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不顾那人作何反应,只深深地望了大长老一眼,手中锁链拉紧,九头蛟龙吟啸着朝西极洲飞去。 楚长风要追,大长老却抬手制止了他。 “大长老,您为何……” 大长老闭口不言,浑浊的眼珠中透出几分锐利与狠厉,望着那几道身影越来越小。 回到魔域,一切照旧。 这是墨行舟所感觉的。 他觉得是还是老样子,魔域景象还和他前段时间离开的时候一样,可是曲寒星却不觉得,他离开魔域多年,恰逢墨行舟魂归本体、魔域变化最大的时候。 九头蛟龙回到自己的领域,情绪明显很高昂,他喉咙间发出与恐吓敌人时不同的吟唱,优雅低沉,令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纷纷抬头仰望。 在九头蛟龙的背上,广阔的魔域几乎可以尽收眼中,远处连绵的山脉,近处掠过的荒原,都叫他新奇不已。 “天啊,后面那郁郁葱葱的山那是渔山吗?渔山竟然那么美,我还以为它原本就是终年不化的冰山呢!” “大师兄,你快看,下面竟然是荒原焰狐一族在和我们打招呼呢,我小时候去找他们玩,他们根本不理人的!” 商晚渡也颇为享受地观赏着魔域的美景,敷衍道:“变化确实很大。” 他和曲寒星还不一样,他是几乎没在魔域待过,对外面的仙洲都比对魔域熟悉。 魔域的确是一片非常神奇的土地,甚至比外面的八大仙洲都更像是集天地日月之精华而孕育,九莲山脉横亘大陆,无数峰峦簇拥着它,各种奇珍异兽出没其间。这里一山可观四季之景,渔山便是其中的春山。 九头蛟降落在魔宫,他一落地,就变成了一个俊朗的黑衣少年,迫不及待冲进去。 大护法迟岸听说魔尊回来了,早已在魔宫恭候多时,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迟岸,好久不见啦!” 迟岸看着这张脸懵了懵,“小游?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九头蛟小游面露尴尬:“......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了。” “迟护法,你想我了吗?”这次是曲寒星,抱着迟岸的胳膊,眼睛亮亮的。 “小少主,你们这是……”迟岸看见随后跟进来的商晚渡,更讶异了,“商公子,你也来了…………” 商晚渡从不让魔宫其他人称他为少主,听上去跟墨行舟是他老子似的 。 迟岸看着这几个人,心中那个惊奇啊,这是怎么了?变天了?释怀了? 流浪的孩子一起回家了? 难不成是尊上胁迫他们回来的? 直到他看见最后出现的墨行舟和荆澈,脑子都还没转过来。 不是,这一个个要么阳光灿烂要么心平气和的,也不像是被要挟的啊。 那两位也就罢了,以往和尊上的关系虽然不咸不淡,但也没什么冲突,三少主可不一样,那是水火不容一不小心就要刀剑相向的关系啊,怎么看着反倒......反倒更亲密一些呢? 但是墨行舟进来,迟岸依旧条件反射似的,收敛了脸上的好奇,毕恭毕敬道:“尊上,三少主。” 墨行舟微微一笑,道:“嗯,迟护法,不必多礼。” 尊上对他的态度比之以前庄重了不少,就在迟岸以为他有什么要事要宣布时,墨行舟只是表达了一下大家都辛苦了,让每个人都回去好好休息的意思,然后拉着荆澈一路回了他的南柯殿。 休息?尊上还有关心别人的时候? 迟岸越想越奇怪,突然惊觉这几个人里少了一个,便把曲寒星叫道一旁,问:“二少主呢?” 曲寒星如实回答: “二师姐在妖狐部族。” “她去妖狐族干什么?”迟岸眉头一皱。 妖狐一族和荒原焰狐是很久之前同属一宗,但是荒原焰狐当年归于魔族麾下,妖狐认为他们辱没了狐族身份,就和他们断了来往,连带着也不喜欢魔族。 二少主难道是想抢夺他们妖狐族的宝物?一人前去,这不是以卵击石嘛! 若是再得罪了妖狐,魔族岂不是处处树敌?想到可能会造成的后果,迟岸倒吸一口凉气、不行!得请求尊上速速阻止这件事! 曲寒星拦住他,不解道:“迟护法,你想什么呢,二师姐杀了一个仙门仙尊,应该是那只狐狸带她去妖狐一族避难的。” 迟岸一愣,松了一口气,“哦,是这样啊......等等!你说什么?杀了一位仙尊?!” —— 南柯殿。 迟岸在那厢为了魔族未来的安宁而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时,墨行舟这边是毫不知情。 南柯殿最大的变化是院里那棵赤琉璃花树,树上的绿色几乎已经落尽,花朵却开得更鲜艳了一些。 他一路拉着荆澈回来,却无心欣赏这美景,而是径直走入室内。 荆澈不明所以地被他强行按坐在软塌上,“怎、怎么了?” 墨行舟垂眸看着他,目光幽深,修长的手指抬起,然后落在他的颈侧,轻轻摩挲着。 荆澈呼吸一滞,白净的脸悄然间透出一些,他当然也感觉到了热意,于是慌乱地低下头去。 墨行舟体温要低于常人很多,他是知道的......微凉的指腹落在滚烫的肌肤上,浓烈的反差令他忍不住微微打颤。 墨行舟的另一只手撑在他身后,微微弯下腰来,于是两人便离得很近了,近到荆澈能闻见他身上独特的清香。 依旧是杏花香。 他难道每天都要用杏花沐浴吗?可他与墨行舟日日待在一起也没见过啊。 恍惚间,荆澈脑海中竟然浮现起墨行舟沐浴的场景来。 虽说是女子多用花瓣香草沐浴,但墨行舟的话,也并不违和的吧?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很少有冷意,唇角总是带着或浓或浅的笑,叫人看一眼便如沐春风...... ...... 墨行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唤道:“阿澈,想什么呢,叫你两遍了。” 荆澈的思维被打断,“......嗯,你说什么?” “我刚刚说过了,你没听。” 其实墨行舟根本没说。 荆澈尴尬不已,“对不起,我走神了。” 墨行舟笑了一声,“嗯,知道。” 离得太近,墨行舟笑时胸腔的震动都被身边人清晰感知到。 荆澈手指一颤,喉咙咽了咽,艰难道:“......我们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现在墨行舟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贴着他的耳膜,再多一点,就......他真怕自己会落荒而逃了。 “比如?” “比如保持一个正常的距离。” “现在不正常吗?” “......这个姿势你不累吗?” 墨行舟语气笃定:“关心我。” 荆澈:“......嗯,对,没错,就当是......” 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放在他颈侧的手指突然缓缓下移,然后勾住了他的衣领。 荆澈心中警铃大作,“你,你干什么?” 墨行舟眼眸弯弯,挑开了第一个暗扣,语气狎昵道:“是有点累,那我们早开始,早结束。” “等、等等!”荆澈脸唰一下白了,双手撑着软塌向后躲避一大片,“大白天的,不好吧?” 墨行舟压上来,眼眸晶亮:“那晚上可以?” 荆澈退无可退,只好推他,“晚上,今晚也不行!你,我......你先下来!” “那......” 荆澈急道:“明晚也不行!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的晚上都不行!” “......” 墨行舟沉默了片刻,起身,也把他扶好:“那好吧。” 他的语气里有些许失落,荆澈平静下来,看着他,心中泛起些密密麻麻的疼。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下唇都要咬破了,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对不起。” 墨行舟轻叹一口气,荆澈更不敢看他了。 墨行舟便泄了气一样,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幽怨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白天不能上药,晚上也不能,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都不上药的话,你的伤都好了。” 荆澈从他第二句话开始愣住,愣了半晌,最后的反应是:“啊?” 是他理解错了,他还以为......可是这话也搭配他的行为也太有误导性了吧? 不能怪他,不能怪他,可是墨行舟又有什么错么,只不过是担心自己有伤罢了,之所以想到这层是因为,是因为...... 荆澈僵着身体苦苦思索,墨行舟却在他肩膀上颤抖起来。 荆澈如梦初醒,一把推开他,果然看见墨行舟满眼狡黠,忍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伤?他哪里有伤?锁骨处是有点疼,刀剑无眼,和萧郁比试,带伤是难免的。 墨行舟这是在耍他,明晃晃的。 荆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墨行舟乐够了,急忙补救,“我错了,我给你上药,保证不疼。” 荆澈握住他伸向自己衣领的手,制止他再向前,冷嗖嗖道:“不用,哪用得着上药,这点小伤,过一会儿就好了,白天用不着,晚上用不着,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都用不着。” 墨行舟:“......” 好一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了让荆澈消气,他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荆澈干咳一声,转过脸去。 “生气了?” “......” "一定是生气了,不然怎么不理我。" 荆澈充耳不闻。 墨行舟凑过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握住他身前的手,下巴再次搁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脸颊蹭着他逐渐升温的耳朵,低声耳语了两个字。 荆澈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闷声道:“......闭嘴。” 墨行舟耍无赖:“你也这么叫我一下,我就闭嘴。” 荆澈:...... 荆澈:好幼稚,更气了。 墨行舟挑起别的话题,荆澈仍旧不理他,墨行舟还想故技重施,荆澈却突然侧耳,聆听了片刻,道:“快放开我......有人来了。” 墨行舟也歪头听了听外面,除了满树琉璃响,什么也没有。 他重新把头埋进肩,轻轻抱着他,“我不信。” “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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