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上记载的内容都是他多年来早已知晓的,翻了半天没翻着有用的,连持有归心剑法的清风宗尚且查不出结果,其他宗门恐怕更没戏了。 他头疼地将古籍整理回博古架,正要从藏书阁离开,发现储物袋里存着的通讯玉石有了反应。 拿出来一看,玉石盈盈闪着亮光,有人给他传讯来了。他注入灵力,玉石辨出他身份,传出内里的消息。 ——多日不见,师兄思吾否? 是苏尧尧。荀锦尧了然,小师弟来信总爱问这样的话。 几日前刚回清风宗,得知苏尧尧尚未归来,他传讯问过对方的情况,然而那些信件无一不石沉大海。再忙不可能没空看信件,小师弟可别是撞上啥事儿了。他打探来苏尧尧老家的住处,若这小子再拖一日不回应,他就要亲自启程去看看。 荀锦尧简单回复他的传讯,首要问他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迈出藏书阁门槛,正午日光温暖明朗,铺满门前层层递落的石阶。远处传来下学弟子们欢声笑语的交谈声,他穿过花木簇拥的小道,转到连接弟子居的回廊,拐角的立柱后忽地冒出个人来。 “哎呀,师兄?” 荀锦尧移目过去,苏尧尧精致的脸蛋近在眼前,看着他,眨巴眨巴那双与某人极为相似的桃花眼。 是真的很像。如今荀锦尧能毫无顾忌盯他那双眼看,打量其间不耽误问他:“我正要去寻你,这几日怎不回我的传讯?” “啊,这个嘛……”苏尧尧歪头,困扰地笑。 顶着苏尧尧皮子的娄念想过这个身份该如何处理,死在外面是最简单的,所以他几日没回应荀锦尧的传讯。后来再一想,混入仙门修行还挺好玩儿的,比他在魔界晒月亮种苹果有意思多了,人多热闹,还能勾引……划掉,耍着师兄玩儿,多好啊。 “师兄——”他喊得可委屈了,嘴瘪下来说道,“你害我想起糟糕的事情,回宗路上我撞见一个好奇怪、好奇怪的人,他盯我看,跟踪我,偷我东西不还,还捏我脸蛋,想占我的便宜,我险些就回不来了。” 有这种事情?都胆大包天欺负到清风宗弟子头上了! 荀锦尧皱眉:“什么人你可记下了?遇见这种事情要传讯宗门联系帮手,再不济瞅准他不注意向身旁人递求救信号。” “我也想,”苏尧尧无辜说,“但他跟得很紧我不敢,传讯石也被他偷了啊。” “……”好倒霉一师弟。 罢了,长得好看是容易遭流氓无赖。荀锦尧叹气,拍拍他肩示意他跟上:“改日我给你画几张厉害的符你带着防身。” “不如师兄好用。”苏尧尧蹦跶过来挽住他手臂,“小苏以后出门要师兄陪我。” 小师弟性子黏黏糊糊,面容也长得秀气招人欢喜,哪里都好,就是没有足够实力自保。 “有空就可以。”荀锦尧目光变得怜悯,决定牺牲小师弟一部分玩耍时间,加大在宗内的修行强度。 还不知即将被压榨课余活动的苏尧尧笑得很开心:“嗯嗯,师兄最好了。我们今晚出去玩好不好?” “今晚不行。”荀锦尧断然拒绝。 “哎好吧,”苏尧尧低头拖着脚步,“师兄起早贪黑好辛苦的,小苏当然不能打扰师兄做正事了。” “……”荀锦尧转移话题,“天青圣域开放在即的事情你可知晓?” “知道呀,怎么了,我能去吗?” “当然能了,”荀锦尧道,“进入圣域保底要有金丹期的实力,往上不封顶,但通常不会有实力过于强悍的修者,因为圣域挑的是断罪之火的继承者,如果前一次圣域开放,谁入内探索被筛下来了,这一次就进不去了。你没问题,肯定是符合条件的。” “这一说,师兄岂不是也能?”苏尧尧装模作样掰手指数数,“圣域五十年开放一次,上一回师兄还没出生呢。” “能,宗门已做了安排,到时候我会作为领队之一带一队人进去。” 苏尧尧抱紧他手:“好呢,师兄保护我。” 荀锦尧敲敲他脑壳:“天青凰乃吉兽一员,圣域不会很危险,进去之后不准依赖师兄师姐和同窗。” “是吗?师兄好严肃。”苏尧尧微微勾唇。眼看一条长廊走到尽头,依稀可见铺满日光的石板路,他直起些身子眺目远望:“师兄师兄,我们去哪里噢?” “金玉书院烂脸石,”荀锦尧道,“你不在前两日,宗门给全宗弟子测过灵力,凡金丹期以上弟子统一录在一张玉牌,你虽符合条件,但还是要按流程走一遍,宗门长老确认身份,才能把你的名字补上去。” “好吧。” 金玉书院烂脸石是个神奇的玩意儿,表面看它和寻常巨石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上边有许多深浅不一的痕迹,然而就是这样一块石头里面形成了一块天然极品灵玉,经宗门改造之后,成为清风宗里测试灵力修为的石头。 娄念初来清风宗时,并不知这大石头为何唤作烂脸石,直到有一天他偶然路过,看见被罚站抄写的小弟子拿刀子在石头面上泄愤地刮刮刮。 哦,原来上面的痕迹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刮出来的。 他觉得有趣,特意去跟人打听烂脸石的事情。 据说石头上起初只有小师弟妹们在石头旁测量身高划出来的横线,直到后来有弟子犯点啥事儿,金玉书院程长老或隔壁学堂长老就扔弟子们出去罚站抄写,这块大石头开始被迫承载无数小弟子,甚至大弟子的怒火与冤屈,更名为烂脸石。 “看,这一道最深的是你荀锦尧划出来的。” 程长老指着石头侧面一道剑痕:“那会你一心弯着要练剑,心经修得一塌糊涂,学堂长老扔你过来,你个不嫌丢人的倔驴,就知道炫你那二两技巧,也跟着在上面砍了一剑。” “……”荀锦尧一言不发,保持微笑。说真的,程长老啊,当着憧憬他的小师弟的面子,给他留点儿吧。 再悄悄往身侧看,苏尧尧低着头捂嘴,忍笑要憋死了。 程长老瞥他一眼:“叫苏尧尧是吧?过来,手按在上面,不要乱动,找准位置就运转灵力输入进去。” 苏尧尧强忍着笑管理好表情,依言走上前。 一块破石头想试探他真实修为实力无异于痴人说梦,随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程长老看他测出来的修为,连连颔首,投过来的目光含带几分欣赏。 这样挺好的,看重他,但不怀疑他,如果没在荀锦尧一番劝说下同意给他在课外开小灶就更好了。 他目光幽幽投注在荀锦尧脊背。好“师兄”,你且等着。
第234章 是心上人,也是夫君 约莫傍晚的时候,荀锦尧换了件衣裳,在镜前将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提了把剑就出门去。 路上撞见好些个弟子说他今日比往日瞧着精神,还更俊俏了。他打趣说一群弟子瞧他往日不精神也不俊,心里其实有些惴惴的紧张,不知他要见的人会给出个什么评价。 也有弟子机灵,眼珠子一转,问他可是要去见什么人。他但笑不语,没托出实情——一群弟子就是一群嘴,聚在一块谁也不知能编出来个啥,当初传他拐了个离家出走的公子哥锁在青竹园要啥有啥地囚禁着,多少次他想忘都忘不了。 也亏得花朝会那日,他背娄念上街,娄念嫌路人抛花烦,将脸兜在他外袍底下没露过面,回去之后,谁也不知他背了一路的人是谁。 傍晚的余辉很美,清凉晚风从耳边嗖嗖掠过,他御剑踏过胭脂般秾艳的红霞,扑入魔界迷离的绯红月色,来见他失而复得的心上人。 —— 近几年来,九幽深渊苍焰暴动尤为频繁。花朝会后两日,娄念亲自往西南领地边境处理。 时值初春二三月,整个西南领地已直达比盛夏还要酷烈的高温,人人衣着清凉单薄,走在道路上连地面都是灼热滚烫的,打一颗鸡蛋不出几个呼吸能冒着白烟熟透。 距深渊几十里地早不再住人,那里曾经布下极寒水属性大阵,而今效果已微乎其微。烈焰如海潮汹涌澎湃,火舌一次次舔舐漆黑岩壁,攀爬着肆无忌惮漫出地裂,盘踞在数里地内焦黑干燥的地表。 娄念坐在崖边,无边火海如凶悍烈马狂奔入疆场,独独绕开他不触及一片衣角与发丝。这两日火情已得到控制,他偶尔能抽开身,白日才去清风宗露了个面。 萤火般的火星飘过颊边点亮他的眼眸,他手拄膝头望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压制苍焰的过程很无趣,花费心思耗着灵力,一个人,从早到晚,独火焰作伴。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心中压抑亦或藏了事的时候常来深渊独坐,火焰是最不会离他远去的东西,燃烧的声音让头脑放空无限的冷静,晒晒月亮发发呆,时间很快会过去。 倏然一抹赤红拂过,他没用手接,只轻呵了口气,歪过头勾着浅浅的笑:“干嘛呀,荀仙长?” 鸟儿另一端的人短暂沉默了一下,说道:“昨日说过要来见你,但没找到你。” 娄念拿手指在火焰里画圈圈,估了下时间大概是酉时三刻,距约定的时间超了一会。想了想,他没有按荀锦尧所想答复所在地点,悠悠问道:“失望吗?” “不会,”荀锦尧说道,“你在处理深渊的事情,不用着急,我会等你。” 鸟儿那端便传来轻轻的叹息,遗憾说道:“不失望啊,那也不差这一时,荀仙长,我们来日再相见吧。” “嗯——??” 他说罢,火焰小鸟的火光便微微黯淡了下去,似是即将消散在空气里。 荀锦尧懵了下,很快反应过他的意思:“等等,我失望!” “什么?术法中断了,没有听清呢。” 荀锦尧不是傻的,经他一说就能琢磨清楚:“我不是说不期待见你,只是……想你在忙,我不催你,你慢慢来,我不让你着急或困扰。” 另一头哦了声,问他道:“我是你什么人?” 被他突然一问荀锦尧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脸颊说道:“心上人。” 对面像是不太满意,又追问他:“还有呢?” “?”荀锦尧被他问住了。细细一想,心上人岂不是只能代表他单向与娄念的心思,仅是如此自然是不够的,于是他沉默了一下,呼吸有些不太平稳地说:“夫君。” 鸟儿的火光亮了亮,跟小灯笼似的,明灿灿地照在荀锦尧的眼底,他听见鸟儿传来娄念似是哼或是嗯的一声,隐隐有些发笑。 鸟儿那边又说话了,干净轻柔的嗓音慢慢道:“既是唤了夫君,莫不是阿念无知无觉成了荀仙长侧室的哥儿,荀仙长于心愧对阿念才这般的守礼客套?” “呃……算客套吗,我以为这叫相敬如宾?” “不要嘛~不要夫君在我面前当谦谦君子,要时刻想我,挂念我,特别特别想见我。”对面话头一转,埋怨道,“现在只记得你说不失望。我生气了,果然还是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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