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墨行舟不清楚,可是萧郁断然是知道那个回忆阵是狐狸搞得鬼,可他并没有揭发,倒叫墨行舟愈发也看不透这个仙门第一天才。 船舱的空间很大,摆设很古朴且老派,左右对称,一丝不苟。 上船后,灵回就感受到鸿雁飞舟上充斥着一股很深厚的灵力,在船舱落地时,她很惊恐地发现自己果真不能化人形了。 “傻狐狸,”曲寒星捡起她来撸了两把毛,很鄙夷道:“你是被我二师姐的千面芙蓉散给伤到了,才不是因为什么灵力。” 灵回吱哇乱叫:“呜呜,你别摸我,我都没穿衣服!臭流氓!” 曲寒星青涩的面庞一红,手忙脚乱地把狐狸扔了出去,狐狸四脚朝天,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人腿上,甩了甩晕乎乎地脑袋,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比她这只真狐狸还像狐狸精的眼睛。 墨行舟正闭目查看系统界面,被狐狸从天而降打断,他也不生气,笑吟吟揪着她毛茸茸的耳朵。 一个念头突然冒上心头: “狐狸,既然跟我们一起了,不如来给我当徒弟?” 灵回一愣,余下的三人精神陡然为之一振,异口同声道:“不行!” “?”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墨行舟缓缓抬头,不解地目光一一环视过众人,从左到右,依次是楼落漪,曲寒星和荆澈。 灵回率先表示不满:“我不跟讨厌的疯子当同门。” 楼落漪目光不屑,语气倨傲:“我不和蠢货当同门。” 一人一狐扭头对视,互相翻了个白眼。 曲寒星则低着头去拉墨行舟的衣袖,支支吾吾地撒娇道:“师尊你收她为徒,按顺序她得排在我后面,叫我师兄,那我就不是幺儿了,不行,我是幺儿,师尊你不能再收徒啦!” 前两个是相看两厌,后一个是担心自己老幺的地位不稳,墨行舟啼笑皆非,目光落在离他最远的荆澈脸上,注视这他,问:“那你呢?” 他感觉到荆澈在躲他,就从那天说完那番话之后。 明明是他非想听自己剖白内心,自己说了,到头来他还要躲着自己,墨行舟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他自己都还没躲着他呢! “我......” 荆澈缓缓别过去脸,脸颊有一些可疑的红,忽然似是灵光乍现,紧绷的唇线松开,低低道:“她不是魔,你收她为徒,也教不了她什么。” 墨行舟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目光从他泛红的耳根上掠过。 阿澈是个不大会撒谎的人。 “你说的对。”他笑道。 外头忽然传来不知何人的大喊:“快到南沧洲啦!快看,天哪,那边竟然有蓝凤诶!” 蓝凤算是桑洲和南沧洲交界处独有的种群,世代居住在雾霭重重的森林深处,数量稀少,深居简出,很多人一辈子能见到一次已经是大幸,楚少轩这一嗓子将船舱里的所有人都喊了出去。 船舱里只剩下墨行舟和荆澈。 墨行舟离他近了一些,坐在他对面,笑盈盈地瞧着他的脸,模样淡定从容极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那股从心底里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又上来了。 离得越远,就越想靠近,靠的越近,那感觉就越发浓烈。 荆澈正襟危坐,眼神却飘忽地难以落定,最后只好垂目,视线落在墨行舟膝上那只皓白的手腕上。 “还没好吗?” 那只手抬起来,触碰了一下他的脸,冰冰凉凉的。 荆澈神色微滞,手指僵了一瞬,不太自在地侧脸躲开,头顶倏地传来墨行舟很近的笑音:“不是害羞才脸红,原来是那天掐上去的印子,竟然这么难消么。” 笑音落在耳中,惹得耳廓发烫。 荆澈没说话,下意识地屏息凝神。 他觉得墨行舟好像像一只花言巧语的漂亮毒蛇,安着随时用毒液迷惑人的心,偏偏还丝毫不收敛他的毒牙,让人不得不严阵以待。 墨行舟又问:“你方才说的可是真心话?” 一股清凉舒服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落在脸颊,是墨行舟的魔气,荆澈晃神,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本来也不难受,但这股魔气却能让他浑身上下更舒服,精神更加松懈,荆澈回神,想起今日是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马上又要到下个月的初四初五。 “因为我没有教过你,所以总不肯叫我一声师尊吗?”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墨行舟却大功告成般地笑了:“那好说,从明天起,我来教你。” 荆澈猛地抬起头。 墨行舟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的意思,安抚道:“放心,不会逼你入魔,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轻轻攥了一下荆澈的手腕,似蛊惑一般地柔声询问:“阿澈,你可愿意?” 心中想的却是:这可由不得你,事关我的任务,不愿意也得愿意,我有一千种办法能…… “好。” 墨行舟:“?” “就这样,不反悔?” “不反悔。” 荆澈答应地过于迅速,墨行舟目光深深地反复打量他的脸,确认他没有被谁附身后,真诚地期待道: “那么,先叫声师尊来听听?”
第41章 师尊 荆澈不语。 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夺舍了魔头,能算他的师尊吗? 不,魔头也不能算他的师尊。 师尊......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微胖身影...... 仙山云雾缭绕, 白鹤凌空,一个寂寥秋日,十来岁的孩童摇摇晃晃,独自爬上九千层石阶, 虔诚地奉给高阁之上的仙人一碗茶。 仙人掀起一只眼皮看了他, 接过茶,放置鼻尖下闻了闻, 眉头一皱,“杂。” 孩童一怔,紧张得手心出汗, 睁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他。 仙人倒笑了,手腕一颤, 一杯拜师茶就这么尽数泼给了身旁的仙鹤,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也跟着一颤。 “这洛洲樊家,今年怎么送来个小杂种。” 茶汤溅到了手背上, 皮肤被烫红了一片, 但比不上眼底的灼烫。 他没有师尊。 “不愿意?”墨行舟看他垂眸不言不语,想他是不会这么快改口的。 他也不急,阿澈的性子太别扭, 不愿意也在意料之中,更何况阿澈对他避之不及, 他又用着对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的身体, 简直buff叠满,他笑眯眯道:“不改口也没关系, 为师喜欢你,还是很乐意教你,但是我有些事我要问清楚。”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原主,为何不走?” 荆澈嘴唇动了动,墨行舟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抢先打断了他的话,“别告诉我是因为那什么毒,你应该不止一次独自扛过毒发,对吧?” 墨行舟不了解原主,但从在魔宫时周围人的态度来看,原主肯定是个极度暴虐的人,这样的人哪会有什么同理心,人扔在地牢里,下过毒的事说不准早忘了。 而且阿澈,墨行舟自认看这个人虽然没那么清,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他的处事风格还算有个一知半解。 他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对被动局势,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敢拿鸡蛋碰石头的劲儿。 墨行舟忍不住把自己往他的处境里带了带,如果穿进某个新的任务里,被告知身上有一种毒,如果不找到解决的办法那么每月都会有一天让他痛不欲生,他会怎么做?他肯定也不会全信,而是会先探探这所谓“痛不欲生”的强度,试试水的深浅再做打算。 能捱过去也就罢了,不能的话...... “怕疼。” 荆澈表情淡淡的,道:“毒在我的身上,旁人体会不到这种痛苦。你说的不错,我确实试过自己捱过,痛昏了过去,睡梦中依旧疼痛难忍,以为能在梦中死去,可第二日仍旧醒了过来,这毒的狠毒之处不在于让人痛不欲生,而在于求死不能。” 这番话的内容的很沉重,荆澈的语气却是平淡的,轻飘飘的,仿佛在讲旁人的故事。 也就是他了。 墨行舟想。 但凡换个人讲自己过往的无妄之灾,并且是明知道日后还会定期经历的无妄之灾是这样一种云淡风轻的状态,墨行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夺舍他?”墨行舟用了这个他能够理解的词。 他确实也想不明白,夺舍魔尊啊,放出去多么炸裂的一件事情,荆澈竟然对此不闻不问。 荆澈好奇心不重,倒反过来让他好奇了起来。 总不能是受了原主的折磨,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个好人,夺舍了原主是为了拯救苍生的吧? 荆澈放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哑了片刻,给出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想。” 又说:“以前想。” 墨行舟来了点好奇心,“现在为什么不想?” 他抬眼看向墨行舟,仅仅一瞬,又别开了视线。 这个问题似乎是太为难阿澈了,墨行舟离他很近,清楚地看见他看到他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里的纠结,余光里,阿澈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收紧,攥进掌心。 突然一声轰鸣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颠簸感,自船头传达到船舱,一瞬间,船身猛地开始倾斜,桌子椅子东倒西歪地晃,墨行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将眼前人拉进怀中,带到角落,依靠肩膀和腿卡在角落里。 这颠簸持续了很久,且余震悠长,墨行舟被震得脑壳嗡鸣,好一会儿缓过神来,发觉怀里还抱着个人。 似乎是鸿雁飞舟撞上了某种重物。 荆澈的头因为惯性在墙上撞了一下,但不疼,因为有只手垫在他的后脑勺,他被墨行舟锁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里,背后抵着木板墙,墨行舟的脖颈放大在眼前,凸起的秀美喉结随着他的话音而轻轻滚动...... 荆澈下意识移开视线。 “磕到了?” “没事。”他闷声道。 墨行舟略带揶揄地笑了一声,“这回不疼吧?” “嗯。” 两人都没动,讲完这两句话,墨行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下去了。 因为阿澈离他实在太近了,不过一掌,近到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看清他长而微蜷的睫毛在轻颤,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双总是含冰蓄雪的眼睛微垂的时候,给人很乖的感觉。 余震还在逐渐变小平息的缓冲过程里,将船舱里的这个角落映衬得格外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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