着传来一阵比之先前更为猛烈的晃动。 一众人左右摇晃,就近抓住身边事物稳定平衡,靠边上的一个弟子眼尖,瞧见颠簸海面下快速游过一抹黑影。 “那是什么东西?!” 也就他话刚落下,一道银光骤然从上方破开水面,术法炸裂溅起水花,再寻不见方才那抹黑影,却不见有血色浮至水面,反而是一缕浓烟悠悠飘上高处。 借那一瞬间,有弟子大概瞧清楚了那东西的形貌,不确定说:“……是蛇吗?” 无人答话,只梁弘毅仰目追寻那缕黑烟,笃定说:“这东西有问题。” —— 苍灰火焰逐渐退去,直到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天啊!”有凤凰魂灵惊呼,“不愧是惩恶扬善的正义之火,这些灾厄之火完全不是对手呢!” “有这一招杀手锏,还怕压制不了林子里的灾厄之火吗?!” 荀锦尧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默默斜过视线。 娄念很迷茫地看着他:“我该怎么解释其实我什么都没干?” 还真的是什么都没干……方才他只是盯着苍焰,在心里默默比较二者对他个人的实用性而已。 他觉得断罪之火虽然能用,但不很听话。 归根结底一直有个被忽略的问题,尽管他身怀凤凰血脉,然而纯正的断罪之火落到魔修手里,不就和当初碎骨刀落在披着莫凌壳子的煞罔手里一个效果吗……这也太尴尬了,饶是他控火的技术再精湛,配上个不很称手的武器也闹心。 只不过,几秒之前随处可见的苍焰转瞬间消失不见踪影,换个傻子也该意识到事情有问题。 雀跃跳动的凤凰魂灵不蹦了:“……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似乎无需宣之于口。在圣域里,墨蛟意识既霸占了苍焰,它本身优势就是幻术。 “……从方才开始,还是我们看见苍焰那一刻才是幻觉?” 荀锦尧与娄念对了个眼神,娄念与他摇了下头。 有剥离之后的断罪之火在手,判定幻术本该不成问题,为何不只是在场凤凰魂灵,就连娄念也一无所觉? “虚实幻境。”苏焕焕道,“看来黑家伙侵染圣域的速度比我们想象要快,只有猩红荒漠那样的虚实幻境才能对现实造成影响。我们得动作快点把它揪出来,这般下去圣域迟早崩塌,到时候非但我们,你们外来者一样跑不掉。” 娄念颔首,直言道:“它在天上。” 永生丛林的上空,虽无苍灰火焰如日轮悬挂,它的天空仍是灰灰白白的一片。 但这并非娄念断言它在天上的原因。 高空云雾氤氲吹拂,白蒙蒙的一片,朦胧之间可观一座座高耸城池依次排列开去。 娄念抬步走过轮廓模糊的城门,冥冥中有似有若无吸引力引导他来探寻未知的所在。 第一座城是闭月城,穿过城门之后有绯色的月光撒在他脚边。 不远处有人在交谈:“到底怎么回事?消息不是早就传过来了吗,怎得连两个小孩崽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这……不应该啊,魔都里传来的消息明明说过三日后火烧闭月城!!” “啧,这下大麻烦了!最后一个凤凰血脉死掉了,九幽深渊的苍灰火焰谁来压制?不出二十年,整片大陆都要彻底沦陷……” 说话的两人逐渐走近城门口,高束马尾的女子侧目,用怀疑的眼神打量那个不为所动的陌生白衣人。 “你是什么人?城里走水的时候你也在这里?” 娄念目光淡淡扫过她怀里抱着的用黑布裹着的小小身躯,笑了下,说误会了呀。 他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又被迫牵扯其中的路人。 第二座城是飞鸿宗八达城。 他抬起眼眸,看见熟悉的高台,只不过这次审判的人不再包括他。 台下围观的人群在窃窃私语:“亏得他清风宗大弟子好胆,左欺清风宗右瞒苍焰魔尊,他是两边的叛徒,也是把用废了的刀,如今谁也不肯要他啦!” “纸包不住火啊!幸好莫凌宗主心明眼亮识破其中阴谋!” “可惜那苍焰魔尊亦有先见之明,早早踹了这叛徒一走了之,否则如今审判必有他一份名字……” 高台上主持大权的人在宣张他虚伪的正义,高台下无知无能的蝼蚁在面红耳赤热情追随。 娄念从他们之间穿行而过,不耐又厌烦地踹下高台上虚伪的宣讲者取代他的位置,在台下迭起惊呼声中解开另一人锁链的束缚。 对方望着他,无神的眼中慢慢亮起了一点光芒。 他轻拂开对方凌乱发丝吻上额前,笑问上一秒有没有在心里期盼想见他,不然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第三座城是清风城。 清风宗的弟子步履匆匆从他身边路过:“糟了糟了这可怎么办啊?!你说好端端的,大师兄怎么就跟新任苍焰魔尊打起来了呢?!” “唉——大师兄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师门是让他过去跟人谈和不错,可若对方不先动手,他也不可能跟人较真的。” “打也没打过啊,你说这到底怎么个事儿啊?苍焰魔尊明明都同意谈和了……还不如让大师兄闷屋里好好儿钻研归心十重呢!” “你们不知道,我听魔都里的传闻,说是苍焰魔尊见咱们大师兄生得极像他上辈子的情人,才要不顾一切将大师兄扣下来留在他身边呢!” 娄念:“…………”哇,绝了。 他想:真离谱,哈哈。 …… 第四座城的煞罔魔尊活了下来,借用莫凌身份重新血洗大陆,正魔两界关系彻底破裂; 第五座城,猩红荒漠的虚实幻境蔓延至整个大陆,所有人都浑浑噩噩活着,每一天有数百条性命因各种死因丧失生命; 第六座城刚经历过一场两界交战,年仅十八的清风宗大弟子倒霉被魔界幽娥领主抓获,据说他未被选中领主男宠,反被一个白衣少年掳走做了半个月花灯,最惨的是一分钱没有只管吃住。 然后是第七座城…… 无数座城池在他面前构成,再随着他的离开而崩塌分解,走到最后,周围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 世界好不真实。 这时他看见凤凰魂灵们围上前来,说太好了,多亏有他,才能将高空散布开来的迷心镜碎片全部收回。 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就问道:“然后呢?” “然后?”凤凰魂灵们奇怪地反问他,“当然是靠你开空间传送将黑家伙的迷心镜送去神坛封印啦,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点点头:“哦,我不。” “为什么不?!”凤凰魂灵们尖啸着,如果它们有面孔,会变得面目狰狞而可憎。 但尽管它们没有面孔,娄念还是抱着手偏过身去没有看它们。 他说:“因为我觉得你们是骗子。” 他站在云端,模糊看见下方黑沉沉的一片,但又好像没那么黑,也许只是灰白色的天空包容了陆地。 一束金光从天边亮起,像清晨第一缕日光驱逐黑夜。 直视太过刺眼的光会令人感到不适,但娄念没有移开视线,透过光辉他好像看见天穹被撕裂,雨雪冰晶被抖落下来,风雷的声音歇止,然后是五色的光幕接连闪动,万物褪去原本的色彩再溃散于无形,它们的变化抽象而难以描述,像层层剥开的卷心菜,将他眼中的世界一点点归于原初。 在那之后是圣域外的世界,若隐若现,隔着层不浓不淡的雾。他看见熟悉的人,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焦头烂额,在他熟悉的一些地方彼此交谈。 他想起苏焕焕说过,一旦圣域崩毁,他们出不去,就会死在这里,与圣域崩解后的碎片一块遗失在不知名空间之中。 有陌生的声音在他的头脑中说:“这样可以吗?继续下去没关系吗?你睡了太久,回去吧,回到你来时的地方。” 他说:“没有,我很清醒,沉睡的人不会这样清醒。” 陌生的声音不置可否:“回去吧,你有洗涤世间罪孽的原初火种,醒来的你能做到更多,任何不详与邪恶畏惧永不熄灭的光明,它们会对你退避三舍。” 这一次他不再反驳,但也没有认同。他听在耳里,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纵声而笑:“可我自己也不算好东西呀。” 威慑不详与邪恶之前,是不是要先将他自己惩治了? 陌生的声音似是被他噎住了,没再说话。 他还是觉得好笑,半抬起手,指尖感知熟悉的热源。下一刻远处的云层滚上一层绚烂的金,只亮了那么一瞬间就蒸发在空气之中。 向下方坠落的时候,他望着空无一物的天际,金色火焰如长练肆意挥舞。它们延伸向无尽远处,阴云散去,明灭光影交替投落在他的面庞。 世界好不真实。也许来到圣域那一刻他就看见了幻觉,也或许从他出生那日开始目中所见全是虚幻,现在却要他在它们之间找出一个真实。 ---- 上一章的羽毛是隐晦的神交啦,最近网站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海沟净化(审核大人的小把戏),我一句骚话都不敢在外头讲(扶额摇头)
第259章 我会一直陪你 意识模糊的时候,荀锦尧听见一些清脆的声音。 “叮铃、叮铃”,没有节奏感,响得有些急促,很清脆,像是风铃,或铃铛摇晃的脆响。 他听过这样的声音,在一年前的幻雾之城,他将它穿上红线亲手戴在娄念手腕;也在两三个月前,醉月楼的幻境之中,他带娄念走过晃动不停的室内回廊,对方手被抄起落在他肩侧,袖中传来的也是这样的声响。 睁开眼睛,他看见一只匀称漂亮的腕子在他面前晃晃晃的,其上佩戴的一枚暗金色铃铛叮铃铃地响。 “……”荀锦尧把那只手腕扣住,顿了顿视线,“你在招财?” “招财?”娄念怔了下。好吧,招财猫好像就是这样的。 他嘀咕两句想收回手,荀锦尧没松开他,他手往哪儿去荀锦尧眼神也跟着往哪儿跑,表情懵懵的有一点点滑稽,还像饥饿小动物看见食物时的下意识反应。 他没忍住笑出声,抬手在俩人之间又挥了两下:“没有招财的能耐,但可以招阿尧啊~怎么样,还不清醒吗?” ……清醒?荀锦尧眉心微蹙,突然复杂地看他一眼,攥着他的那手跟着紧了紧。 娄念笑容不减,挑着个轻快的语气说:“没清醒的话我可以继续提供摇铃铛服务,但是摇一下要换一个亲亲,客官是要赊账还是一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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