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干什么?!”荀锦尧震惊。 他半蹲着不稳当,腿上承受十多岁小孩儿的重量,失了平衡控制不住往后仰去,又要推娄念,又要去撑地面。 娄念不慌不忙看他狼狈,坐他腿上也不老实,笑眯眯拍开他撑地的那手。 于是下一刻,他满意看见荀锦尧蹲不住跌坐在地。 “……我与你无怨无仇。”荀锦尧摔得好疼,被他压着,心如死灰。 娄念坐在他腿上,看着他仍笑:“你一点都不听话,你才是我的小弟,我要给你长长记性嘛。而且你真的很神奇,知道很多事情,对我也很好,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呢?” 荀锦尧没辙叹气:“简单说,有人想找我的麻烦,我在找能解决问题的关键。你瞧你吧,撵又撵不走,我做点什么你总来碍我的事,我就算之后还有命给你做花灯,被你这样虐待也不想给你做了。” “……”娄念的表情有一瞬凝固。 —— 另一边,第六重幻境。 地牢里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娄念始终未妄动,牢房外走出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高的那个自是煞罔这老魔头,另一个矮点儿的则身披黑袍故弄玄虚,距离再拉近些,娄念才看清此人罩在兜帽下的苍白面庞,竟是巫毒大师。 巫毒大师道:“自那小崽子消失一日有余,尊主下令全境封锁,如今找来了整个魔都所有小孩儿,却不见哪个小孩的血起了效果呢?” 提供假情报那人瑟瑟发抖,不受控制往后退了半步:“这这这这个……想必,想必是那孩子又让人藏起来了呢?!” “是吗?”煞罔看他微笑,捉他脖子怼到娄玉身前,“来吧,娄玉公子,你可不能白来一趟。我不计较他说的是真是假,如今所有人的命都悬在你一个人身上,告诉我你儿子到底在哪儿,事成之后,我保你们毫发无损从魔都离开。” 娄玉沉默片刻:“……我当真不知。” 众人一动不敢擅动,只觉得牢房内气息沉冷了几分,寒霜般附在人的骨血。 煞罔静静看了娄玉一会,微微颔首:“很好。”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响过,也未见他如何动作,被他擒在手中的那人面孔定格在一个惊恐无比的神情,脖子如面条般软倒在一侧,已然被徒手拧断了。 煞罔面色不改,手臂一抬,叫都未来得及叫出声的尸体被随手扔去身后黑暗。 ……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牢中人纷纷惊恐捂住嘴巴。 煞罔转过视线,一一扫过人群,又挑了个人出来:“娄玉公子,你可以慢慢想,或许一会就想起来了呢?来,下一个,这次我给你三息时间。” 三息就要宣判死刑?!他手中那人瞪大双眼,连连摇头说不。 “且慢。”朗榛道,“煞罔魔尊有所不知,血液一事皆是那人信口胡言,解咒的方法其实并不在孩子身上。” 煞罔笑出声:“当然,我当然可以信你,朗榛公子。那么你告诉我,苏姑娘种下的、那该死的羽毛诅咒到底该怎么解呢?” 他语气可称得上温和,话到最后却已是咬牙切齿的。 “……”朗榛敛眉,“我与阿玉会尽快想办法,总之,请煞罔魔尊高抬贵手,暂且留那可怜鬼一命。” 煞罔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看他一会:“说来,你与娄玉公子乃是至交。” 他撒开手中人向牢内迈开脚步,众人齐齐闪出一条路来,惊恐看他向朗榛走去。 朗榛心有所感,合上双目,眉峰紧皱不言。 煞罔提起他来拖出牢房,笑说:“娄玉公子,瞧瞧我为你带来了谁?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兄弟,在你心里他们哪个更重要?” 娄玉眼圈泛红,难以置信摇了摇头:“不,你不能动他。我……” 朗榛一把握在煞罔手腕,怒目圆睁:“闭嘴,阿玉,你个蠢货,你不知道那孩子在哪儿!记得你答应过什么,也记得苏姑娘向他们保证过什么!!” “他们?”煞罔敏锐捕捉信息,“他们是谁?” 朗榛抿唇,缄口不言。 煞罔皱了皱眉:“实话说,我耐心不足。娄玉公子,这次我不给你三息,只给你三个数。” “一。”煞罔抬起空出的那手,牢里所有人屏住呼吸。 “二。”娄玉嘴唇发抖,朗榛却仍用坚定如铁的眼神,与他摇头。 “三——”煞罔留在半空的手掌将要触及朗榛脖颈,已有人不忍别开视线。娄玉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唇齿发颤,终是没能张开口。 煞罔讽刺而笑:“真遗憾。你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过……” 忽地眼角闪过一道光亮,在大片漆黑的地牢里灿若惊雷裂天。他心中一凛,只觉得颊边炽烈欲燃,条件反射将手中人举起迎向袭来攻势。 如他所料,那火光骤然熄了未伤及朗榛,紧接而来则是一记重拳,与煞罔拼上几个来回,竟不落下风将朗榛夺得在手。 来人向煞罔奚落道:“幻境里你也损得没边儿。” “……”此人方才一直在角落里收敛气息,几乎没人注意他的存在。直到此时此刻,强悍逼人的灵息爆发在幽闭空间之内,纵是煞罔魔尊也不敢小视。 实力弱些的魔修已两股战战,不自觉要低下头去。朗榛本就有伤,被娄念夺回之后直接塞给了娄玉。 娄念飞快略了一眼娄玉的相貌,微顿:“去吧,找没人的地方躲一躲。” 牢里众人缓过震惊,方意识到他并无恶意,齐齐向他道谢,一拖一个蹒跚向牢外逃去。唯有娄玉没应,疑惑看了会他面庞,问他:“为何你与我有几分相像?” “哦,”娄念笑了,“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你儿子呢?” “???”娄玉与朗榛面面相觑。 消息太过重量级,但现如今不是探讨他儿子怎么一蹦长这么大的时候,娄玉又仔细看他的脸,小心翼翼问他:“那你待会……能回来让我仔细瞧瞧吗?我还不曾好好看过你,你出生没多久就被送走我身边啦。” 娄念微怔,说好。他的生父好像有点儿傻,比他身边最傻的那个还要傻,随便说说就信他的话。 得他一句承诺,娄玉带朗榛退出牢房。娄念看他二人背影消失在黑暗里,觉得可悲又可笑。再相见……放在现实,这种事情不可能,逝者已逝,何谈会面。 但谁叫这里是幻境。 他看看对面的煞罔,指尖擦燃火焰,自嘲而笑。 明明是幻境,他本可以省省力气,袖手旁观。但若这一次,幻境能成真就好了,他会亲手挽救一切,他还有爹,朗如也还有爹。他小时候不会缠着外婆问父母何时回来看他,朗如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在朗榛留下的小屋等了那么多年……一段挽不回的遗憾,或许值得挽回吧。 苍灰火焰燎烤昏暗地牢坚实的土墙。 他将带给幻境中人截然不同于现实的结局,尽管它迟来了二十数载光阴。 “煞罔,”他抬起一双绯色的眸,“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逮着杀你第二回 。”
第228章 小跑腿阿念 幽月城内。 两人还跌在小路边上,娄念垂下眉眼,很委屈地说:“不许不做,我都把你带出来了。” “但你没有诚意。”荀锦尧木着脸拒不退让,指指地面示意他下去。 “不行!”娄念装看不见,拽着他衣领和肩膀用力摇晃,“你一定要给我做!” 这家伙折磨人有一套,荀锦尧被他晃得头晕眼花,硬撑三息便败下阵去,勉强抽出手比了个停的手势:“唉行行行,都听你的,你先起来总可以吧?” “……哦。”娄念低着脑袋,应得好低落。 荀锦尧瞧他模样很不甘不愿,答应给他做花灯还不满意,摆明了是没折磨人折磨过瘾。荀锦尧怕不慎又着了道,站起身后下意识离他远点儿。 娄念注意他动作,两小步补了回来,仰脸无辜看他。 荀锦尧:“……”行吧,他不想管了,近就近吧。 娄念歪头问他:“你方才说‘还有命’,意思是城里有人要杀你吗?” 荀锦尧低头理着袖口,胡说道:“不错。对方很厉害,找到茶楼里一样东西,我才能得救。” 来幽月城的时候,他感知到的幻术核心四处移动,这代表幻术核心要么是有行动能力的人,要么是带在人身上的某样物品。而就在方才,小一和小六从茶楼离开之后,幻术核心不再移动。也就是说,有一定可能…… “我要找的东西,乃是幽娥领主第六位随侍留下的香包。”荀锦尧道,“但你也瞧见了,那地方不是我随便能潜进去找东西的。” 他拍拍娄念肩头,认真商议:“一个香包换一个花灯,怎么样?” 娄念奇怪瞧他一眼:“一个香包救得了你?我怎么不信呢?” 荀锦尧真诚道:“天地良心,我对自己的命负责,对你的花灯同样负责。” 娄念撇嘴,背过身沿小路往回走:“那行吧,一个香包而已,记得你……” “确定是往这里吗?”小路尽头突然传来不同先前的喧闹声。 “真是奇怪,领主随侍亲自选出来的奴宠,怎会被人半路劫了去呢?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 荀锦尧:“……”坏事了,领主府的人搜他来了。 娄念幽幽地问他:“怎么办呢?被发现了。都怪你要往这儿跑,如果乖乖听话随我走了,他们找不着你的。” 荀锦尧无奈摆手,塞他一张传讯符咒:“行了赖我的。你快些去,拿了东西我随你走。” 娄念嘀咕他指使自己,收起符咒,小跑着溜出小路。 该说不说,小跑腿还挺好忽悠,荀锦尧看他身影,略一思考,观察周身环境之后往一侧少人处悄无声息撤去。 毫不夸张说,他一正修,在幽月城寸步难行。既有娄念帮忙,幽月城魔修未找到他踪迹之前,他最好寻个地方先躲一躲。当然躲着也不是事儿……出去后若能与娄念重归于好,必须将娄念结心印定位与变换灵力气息的本领学来。 其实赖他当初心大,结心印定位便罢了,这是娄念在两人闹掰之后为了找他在哪儿,将他抓回魔界才创出来的神奇术法,他没学来情有可原;但变换灵力气息的术法,当初他自以为他混在魔修窝里没人管他哪儿来的,学来也没有任何用处……于是如今便要为当初选择暗暗懊悔了。 忽听身后五十步远外传来脚步声,同时传来隐隐约约的交流声。 他猛地刹住步子。他就知道,到处都是魔修的幽月城,他插翅也难飞。 但他绝不束手就擒,脚步只短暂停顿,继续向前方疾奔而去。 风声急掠,身后魔修已判断他就是被人劫走的正修,大声呼唤同伴说发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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