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彻底拿到手是什么意思?”荀锦尧问。 “那片凤凰羽毛,当初的迷心镜碎片就在羽毛里。”谢宇斌道,“他复生之后一直在想办法将碎片和羽毛分离,苦于羽毛本身灵妖意志的排斥,迟迟未能得逞。” 荀锦尧诧异道:“那羽毛竟有这么个用处?我还真当它就只是煞罔一个平平无奇的收藏品。” 谢宇斌道:“那羽毛的原主脾气应该不太好。当初我不让你二人碰那枚凤凰尾羽,正是因为那东西有灵性。它若排斥你接近,就会爆发灵力攻击你。放置在那个结界的时候,不止是我,煞罔及他暗地拉拢的几个魔修统统都遭受凤凰尾羽的排斥。” “可你和苍焰魔尊的碰触,竟然都没有触发它的躁动。稀罕。” 那羽毛有灵性还真是不出意外,诸如寒天玉和九尾妖狐族的宝珠,越是修为了得的妖兽,死后得来的灵妖精华越可能留存意识。 荀锦尧暗暗将此事记下,只道:“大抵是我二人当初没有利用它索取迷心镜碎片的意图吧。” “就当是这般,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谢宇斌没什么情绪地道,“煞罔虽成功分离出那片迷心镜碎片,却被凡界正道所发现。他若当时能多信任我一些,将分离后的迷心镜碎片交给我处理,未必会暴露。功亏一篑,我只能说他活该。” 不得不说,煞罔那次是亏了,若能好好隐瞒迷心镜碎片的存在,兴许早已稳定下莫凌的魂魄,也不会被凡界打压。 “差不多了,现在该我问你了。”谢宇斌向灿金色方块走近几步,“我不信归心剑法与断罪之火无关,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向着半空中的灿金方块遥遥伸出手来:“荀锦尧,我还真就有这个出进自如的自信。煞罔来袭,清风宗人员流动,只要我能混进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你不会没听过吧?” 灿金色方块的周围蓦地出现一个豆粒大小的黑点,而后迅速扩展成大片的空洞,空气也有了水波一样的波纹。 波纹缓缓蔓延,黏贴上灿金色方块外围布置下的封印禁制。谢宇斌道:“这一整个结界,本来就是一个大型幻术。只要能拿到迷心镜碎片……付出就值得。” 荀锦尧心神微沉,向着身后一片漆黑的树林望去。 此地将近清风宗东部的边界,距演武场已有一段距离。迟迟没有人声动静传来,他猜测程长老是被更多弟子绊住,也许真的只他一人挑起这边的大梁。 他不多犹豫,提剑与谢宇斌搏斗。 与此同时,他的正前方、已经超出清风宗范围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混乱吵杂的喧嚣,间或夹杂几道武器交接声。 “往东走?这儿是东吗?我迷向啊,走错了没!” “走不错!有领主开道,你还问什么问?!” 也有清风宗的弟子惊疑道:“什……东演武场?这里难道是?!” “怎得不知不觉走来了这里?!不好,你们这群魔修休想得逞!” 荀锦尧仔细听一会,就知起先从主战场退出的两波修者正向着传闻里存放迷心镜碎片的东演武场袭来。 人多只会越来越乱。 荀锦尧快速思考对策,耳边再一次响起谢宇斌的怂恿:“紧要关头,你与我互相阻挠有什么意义?上次你用迷心镜碎片解除傀儡蛊,我就知道你肯定掌握了迷心镜碎片的一部分用处。它很神奇不是吗?带着迷心镜碎片与我一同脱逃,我们会有充足的时间对它进一步研究探讨。” 荀锦尧看他一眼:“我再说一次,不可能。你不适合合作,我也没有兴趣。” 远处的人群爆发一波又一波的大喊大叫声。 一道金光闪过,率先出现的是秦沧程执剑的身影。他站立在灿金色方块几步远外的地方,迅速看了眼荀锦尧与谢宇斌的战况,收回眼去,直勾勾盯进魔修与清风宗弟子混在一块的人群。 忽地他一抬手,剑锋与一把血红色的刀锋相撞击。 煞罔也向两个人的方向看过一眼,意味不明笑了下:“哦……谢宇斌,我还真当你会躲上一辈子。” 谢宇斌眼眸斜了过去,不待出言,一拧眉毛急退数步。 一抹浅灰色的火焰从他眼前飘扬在空气里,幻术波纹侵蚀封印禁制的过程也随之停止。 荀锦尧眼眸微微睁大一瞬。透过灼灼的火光,他隐约看见一道熟悉万分的身影。 他们分立在灿金色方块的两侧,就好像触手可及。
第184章 为谁着想? 荀锦尧站着没有动。 眼前尽是茫茫的灰,像是自天地降下的阴霾,笼罩他视野里的万事万物。 趋于黑白之间的色彩霸占他眼前每一寸空间,就好像内里的事物被框住了,整体都是静止不动的,包括那一道被火光拉扯扭曲的身影。 火焰焚烧着它们,在空气里逐渐消散。 鬼使神差地,他竟真向火焰伸出了手,想去抓取,握紧,挽留,让它不要消散。 直到距离愈近,滚烫的热度唤回他迟钝的大脑。他的目光瞬间聚焦,缤纷的色彩重新被视网膜捕获。 最后一抹火星从半空消逝。 遥不可及…… 人群的吵嚷紧跟着灌入他耳中,秦沧程在喊清风宗的弟子莫要再向前靠近。 荀锦尧低着眼睫握了握手指,望向了半空里飘浮的灿金色——这场战争的源头,迷心镜碎片。 “它确实是凶邪之物。”谢宇斌道,“但你得承认一个事实,它是上古灵妖精华、具有极大利用价值。” 荀锦尧看了他一眼。众目睽睽之下,这人理智选择停手,顶着其他人探讨的目光,抱臂旁观。 谢宇斌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一旦煞罔得手,他势必要找人用迷心镜碎片镇压毁灭莫凌的魂魄。事成之后他下一步会对谁下手,不用我提醒,你也该心知肚明。” “你不肯配合我,是受所谓的道德底线束缚,还是说你根本不打算救苍焰魔尊?好心劝你一言,敌人的威胁太大,容不得你半点的退缩与犹豫。” “配合你?你要带着迷心镜碎片躲多久?”荀锦尧道,“躲一辈子?还是躲到其他不能躲的人将威胁斩尽,再从容不迫地从幕后走出?” “谢宇斌,我想说你是懦夫,却也不得不承认,人都只有一条命,来这世上又不是自愿找罪受的,你的选择没有错。” “我也不觉得我有错。所以?”谢宇斌神色不动。 荀锦尧道:“所以你的选择是利益傍身,暂避威胁,等待时机,日后战战兢兢过活,唯恐哪日危机再度临头。” 他话落没有给谢宇斌反驳的时间,继续道:“但我想把长期的隐痛转为短期剧痛。它若不是致命一刀,我便化险为夷,前路无风亦无雨,平坦而光明。相反它若一刀刺入我的心脏,我就提前背负一切因果,死活皆痛快。” “我的选择,你也不能质疑,更别想随意动摇。” “你以为你算什么?”谢宇斌冷淡道,“荀锦尧,你我之间思维有相似之处,我们可以动口解决问题,但有些时候,我完全不认同你。” “你只是为你一个人考虑而已。”荀锦尧平静地陈述,“你要我帮你隐瞒,配合你一同逃逸……听上去理想美好,却根本没有考虑善后处理。倘若我与你一同带着迷心镜碎片逃逸,煞罔难道就不会先揪着眼前的目标动手?你自以为你救到了谁?你自己?” “你想给我洗脑,也要换一套切实可行的完整逻辑。” “我为自己考虑有什么错?你呢,荀锦尧?”谢宇斌直直地看他,黝黑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把他从内而外彻底看透。 谢宇斌又清晰地问一遍:“你从始至终,不为自己,又是为谁而考虑?” 荀锦尧沉默着,没有说话。 有些东西,他没有刻意往那方面想过,是他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意识到的。 他为谁? 他可以为师门与师妹的未来答应一场荒唐的成亲,也可以为与谢宇斌交涉在体内种下傀儡蛊,甚至可以为…… 他思维停滞了一瞬,顺着余光里那抹灿金色,望向了半空里的方块。 他觉得他为自己且最痛快的一次,莫过于一意孤行,不顾师父等人挽留,执意随娄念跑去了魔界。可就算是那一次,他也承担着外界针对师门的压力,将骂名与黑锅背在了自己身上……他不是没感情,也不是没头脑,可于大事之上,他几乎从不把自己摆在第一位。 他与谢宇斌最大的区别,莫过于此。 谢宇斌还在静静看他,等他回应。 另一边战况也正胶着,秦沧程始终未放松警惕:“如果我没猜错,你这具身体,对碎骨刀的相性怕是与从前相去甚远吧。” 碎骨刀同样是凶兽灵妖精华所得物,阴郁气息浓重而压抑,相较魔修体内的灵力气息而言,正道修者拿在手里,天生不占优。 哪怕壳子里头装着个魔头的魂魄,也不能免俗。 “是又怎样?”煞罔并未否认,面上仍是从容不迫的微笑,刀法运用自如,“你以为相性不好,又能给我带来多大的影响?” 他话方说一半,便听风声向一侧避了避。 “你不敢认,我便帮你认。”娄念道,“你这具身体的灵力若能完全覆盖刀身,我就算要折它,它也不该在瞬息之内弯成那副模样。” “……”这一次,煞罔嘴角的笑意很快收了回去,神情也有些阴沉。 两个人从最开始就是要夺他的碎骨刀,他看得明白,自不会束手就擒,当即横刀向娄念,语气冰冷:“小子,知不知道你十岁开始就够碍事的了。” “碍你的又不碍我的。甚好。”娄念徒手接他的刀锋,有上一次在幽娥领地的教训,谨慎更多。 熟料这一刀下来,他周身气流骤然森冷下来。 他敏锐察觉何处不对,果断向后退让,忽听一侧传来动静,余光一扫竟见百十只恶鬼邪祟张牙舞爪,将他眼中每一寸空气填充挤满,气势汹汹,齐齐向他扑来。 视野某个角落,他瞥见血影收起乾坤袋的动作,心中了然,只一个展袖挥动火焰的功夫,那些鬼魂是被焚烧葬送了,他却也被紧随其后阴森清冷的气流卷入其中。 “画地为牢,”煞罔并指划过血红的刀锋,“小子,你便在里头自己陪自己过一会家家吧!” 于此同时,稍远处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惊惧与愤怒叠加在一同的尖叫。 众人循声望去,正看见一人紧闭双目,眉心锁着,两手抱住头部,口中发出长而尖的痛呼声。 可这人分明毫发无伤。 荀锦尧看在眼里,低声道:“这是……迷心镜碎片的影响?” “意志较差的已经中了幻术,”谢宇斌看一眼就收回视线,“若再不退,被幻术干扰的魔修只会越来越多。不过我倒觉得……这是煞罔的有意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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