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不行!他坚信小师弟的内心还是纯洁美好的,脏脏的只有他这颗被肉体欢愉肆虐蹂躏、且被各种荤话猛烈冲击过的小心脏。他不能轻易怀疑小师弟对他的真挚感情和态度,小师弟只是缺少一个良善的情感大师作为指引。对,就是这样! 他内心默念三遍,拍拍苏尧尧肩头,一本正经道:“听话,有问题自己克服一下,有危险师兄绝不含糊。” “好吧。”苏尧尧看上去很遗憾,脑袋上的毛毛都委屈地耷拉下来了,但没有坚持。 荀锦尧默默看他,觉得有点可怜巴巴,但硬是狠下了心,扭过了脸,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在两人之前最后一组羽人结束祭拜,从祠堂门前的台阶一步步走下,守在门边的羽人示意他二人可以进入。 荀锦尧持着手中烛台往台阶上走,进去之后眼前霍然一亮。 外面连盏灯都不舍得点,祠堂里面倒是毫不吝啬,从门口一直到最里面的供台都点满成排的红蜡,是前面的羽人进来时用他们手中烛台一一摆放的。 供台看着像是崭新的,边角漆面映着一层暖融融的光亮,正前方放置一鼎香炉,旁边摆着成盘的贡品水果,再往上看是一座精雕细琢出来的神像,约一人高,能看出雕的是一名男子,其手臂半抬,肘弯托着只神气活现的凤凰,俨然是羽人根据臆想,雕刻出他们所憧憬的神灵化身为人的模样。 不过圣域里既有断罪之火的火种,高级妖兽的灵妖精华可唤灵兽神识,或许这雕像真是按天青凰本相做的也说不定? 荀锦尧趁放蜡烛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供台前隔着一鼎香炉,神像面容被飘浮上空的烟雾模糊得有些看不清,但做这雕像的工匠必然是雕工精细,连男子衣料上的褶子和配饰,以及凤凰轻飘垂落的尾羽都刻画得格外真实。 自家剑法还是传承自这位“神灵”,他挑了炷香过去,像模像样地拜上一拜。 苏尧尧先他一步等在供台前,垂睫注视那几盘贡品,总含几分笑意的眼眸难得没什么情绪。 “师兄。”他突然开口,“你有感觉到幻术,或者障眼法的存在吗?” “?”荀锦尧动作一顿,“不曾,怎突然问我这个?” 苏尧尧沉默上前,俯身把一个装贡果的纯金盘子转过半圈:“跟另一盘贡果比较一下,你能看出这里缺了个果子吗?” 盘子装得很满,彤红苹果、金灿橘子、成串的葡萄……一堆水果全部挤在一块。荀锦尧粗略看一眼,当他不正经又搞怪呢,把手中香柱放入香炉,懒得一个个数:“缺什么了?葡萄?你偷吃他的了?” “……师兄,我看上去很馋吗?”苏尧尧幽幽说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个橘子放在果盘最顶上一个豁口。 “缺了这个。”他小声说,“金盘子,缺橘子的贡果,是我白日撞见的那个羽人送来的。” 荀锦尧第一反应是:“当时你顺了人家橘子没还?” “……”苏尧尧都无语了,顿了片刻,面无表情开始剥橘子。 荀锦尧与他凝视片刻:“……”难道是在销赃? 刚想罢,他就得到了半个橘子。 苏尧尧嘬嘬指尖汁水:“挺好的,不酸。” 荀锦尧:“……” 偷吃人家贡品的行为不太好,但橘子已经剥开了,放回去也是不现实的。所以就是说……橘子真的很甜吗?荀锦尧沉默片刻,好奇伸爪。 俩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一块沉默着销赃灭迹。事后,荀锦尧捏着被苏尧尧扔掉、不知何处安放的橘子皮,望向祠堂外看守的羽人,莫名有点心虚。 苏尧尧“友情”提示:“所以我碰见的羽人……” “哦,”荀锦尧想起来了,“你是说往蛇窝去的那个?祠堂与那里不是一个方向,附近也没有树林能藏蛇。一个橘子而已,或许只是巧合?除非这里有很高超的障眼法,或是扭曲空间的手段,我察觉不到。” 脑海里一晃又浮现出祠堂外墙浓重的深黑,与蛇窝边上那面不知什么用途的高墙如出一辙。不论别的,这祠堂只在晚上,或说只在羽人祭拜的时刻才出现,是能说明一部分问题。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收回眼,将橘子皮捏吧捏吧收进袖里,轻手轻脚地绕过香炉,往供台后走去。 供台后那面深黑土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烛光下一闪。 只那么一瞬仿佛错觉,他附身在地上找了找,直到指尖触到冰凉,他微微一顿将其捡起,对着烛光仔细查看。 这东西呈扇形,浅黑色,不太平整,中部微凸,摸上去还硬邦邦的,有点像是切薄后的玉片,或者是某种东西的鳞片。 谁丢在这里的,还是土墙里混进去的?他正要从墙上削几块试试。 “师兄。”苏尧尧突然开口唤他。 他应声回眸,不待问询,忽然从祠堂外的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 守门的两个羽人面色一变,转首看他二人一眼,竟直接向长廊方向飞奔而去。 接着便是刀剑碰撞声与人声嘈杂,从祠堂里只能看见游廊一角被各色灵光映得五彩斑斓。荀锦尧当机立断:“出去看看。” 话落他就往门边走去,刚要迈过门槛,忽觉一股无形阻力,硬生生将他弹了回来。 “这是……”他轻一抬眉,抬手向前方一顿摸索。 随他动作,空气如池水荡出圈圈波纹,明明只差星点距离便能触及外界,他手愣是卡在那处,一毫一厘也前进不能。 苏尧尧目光在他指尖轻掠一眼:“果然,不是障眼法或幻术,而是空间术法。和鬼打墙原理差不多,只要按拟定路线前进,无论怎样走,终点都会是这座祠堂。” “空间术法……”荀锦尧蹙了下眉,“看来对方的修为和手段比我们想的还要高明。这个我破不出去,小舟他们还在外面,得搬救星速战速决。” “?”救星? 救星是谁?还能是谁?! 苏尧尧登时反应过来:“等等?师兄,师兄!师兄?!” ——师兄充耳不闻,正在兴冲冲地钓一只火焰小鸟。 苏尧尧面朝屋顶,狠狠闭了下眼,心想真的碰到盲区了,我上哪门子给你整个分身出来啊? 他果断挥开钓鸟的“饵料”,拒收荀锦尧的求援申请。 眼看荀锦尧锲而不舍又要点一张符,他两步上前扯了荀锦尧手腕,带着人往供台旁边疾走,边走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师兄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我先前见过送果子的羽人是如何破这空间结界的。那个羽人,拿着你手中这种碎片!” “?”荀锦尧指指前方,耐心而温和地道,“虽然但是,还有几步我们就要撞墙了,有什么话你可以停下来慢慢说。” 苏尧尧生怕他停下来又钓鸟儿了,走得飞快,一张嘴皮子也耍得飞快:“师兄信不信,那条小路走到底也没东西,羽人真正去的地方是墙里面,也就是祠堂里面。” “哦,所以你要带我撞墙?” “师兄说笑了,穿墙而过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撞墙呢?” 荀锦尧了然,既是墙有问题,他也不能怂了不是?他还有一群师弟妹等着呢,当即仗着个高腿长,一个箭步莽上去:“外面可能会有危险,师兄先来试试水!” “?”苏尧尧眼都瞪圆了,心中疯狂吐槽:你想撞墙你直说,师弟说什么你信什么呢?? 来不及多想,他直接往前一扑,抬手触碰漆黑墙面,灵力瞬间介入,空气扭曲错乱,复又猛烈浮动大圈波纹。 荀锦尧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不知自己的脑瓜幸免一撞。 再回过神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平躺着,身子底下有点儿晃,就像坐老牛车过满地是坑的路。 ……地动吗?但又不太像。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稍稍活动身体,手臂碰到阻碍,好像处于某个狭窄的密闭空间之内。 竟不是祠堂外的景象……他心中一沉,虽从祠堂结界里出来了,却一样没办法和其他人汇合。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家师弟的判断是正确的,墙一侧别有洞天,就是这个“洞天”有点儿寒酸。他抬手在四处摸索,指节碰上像是木质的凸起,“嗵”的一声闷响。 “里边的家伙像是还醒着呢?”外面突然有人出声,颠簸感同时消失,像是抬他走的人停住脚步。 “……”荀锦尧屏住呼吸,维持那手不动。 很快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错觉吧?送来之前不是都打晕了吗?真有漏网之鱼,早该忍不住蹦出来叫嚣了。快走快走,把人送到地方省的疑神疑鬼!” 身下重新晃荡起来,这回荀锦尧没敢乱动,也不知那面墙给他送来什么鬼地方。他继续支耳细听。 外面的人压低声音:“这事儿怪得很,那几个羽人突然从神坛跑出来,天青凰的火种也不安分,也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正赶上圣域开放,不会是外面的人干的吧?” “外面的人有这等本事?”另一人轻哼,“神灵赐予滔天福运的地方,没我们带路,是他们想进就进来的?” “那可不一定,”外面的人道,“听说这里面有人不太对劲,我们要小心防备。” “是那个用剑的?”另一人皱眉,“傍晚时就发现他了,一介生人,胆敢随意靠近神坛,早该让双头蛇吃了他和他身边那小子……呵,算他们侥幸。” 外面的人却道:“不是他。” “哦?那是什么人?” “就在我们派双头蛇围剿的人里面。”外面的人道,“不是那个剑修,应该是个体修,那个人把唯一一只两千年双头蛇的蛇胆用内力炸碎掉了。蛇并非当场死亡,我们判断不出那个人是谁,只知道蛇身上有个掌印,像是被人一巴掌拍死的。” “……”另一人沉默了一下,“无妨,神灵不会计较小小得失,之后将蛇带去神坛献祭了吧。” 颠簸感一直持续好一段时间,荀锦尧才觉得装着他的东西被“扑通”一声扔在地面。 他不妄动,耳边听见那两人挪动脚步的声音,方向似是他手臂右侧。他稍侧过点身,指尖一点金光腾起,按在颊边靠近眼睛的木板。 一点窄小空洞破开,但没有光线透入,外界环境黯淡。 他无声靠近,向外窥探。 那两人果真是羽人,隐约可见他们垂在一侧的手腕布满赤红色羽毛。受视野与光线限制,荀锦尧只能看见他们走上几层台阶,其后便不见他二人身影。 耳边继而传来两个羽人不算清晰的话音。荀锦尧没听太真切,大致意思应该就是吹嘘神灵有多伟大,庇护他们怎样怎样之类的。不过他们话中提到一个特殊的词汇——“祭品”。 “……” 很明显,这里就是两个羽人所说的神坛。至于祭品这倒霉玩意儿……荀锦尧隐隐觉得指的是自己,或者说箱子、也可能是其他容器里原本装着的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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