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狼和人到底是凭借着什么相互转化的?记忆是相同的么?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昆吾没说话,反而用那双深沉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 屋外,还逗留在门后准备谨慎的听一听族长墙角的阿勒,就见房门忽然被打开,门口站着族长,他此刻面沉如水的朝阿勒摆了摆手,说了句克烈话。 “进来。” 阿勒愣在原地,最后才恍悟,这俩人,好像还没有解决语言问题! 然后他就有些讪讪的进屋了,站在两人旁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两人也没说什么,昆吾只说自己都很好,让林舒安心养身体,他的东西自己也会都找回来的。 说到这,昆吾把手里的兽皮包裹放到林舒床边,里边除了林舒在狼巢的用过的东西,还有他在雪山脱掉的衣服,狼形的小枪,还有那个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的公文包。 可见是男人跋山涉水,精心的都一一找回来了。 林舒心里平静无声的翻滚着波澜。 站了一会儿,昆吾便转身要出去了,他想让林舒再睡一会儿。 但是林舒却忽然伸手,拉住了男人的健壮的手臂。 “上哪去,这不就是你的屋子么。” 阿勒一看,赶紧闭嘴溜出房间,自己还得回去给摩厍做饭呢,他男人也受了伤,需要补一补的。 昆吾一被拉住,就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的不动了,林舒却将男人的手掌翻了过来,又顺着朝胳膊上仔细的按了按。 “我看看。” 昆吾没走,反而真的坐在林舒的床边,任由林舒来来回回的查看他的身体,或是看看手掌,或是捏一捏身上坚实的肌肉,或是撩开头发,看一看耳朵。 最后林舒盘坐在昆吾对面,沉吟着点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完全是个人了! 只是林舒却没注意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基本哪里也遮不住,宽大的背心把上半身该漏的地方都露着,裤腰也掉了,松松垮垮的显出大半截白生生的腰。 昆吾只看了一眼,就腾的一下站起了身,转身要走。 林舒正纳闷,就见那男人又忽然回来,一个反手,把他按进了温暖的床上,又给盖了被。 林舒正眨着眼睛看昆吾,他觉得男人的脸好像有点红,脑门上有汗,可能是屋里炉子烧的太热了。 正想着,就眼前一暗,原来是男人把那只大手蒙在了自己眼前,并沉沉了说了一句话。 林舒没听懂,但是却被这种热气与可靠的安全感迷迷糊糊的给弄困了,他本来头就疼,这会儿功夫竟也奇异的迅速睡着了。 林舒沉眠,眼睫毛也不再动来动去的,瘙痒的刮着昆吾的手心了。 昆吾看着林舒的睡颜,他不受控制的想弯腰低头,但是最终停住,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舒的脸颊。 金色兽瞳原本是危险的,可眼神却是温柔的,他用复杂又古老的语系缓缓动唇。 “请做一个好梦。”
第25章 年龄 暴雨过后, 东山仿佛焕然一新,一切都朗润而洁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雪山上奔腾而下的危险山洪也早已改道,让出了郁郁葱葱的草原, 汇入了宽阔的河流中,滋润这一片大地的每一寸肌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然宽宏仁慈, 能包容一切。 雨后很晴朗, 碧空如洗。趁着天晴,村镇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准备着欢庆盛宴, 只是林舒睡的太沉, 丝毫不觉。 不过人们越是放松,昆吾反而越谨慎, 因为摩厍在炸山那日距离炸药有点近, 伤了后背,眼下还需要修养。昆吾索性就接过村里巡防的任务,他带着狼群一起,近到村镇附近, 远到东山各处, 都要去一趟, 以防哪里有决堤发生。 不过这次狼王并没有跟随, 实在是他也需要休息, 毕竟上了年岁, 又载着林舒奔波了许久。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不论是在涨水河边嬉戏玩耍的飞鸟与水獭,还是在雨后刚刚冒出青草嫩芽的草地上啃食的牛羊马鹿,在这一天里,都见到了那位狼神族带着一群剽悍强壮的白狼, 越山踏河。 昆吾还是在化狼成年之后,第一次这样持续全速的奔跑, 在这个时候他才慢慢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就像不会疲惫一般,甚至双腿一跃之下,竟然能横跨过整条溪水。 他越跑越快,风在他坚实的身躯上流过,光也停驻在他胸膛上微微沁出的汗珠上,折射出四周郁郁葱葱的原野。 血脉流涌,身体微微散发出汗意,他燥热的身躯渐渐激动起来,衣服之外裸露的臂膀上,暗金色的纹路缓缓浮现,最后从他的脖颈而起,渐渐攀上脸颊。 这让昆吾整个人看上去既神秘又野性,像是从不可知的远古时代走出来的凶悍神明。 身后的白狼群早已经跟不上了,昆吾这才回过神,停住了脚步。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布满金纹的胳膊,不过没当一回事,对常年与狼群一起生活在无人之地的昆吾来说,身体外在形象的怪异与否,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深吸了几口气,昆吾的身体渐渐平缓,那些已经攀爬到眼角的纹路也隐进身体。 昆吾回头,仰着头长嗥了一声,将远处还在奋力追赶自己的白狼群就地遣散,叫他们自行去捕猎,歇一会儿再跟上自己。 领头的白狼们累的要死,此刻还在猛烈的剧喘,他们对视一眼后,纷纷仰头回应昆吾的指令。 后边吊车尾的几只白狼更是脚都跑软了,一听不用追,立刻倒在地上大口呼吸,捕什么猎啊捕猎,他连毛都不想动!就连狼嗥声都七扭八歪的非常之敷衍。 其实追在昆吾后边的白狼们是异常惊讶的,他们一般都是和昆吾一起生活,有几只健壮的甚至在昆吾幼年学走路的时候,狠狠的嘲笑过他。 如今与这小子只是几天没见,就翻天覆地了,追不上,累死也追不上。 领头的那只白狼累的嘴角直淌涎液,但一双眼睛却莫名的沧桑,他觉得自己虽然正当狼的壮年,但心却已经老了。 行在狼群前头的昆吾则内心毫无波澜的继续巡山,甚至听着后边狼群骂骂咧咧的嗥声还掏了掏耳朵…… 出了这片山地,眼前豁然开朗,入目的是那条横贯天际的热河。 热河也涨水了,雾气腾腾的漫上沿岸,非常宽阔,日光映照下更显出它的氤氲与美丽。 昆吾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前方那处被水淹到一半高度的断壁。他还记得,那个人就是在这里忽然出现,而后坠落进自己的怀抱中的。 于是昆吾没犹豫,凝眸之后弯腰曲腿,爆发出力量让他仅仅凭借着几块在河中的暗礁,就能越过河面,最终到达那处山体断刃之上。 原本弥漫在这里的浓雾不知怎么的往后退却了不少,倒是露出其中与东山无异的草地与山林,昆吾站在林边,忽然仰着头,仔细闻了闻。 而后,他顺着微弱的气味一直往前走,直到身体微微没入雾气,才找到气味的源头,并弯腰捡起来了。 是一个黑色的小包,昆吾放在鼻尖轻嗅,上面有林舒的味道,还有一些不明显的牛皮味儿。 他怕扯坏了,就没动,打算拿回去给林舒。 只是钱包的磁扣早就在大雾中消磁了,昆吾一拿在手里,横叠的钱包骤然散开,露出里边身份证和各种银行卡。 还有钱包里夹着的,被保存的很好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那时的林舒还很年轻,他抱着弟弟,身后站着父母和奶奶,少年笑得很开心。 昆吾从没见过林舒这样的表情。 他就这样端着钱包,低头看了很久。 而在村镇中的林舒,睡到了下午才醒,他伸了个懒腰,一觉过后,真是神清气爽! 不过他到了门口才发现,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系上了金红相间的布条,布条底端还勾着几只小铃铛,他一出门,就垂坠在他的肩膀上,风一吹,飘飘摇摇的,叮铃铃的响,很好听,林舒笑了笑。 外头很热闹,大家一见林舒开门出来,都热情的打招呼,林舒经过小默啜这么多天的克烈语“训练”,好歹能模糊的听懂几个词,大多是问好的意思。 林舒都微笑着点头示意,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他不会克烈语卷舌音,发音就奇奇怪怪的。 而等林舒抬头一看,每家的门梁窗扇上都系着各种颜色的布条与铃铛,看着很喜庆,像是要过什么节日似的,这种丰富的颜色让整座村庄都灵动起来了。 见到眼前这样无忧无虑又热闹充实的人们,林舒也放松了,于是慢悠悠的朝阿勒他家的铁匠铺子走去,听阿勒说摩厍还在养伤,这家人帮助自己很多,林舒要去看望一下,并表示感谢。 而这一路上,林舒就没闲下来过。不知怎么的,走过路过的人,不论大人小孩儿,一见林舒,全都是既感谢又崇敬的样子。 还有几个白胡子老头,年纪一大把了,甚至激动的扔了拐棍朝着他弯腰行礼。这林舒哪里能受呢,于是就这么连拉带拽的一路搀扶起来不少老头。 主要这些老头全是一对一对的,都一脸皱纹了还手牵手呢。 林舒想了想,他来到这里这么久,上了年纪成家的,好像只看到张玉良是独自一人。 看来张玉良也很不容易。 正想着,就听前头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必定是阿勒,毕竟这个村子里,能用汉语喊出自己名字的,也只有他了。 林舒赶紧招手,快步上前,就见阿勒正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因为有个弟弟,林舒在生活中其实是习惯照顾别人的,于是他下意识开口。 “沉吗,我帮你拎一拎吧。” 阿勒抿着嘴一笑,回手将包袱放在地上,示意林舒,林舒一看,撸起袖子就拽着包袱一用力,结果包袱丝毫没动地方。 “……” 阿勒见林舒无语的站在原地,就哈哈哈笑起来,脸侧垂下来的那几条小辫子都笑得直颤。 林舒叹口气,他忘了,在这里,就连默啜,都是能打死两头野猪的存在。 阿勒笑完了,还很有良心的帮林舒往回找补找补,“你身体刚恢复呢,元气没补全,我来就好。” 林舒无奈的也笑,然后就见眼前这个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身材也和自己差不多的阿勒,连大气都没喘,拎起包袱就抗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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