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不假,遭受满街人指责,灰溜溜离去可不算光荣的事情。荀锦尧认同:“你来一趟,便可怜了满城桃花树。” “可瞧见边上那株梅树了?”娄念朝某个方向示意,“下次我赶冬天来。” 他有自知之明,这话意思是说:不挑春天,便苦不了这些桃花树了。 荀锦尧瞥了眼他极俊极美的侧颜,不由感慨:“雪肤红唇红玉眸,一眼动心不为奇。阿念,你可不适合常往飞花城跑。” “是吗?”娄念轻笑出声,看荀锦尧一眼,目中兴味盎然,“一眼动心……”他微微挑起唇角,“指的是谁?” 他未蒙白纱的模样,轻易叫人惊艳沉沦。荀锦尧还没看习惯,不好盯太久,只看一眼就及时移开视线:“谁抛花于你,指的就是谁。” “说得有理。”娄念点头欣然认了,从怀捧的一堆花枝中随手捡了一枝递给荀锦尧。 “抛给我吧,阿尧。”他眉目染笑弯如月,话音微微扬起,明显愉悦至极,“抛给我,祝我此行玩得开心。不难为吧?” “……嗯?”荀锦尧一愣,当真没想到这茬——飞花城抛花分明有两重含义,他一时大意,又少算一茬。娄念也是坏心思,逮着他话里漏洞,就要想点子让他栽进去。 荀锦尧总不能把话收回:“你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你也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娄念勾唇浅笑,“我没别的想法,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此行差了点祝福。若不愿意抛……” 他将手中桃枝往前递了递,话音落低了些:“你是想我此行玩得一点都不开心吗?莫非要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将我从魔界骗出来,好捉去你们清风宗,日日严刑拷打,探寻魔界机密?” “……”他说的挺像一回事。荀锦尧准备好的措辞咽回肚子里,接过那枝桃枝也不多言,往道边挪过几步,作势要抛:“你可接好了。” 娄念微微笑着,话音和缓:“好啊。” 荀锦尧依言,当真将桃枝抛了出去,只是他起手架势是直抛,谁料那边出了手,桃枝竟往一侧歪歪斜斜飞出去。他是故意,也不提醒。 娄念怔了一瞬,方明白荀锦尧那句“接好了”是什么用意。他笑看荀锦尧一眼,捧着满怀花枝,忙不迭旋身去接。 荀锦尧也笑吟吟看他。娄念像是偏爱白衣广袖的打扮,一旦动作幅度大了些,袍袖飞舞不可避免,发丝亦因风而起。他怀中,桃花被手臂一带,粉嫩的瓣儿纷纷从花枝上翩跹而下,裹去素白的衣袖里。 这时娄念总算险险接住那枝花枝,腕子一收,展袖一挥,兜进袖里的花瓣悠悠然飘零。 他抬起头来,微有凌乱的发丝之下,如玉的面上,嘴角耷拉一个弧度。 “想得阿尧一个祝福,竟这般困难。”他嘟囔着。 显得荀锦尧欺负他了一般。 荀锦尧自认还是有良心的,见他模样,正要上前哄一哄。 “阿尧。”娄念低头理着怀中桃花,唤他一句。 “嗯?”荀锦尧应着,已然迈开两步。 却不料娄念蓦然抬了头,眸中情绪明显不怀好意,下一瞬便两臂一抬,甩袖向荀锦尧一抛。 “赠阿尧数枝桃花,可接好罢!”娄念扬了清朗声线,抛出后,便抱手歪去树干,摆明了要看好戏。 “哎哎哎——” 花枝铺天盖地地兜头而下,手忙脚乱的对象立时换成荀锦尧。 荀锦尧手里本就有几枝,再加上这些……数量太多,单凭手接铁定不成。荀锦尧心下雪亮,再起手间朗声道:“舞个弊,见谅。” 话音一落,便有一袭清风拂面而过,搅动气流,卷起地面粉瓣,硬是将险些坠地的几枝花枝浮起,送至荀锦尧手边。 荀锦尧单手一掠,将它们握在掌心,才偏头笑看娄念:“好阿念,你怎得突袭?” “好阿尧,你怎得舞弊?”娄念仍靠在树旁未动,懒懒散散回问。 还未等荀锦尧出言反驳。 “两位公子哥!”正当这时,一线含笑的女声倏然闯入二人耳中,“可注意点吧!这么多人呢!” 他二人偏头一看,方回觉道旁有不止一个路人驻足观望,无不面含笑意。 “出来看看景可不亏,”方才喊话的姑娘又笑道,“两位公子哥比这满城桃花还抢眼哩!” “可不是嘛!”她身旁的姑娘也嗔怪道,“两位公子既互为意中人,何不早点说明?害咱们姐姐妹妹都抛了空枝。” 在这飞花城内,积极开放的姑娘不在少数,碰见心喜的对象,就要丢一枝瞧瞧人家的意思。而若不幸抛给已有眷侣的对象,从抛出的那一瞬,便等同抛了枝无花空枝。 可是…… “二位姑娘实在误会,”荀锦尧歉意地笑了笑,“我二人并非道侣。” “抛了这么多还说不是呢!”早先开口的姑娘欢声笑道,“你身旁那好俊的公子哥怕要哭了。” “是啊!”娄念扬声接话,“我赠他数枝桃花,一枝愿他身体康健,一枝愿他广结善缘,一枝愿他前途无忧,还有一枝愿他此行一路顺风。” “至于其他的几枝……”娄念垂落了眉眼,降了点声线,声音却仍能传至众人耳中,“他这般不给情面,我反不好说出口了。” “你……”什么意思??? 荀锦尧万分惊异,迟迟道不出后话。 “这位公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有姑娘面上纠结,终是好心相劝荀锦尧,“我观这白衣公子一片真心,你若心系旁人,便莫与他纠缠;你若情根深种于他,便待他再好些。” “是嘛,公子,我们也不是说你不对……” “……”耳旁均是路人们的委婉劝辞,荀锦尧听在耳里,没好气地睨了娄念一眼,正见娄念眉梢轻挑,一努红唇,极尽挑衅。 ……好你个娄念,仗着一张无害脸,在这儿埋陷阱等着我呢。 荀锦尧好不容易从一堆好心路人中逃脱,娄念微微笑着看他近前,启唇轻声道:“阿尧,我方才所言非是假话。” 荀锦尧本还想责他胡言乱语,一听这话立时把话憋了回去。半晌,荀锦尧才不确定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阿尧觉得我什么意思?”娄念把问题抛回。 “……”荀锦尧心情复杂,情绪如乱麻缠结,“你不会真的……” 后半句他停顿一下,还是没好接着讲。 “真的什么?”娄念却追问他。 若不说,像是一次把两个人的胃口都吊了。荀锦尧闭了闭目,缓缓呼出一口气:“……真的意中于我?” 娄念面色不动,红眸似一潭平静的血池,无风亦无浪。片刻,他别开了眼:“像上次一样,我忘了。” “或许我想祝你此行玩得开心也说不定呢?” “……”荀锦尧一时说不上什么心情,“抱歉,怪我不该擅作猜测。” “阿尧不必这般,”娄念从树干直起身,垂首从荀锦尧身侧而过,“是我说辞惹人误会。” “再者……”他背对着荀锦尧,低着的脑袋未抬,“我说过我忘了,可能方才我真有别的用意吧?” “……”荀锦尧陷入了沉默。怎么说,他突然很想把满怀桃枝原样抛回去。 ---- ♥心心子带阿念和阿尧给大家抛花枝啦!人人有份,许愿大家万事顺心♥ 诶!人太多,花枝抛空了没给自己留?!っ゚Д゚)っ唔……为了不让两个乖乖儿子空手而归,大家可以在他们爪爪里塞点小海星咩(。・ω・。) (念尧眼巴巴摊爪爪:乖孩子会得到小星星吗?
第18章 在赌气 荀锦尧走出几步,复又转头回望桥边拾掇东西的卖讯纸小孩,笑道:“那孩子见着这么多桃枝都惊呆了。” 说来意外,原来孟薇雪不单单跟煞罔魔尊关系匪浅,由于掌管魔都鸳鸯楼,人流量大,人来源甚广,与众多身份各异的魔修多少沾点关系。直白来说,孟大小姐那儿永远有第一手各路情报。 而方才卖讯纸的小孩,正是孟薇雪当初外出游玩偶遇,心情一好,赏他个在闭月城与飞花城间当跑腿、传小信的名分。 在凡界,寻常正道当然怀疑那小孩的信息从何而来,大多数人也猜测他会往魔界跑,却不可能想到,一个小孩能跟煞罔魔尊名义上的魔后扯上关系。 再者,这小孩时不时就给正道修者带来好处与便利,众正道就算真察觉什么,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何况这小孩……或者说孟薇雪又不傻,双方肯定不直接接头,只会留个暗号和特定地点等对方上门。就算正道真想一路跟踪,也不可能寻去他们老巢,得知幕后情报提供源在何处。 只不过嘛……这种消息既从孟薇雪手里传出,自然经过了精挑细选与删减,不会把对魔界、亦或对她想保的人过于不利的事情外传,甚至会造点不离谱的假,混淆正道对魔界大事的估测。反之,那小孩有没有这等心思,保住对正道不利的消息就不一定了…… “给他不是挺好的?”娄念悠悠接话道,“卖讯纸的时候顺手塞一枝给别人,还省得手抖抛不准、害别人难接。” “……”错不了,是在内涵我。荀锦尧心知肚明未接话。 飞花城今日人潮汹涌,他二人在树下站了一会,仍未见人少多少,混在人群中走一会,荀锦尧突然感慨:“若闭月城……不,你们魔界也有这般花飘满城之景就好了。” “有啊。”娄念轻轻笑出声,“怎么没有?阿尧不曾见魔界终日上演血腥残杀。” “魔界这种地方,除边境及临城以外,其实并无几座正统城池,只算得上领土。众魔修不仅与正道斗,还与同道中人相斗相争,怎会跟彼此问好做邻居?” “因此,那些废弃地块大多有很厉害的魔修做领主,一方领地一人家,统领意识极强。其他魔修路遇此地,要么留下买路财,要么给人当奴隶下属。再要么嘛……” “看他不爽直接打。失败了无非死路一条,成功了就血赚,领地易主、斩杀不服,将原主子的稀罕法宝化为己用。若有点特定手段且有特殊需要的,还可能将人夺舍。” “跟整个魔界易主产生的后果差不多,无非范围减小,缩至区区一方领土。”娄念平淡道,“阿尧可以猜猜,这时城里什么‘花’飘了满城。” “……”荀锦尧心知娄念话中暗里所指,不打算顺着话说。 想来,“魔道本是正道,却因心入魔”一说,从不是随口一言的假话。在一般情况下,入魔非是一瞬间的事情——它需要一个过程。故而很多时候,入魔者都会率先身边人一步,觉察自己的不对劲。这时,满是正道的凡界就不适合他们呆了,唯有九幽魔界的荒原才是他们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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