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德仕喘着气,咬牙再度修复了自己的镜片。 拜蒙笑嘻嘻地盯着他的右眼: “当初你不是吃了言的双目吗,怎么被他挖回去一颗,就这么狼狈了?我真想知道,要是这个镜片碎了的话,你还能不能看见呢……?” 詹德仕冷冷看向拜蒙: “别开玩笑了,只要我在,你就别想毁掉它。” “你有得选吗?” 拜蒙很无所谓地耸耸肩: “言已经消失了,只凭你自己,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胜算?别怪我,詹德仕,要怪……就怪你太天真,还有,太弱了。” 他呲起锋利的鲨鱼牙,举起锯齿刀高高跃起,要从上方把詹德仕劈成两半! 詹德仕只来得及举起自己手中的黑伞,但心中却对接下这一击毫无胜算。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男人熟悉的嗓音,近在耳畔,仿佛情人低语: “跟我合作,詹德仕,我可以在这一击里保下你。” 詹德仕感觉到了久违的,心情激荡的感受。 这是,言祈灵的声音!!!
第159章 24站:泡沫 时间的流速在绷直的红线中放慢了。 明仪阳拽着手里的线头, 犹豫片刻后,他就像操纵缚灵索那样尝试与这些红线连通心意。 他原本只是想试一下。 但是这些红线真的在顷刻间如松散的普通丝线一样,顺着他的心意, 在他的细心操作下, 溃塌, 褪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关智一和东条爽的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情。 但明仪阳回过头来,却对他们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两个刚要往外面走的人,皮肤上突然释放出大量如金粉的雾,这些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带走了他们的躯体。 甚至来不及道别, 这两个人就消失在了明仪阳面前。 红茧之外的世界, 凸出的黑灰石碑上,源宫白羽的躯体只剩下一副紧贴骨架的薄皮, 而站在他面前的, 是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明仪阳之所以疑惑, 是因为这个人的手, 此刻如五根交错的□□, 尖端散发着危险蓝光。 铁皮牢牢地焊死在这个人的面庞上, 明仪阳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刹那间举起手中的木刀。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 突如其来的攻击就把他掀翻在地! 那个拥有铁皮面具的男人发出很感兴趣的笑声: “不错啊。” 但下一秒,他的五根手指就从青年的后背穿胸而过! 面具人发出阴恻恻的低笑: “……不过作为言的软肋,很抱歉,恐怕得让你为了无间世界的和平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了。” 明仪阳猛地喷出满口鲜血, 震撼地看着自己胸口穿出的尖刺。 直到这刻。 他才意识到天级无间主的真正威力。 ……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 詹德仕的身位变成连贯的残影,巧妙地闪躲了来自拜蒙的攻击! 一击落地, 整张餐桌被整整齐齐地劈开,连咔嚓的细响都没发出来,就光滑地一分为二,哐当倒地。 拜蒙似乎有些惊讶,扛着大锯齿刀看向詹德仕: “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跑那么快。” 詹德仕无暇去听拜蒙的调侃,他此刻正分心于言祈灵在自己身侧的耳语: “为什么要听从拜蒙的威胁,我可以提供更好的,你也看到了……只要你有足够的价值,我可以给你提供第二个选择,詹德仕,你也想活下去吧?” “……我当然想。” 詹德仕再度躲过拜蒙的三连击,推过眼镜,气喘吁吁: “但我背叛过你。” “我可以暂时原谅你。” 男人这么说。 詹德仕的心态动摇一瞬,但又很快坚硬如铁: “可如果有一天你不原谅了怎么办,就像拜蒙现在这样……!” “那我不管你了?” 言祈灵的嗓音带笑,仿佛调侃。 但实际上这看似玩笑的放弃,真的会要人命的。 手臂伴随着射顶的血摔在天花板上,又啪地一下垂直掉在地上。 失去了手臂的詹德仕捂住自己的伤口,可是对方连绵不断的攻击疯狂地打了过来。 詹德仕很清楚,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他于是咬咬牙,说: “我愿意合作,言!就现在!” 可言祈灵却慢悠悠地说: “是吗,那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詹德仕退无可退,心中焦急: “你说!” 隐藏在暗处的男人眯起漂亮的桃花眸,问: “拜蒙到底在带你们做什么?” 弥生可以作用在任意事物上,把其困入某个时间节点的轮回里。 尽管每次轮回的事情可能发生细小的改变,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投射与放映,在终末到来时。 该死的人还是会死,该活的人还是会活。 被“改变”的片段永远无法影响真正的现实,到了接近“现实”的时候,所有被影响的事物都会被收束到既定的终点之中。 弥生与其说是轮回,不如说是牢笼。 把人困死在时间做的局里,无法重获新生,更无法逃跑。 但这对拜蒙又有什么用呢,况且一个残缺的源宫白羽,也无法发挥出弥生的最大功效。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像是针对某种事情的拖延。 詹德仕在闪转腾挪间感觉到时间的流速瞬间放得缓慢。 他瞬间趁着这个空隙躲过了拜蒙的新攻击,并快速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他沉思片刻,最后说: “……当然是,设下用来封印你的祭阵。” “他倒是真敢想啊。” 言祈灵的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多谢你,我拿到我想知道的东西了。” 张着鲨鱼牙的“拜蒙”伸手撕下自己的脸,露出对湖蓝色的眼珠,用言祈灵的脸,冲“詹德仕”一笑。 显化宝珠再一次愚弄了自以为是的无间主。 詹德仕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人,终于发现自己的“蓝鸢楼”世界已经被刚才的“虚空索敌”行为弄得一片狼藉。 什么都是假的,但他的断臂却是真的。 他猛然抬头,才发现真正的言祈灵正轻巧地站在二楼阳台的扶手栏杆上。 这个东方男人的鸳鸯瞳已经彻底化作熊熊烈火般的赤红,犹如眼瞳中跃动着鲜血波涛的恶魔,简直像个美丽的噩梦。 詹德仕甚至都来不及看更多,那拥有湖蓝色眼瞳的“言祈灵”,就在顷刻间膨胀出深渊巨口—— 然而,突然从地面冲出的巨大鲨鱼率先张嘴把詹德仕整个吞了进去!!! 言祈灵望着这凭空从地面出现的“鱼”,清晰地知道。 拜蒙来了。 而蓝鸢楼里外的一切却在这刻腐朽。 从鲨鱼体内扩散出闪耀的白芒。 这些光芒有灵般向四周扩散,以蔓延的方式,包裹到世界的尽头。 在这盛大的白光中,言祈灵见到了因轮回消散而消解的一切。 崭新整洁的汤屋在顷刻间化作腐朽,连平铺的木板也陷入淤泥。 小立清河等人无言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在木板腐朽时,他们也变作枯骨,旋即在漫长的时光里轰然倒塌。 而停在雪地里的大巴,随着时间的叠加腐朽成一堆破铜烂铁,在风雪中只剩翻卷的残片。 土地裂开峡谷般深邃的巨大裂痕! 在这裂开的深邃缝隙间,一个扁平的世界从中挤了出来。 它飘飘摇摇,像一张过于轻薄的纸片,凌空在不曾衰败的风雪之中,展开了属于它的维度,以强硬的姿态,彻底挤进了这个原本满地冰雪的世界! 这个彻底展开的世界,看上去像被从中劈开的巨大教堂,以高高耸立的圣母怜子像为地标,硬生生地从汤屋的世界里,加入了进来。 以蛮横不讲理的方式。 虽然不喜欢,但言祈灵早就对这个主人的作风习惯了。 偌大的风中送来管风琴低沉的声音,这琴在高亢时的确优美动听,但在低沉时,却仿佛古神的低语。 不,比那更恐怖,是来自低语的邀请。 它用以歌颂天堂基督,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发出撒旦的声音。 言祈灵走向那因为挤压而残缺的大理石阶梯,阶梯之外,是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田。 静谧的阴云之下,麦田发出沙沙的碎响。 每颗麦穗都在注视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圣母怜子像的尽头。 - 灰色的祭坛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四肢张开,被圣钉紧紧钉在上面,他的左胸、腹部、和头部皆悬挂有一柄吊起来的朗基努斯枪。 他双目睁开,不住地有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浸泡着祭坛,然后顺着血槽流淌到地面间绘制繁复的凹槽中,逐步形成越来越清晰的阵法图案。 言祈灵的瞳孔紧缩。 那个人,是明仪阳! 祭坛再往上,是位于圣母怜子像之下的高高王座。 拜蒙坐在那尖刺的王座上,右腿高高地搭在左腿上,双手交叉撑在腹部,看上去似乎已经为了现在的这刻等待已久。 他的嗓音冲破了所有阻碍,带着重重回音在这间教堂之中: “言,你那总是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点不同的东西了。要不是从一百年前就认识你,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我知道,蓝鸢楼对你来说,当然是痛苦的回忆,但要杀掉詹德仕也太过分了。他是维持封狱列车的重要素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用他。” 言祈灵凝在青年身上的目光总算移到那王座之上。 他眉眼含霜,是极少见的冰冷态度: “你把我引诱到这里来,让他们拼了命地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言,对我有点耐心嘛。” 拜蒙抬手撑住自己的下颔,似乎在观赏言祈灵的神态。 但钢铁打造的面具阻隔了他的面容,使他的任何真实情绪都无法以脸庞传达出来: “言,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死你。或许在你刚成为无间主的时候,我有过机会,不过那时候莲花塔里的局势很乱,到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杀死你,即使我想。”
166 首页 上一页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